“呜呜呜……小姐您快醒醒啊，老爷被那群畜生活活逼死了，您要是再有个好歹……”
少女在榻上半梦半醒，意识浮沉，被这断断续续的啜泣扰得头疼。
“那黑心肝的，把家业都夺了去！害我们欠了那么多债，如今还要来抢这最后的宅子……！”
欠债？抢宅子？
哪怕在昏迷中，少女依然眉头紧锁。
她步云华好歹也是个售房销冠，常年业绩第一，何时被人这么欺负过？
砰！
门扇猛地被人踹开，五六个汉子鱼贯而入，为首的圆脸仆从一脚踹翻床前的矮凳。
“兄弟几个都给我找！看这丫头把地契藏哪了？！”
步云华猝然睁眼。
帷幔低垂，雕花卧榻，一个小丫鬟正死死护在床前，身子抖得厉害。
“小姐！您终于醒了……”青叶哭喊着扑过来，泪珠成串，“那群畜生闯进来了，怕是要……收了我们的宅子！”
步云华尚未来得及开口，那圆脸已一把揪住青叶的头发将人摔在地上。抄起本账册就狠狠砸向步云华，啐道：“还在这儿装死？还不看看你那个死鬼爹欠了我们老爷多少银子？还不快把地契拿出来抵债？！”
锋利的纸页擦过步云华额角，瞬间渗出血珠。青叶惊叫着就要扑上来，又被一脚踹开。
【叮！】
【房地产商系统绑定成功！】
【身份确认：步氏商行正统继承人，现被篡权夺位，孤身负债。】
【新手任务：击退刁奴，死守祖宅！】
随着系统声响，无数陌生记忆如潮水涌来，步云华冷静下来，迅速理清情况。
这原主是步氏商行长老的独女，本该顺理成章继承家业，却遭堂叔步鸿延处心积虑的算计。
这步鸿延觊觎商行权柄多年，设计构陷原主父亲，不仅夺走百年基业，更令其家财散尽，反欠下巨债。原主父亲悲愤交加，最终气血攻心而亡，唯留下一座空荡荡的祖宅。
看如今这架势，步鸿延连这宅子也不想给她留下！
见人迟迟没有反应，那圆脸耐心告罄，喝道：“步小姐磨磨叽叽干什么呢？爷几个赶紧拿了地契回去交差，可没功夫在这儿陪你耗！”
步云华心思飞转，再抬眸时，眼中已蒙上一层水雾：“小哥息怒，并非云华不愿，只是家父病重时，需靠那济世堂千年人参吊命，云华走投无路……只得将地契抵押于那王掌柜，才换来银钱和药材。”
原主记忆中，这王掌柜对着宅子垂涎已久，此时拿来做个挡箭牌再好不过。
“济世堂？！”圆脸仆从脸色骤变，“你竟敢私自把宅子抵押了？！”
他面上吼着，心下却是猛地一沉，那王扒皮是出了名的只进不出，宅子若真落到他手里，再想拿回来就难如登天！
步云华垂下眼睫，泪水适时滑落：“父亲病重，我岂能坐视不管？但云华也与王掌柜约定，若是典期内能凑足银两便可赎回地契……如今算来，恰余三日……”
“三日？！”
那圆脸急得跳脚，从此处往返济世堂，至少也要两日，若中间再有什么事耽搁，这宅子就要落入他手了！
他早就想过这深闺女子胆小可欺，吓唬几句这宅子便能得手，谁料这丫头居然如此蠢笨，竟将地契抵给了那铁公鸡？！
这事万万不能让老爷知道，一想到步鸿延平日的雷厉手段，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快！你们几个，立刻随我去济世堂！”他不敢再耽搁，当即带人往城东赶去。
一行人来势汹汹，如今三言两语便被步云华哄了回去。
在他们心中，这原主不过一介柔弱孤女，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怕就是私自抵了这宅子，而那圆脸又必须在典期内拿回地契，根本没功夫考虑此言真假。
待众人一走，青叶便哭喊着扑到步云华怀里，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额角，“小姐，您这伤……”
“无妨。”步云华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平静。
她今日这缓兵之计顶多也就拖个两三日，等那仆从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只怕会来得更凶狠。届时，便不是她一人能扛得住了……
“青叶，”步云华握住小丫鬟的手，“你可知这长安城中，步氏商行有什么对手？”
“裴氏！”青叶脱口而出，声音还带着哭腔，“咱两家都是经营房产的，明争暗斗这么些年，那行老裴世珩早就看步鸿延不顺眼了！”
裴氏？
步云华在原主记忆里翻了翻，果然寻着些痕迹。这步裴两家抗衡已久，那裴行老更是以手段凌厉著称，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是能借裴氏之手搞垮步鸿延……
她当即不再耽搁，冲青叶说道：“你在家看好宅子，我要去会会这裴行老。”
-
半个时辰后，步云华站在了裴氏门前。待门童通报后，她被人引着穿过庭院，最终踏入一间书斋。
此刻已月挂中天，书斋内却亮如白昼。她垂首跪下，静静候着席上人发落。
主位上的男子一袭月白常服，修长指间松松夹着卷泛黄卷轴，目光始终落在账册上，未分给她一个眼神。
【宿主，这就是裴世珩，若是想与步鸿延抗衡，您不妨加入他的麾下。】
步云华悄然抬头望去，心中有些讶异。
能做到商行行老这个位置，她以为至少也要和她那堂叔一样大，没想到裴世珩这么年轻。
男人顶多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竟能有如此地位，其心计手段怕是不容小觑……
步云华正兀自思索，下颌忽地被一物轻轻挑起，只见裴世珩不知何时已立于身前。
他打量着少女的眉眼，声音冷冽，“你是步氏之女，为何要入裴氏门下？”
步云华顺着力道仰起脸。
她如今四面楚歌，能否在这古代立足，全要仰仗此人鼻息。可凭她现在的身份，若说不出个万全的利害，他断然不会容她……
步云华垂下眼睫，久不作声，就在裴世珩以为她无话可说时，她仓皇抬了眼。
少女眼中已氤氲出水汽，泪珠悬于长睫，将落未落，看起来楚楚可怜，“小女家中遭堂叔迫害，云华孑然一身，无处容身，愿投奔裴爷门下，求一安身立命之所……”
她一番哭诉半真半假，男人一双凤眼沉静无波，不知信了与否。
裴世珩凝视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容，目光落在少女纤细脆弱的脖颈上，语气平淡：“步家之事我略有耳闻，但我裴氏也并非善堂。更何况，你毕竟是步氏之女，我如何信你，又为何要为你平添麻烦？”
他果然不吃这招。
步云华收了收眼泪，对裴世珩的心性有了几分了解，这精明商人，果然还是要靠利益打动。
她迎着男人晦暗不明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视线不闪不避，“小女今日来，是想与裴爷打个赌。”
“对赌？”裴世珩眉梢一挑。
见人有几分兴致，步云华说道：“家父曾与小女说过，这裴氏主顾多为权贵，而步氏客源却多为寻常百姓。可这城中富贵人家终究只是少数，故步氏虽赚的是薄利，但积少成多，根基深厚，连裴氏也难以动摇。”
她话音稍顿，见裴世珩并未打断，继续道：“所以，小女想与裴爷打个赌。恳请裴爷准我一试，三日内，小女必让这些市井客流，悉数汇于裴氏门庭。”
“我愿以步氏祖宅为注，若是不成，便将其双手奉上。”
步云华摆出筹码，心中多了几分底气。此事于裴氏百利无一害，他没道理不答应。
窗外雪落簌簌，书斋内一时只闻彼此清浅的呼吸声，裴世珩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未立刻回应。
他轻呷一口茶，良久才出声，“你不惜赌上祖宅，甚至行此看似损及步氏根基之事，只为入我裴氏商行？”
步云华喉头一紧。她一介孤女，还是示弱能让人放松警惕，若能带来利润固然是好，但心中算计太多，会让人觉得难以控制。
她眼角适时溢出两行清泪，又做出副风中蒲柳无可依的模样：“步鸿延为人险恶，小女如今所求，只是不愿祖业落入他之手……若小女胜了，只求裴爷准我加入贵行，助我守住祖宅。”
裴世珩眸色深沉，面上终于有了表情，“好，那便给你三日。”
-
翌日清晨，步云华立于街头，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要想在三日内就撬开这平民市场，非得下一剂猛药不可。
现如今，这现代的“拼多多助力砍一刀”策略，倒可拿来一用。
若是邀人助力便能真金白银地砍掉房价，那这等闻所未闻的新鲜事，何愁不能一传十，十传百？
只是……这样天降的馅饼，难免惹人生疑，她还需用些手段才好。
恰在此时，系统适时出现：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
【解锁系统技能——客户需求分析】
系统技能？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步云华心下一动，当即发动技能，面前瞬间浮现出数张信息面板。
她目光流转，最终在一人身上落定。
【客户：张生】
【性格特点：急躁鲁莽，易被小利吸引。】
【购房动机：初入长安，欲安家立业。】
“初来长安，易被小利吸引？”她喃喃道，随即一笑，“这倒是个切入口。”
只见张生行色匆匆，正快步在道上走着。步云华暗一思忖，当即抱着事先备好的卷轴佯装赶路，与张生撞个正着！
她顺势松手，卷轴“刷啦”掉了一地，顺着地势骨碌碌向巷子深处滚去。
“我的卷轴！”她慌忙去远处拾起，在看清轴上脏污后又怏怏叹道，“完了完了，上面的字迹都糊了，我还怎么给主顾们送节礼？”
那张生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趔趄，心情大坏，正要开口大骂便听见这丫头念叨着什么“节礼”。
他按下火气，凝神看去，只见那卷轴赫然写着“酬神送喜”几个大字，下面密密麻麻似是名录，只是有几处被污水打湿，已然看不清了。
步云华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刻意小声嘀咕：“这位大哥，你走路怎的也不看着些？这下可好，现下独一份的节礼名册也毁了……”
张生闻言，心中好奇更甚，问道：“姑娘，不知贵行要送些个什么节礼？”
见人上钩，步云华心中一笑，身子却是怯怯地往后挪了半步，答道：“今日酬神让利，商行特设‘同心助惠’之约，若是买主能邀得亲友来助力，便可给看中的宅子打个折扣，每拉些人，就能给这房价砍上一刀呢。”
光邀些人便能省却银子？这倒是闻所未闻，张生心头一跳，忙拦住步云华：“这亲友助力是为何意？一人要交多少银钱？”
明明和他无关，张生却一问接着一问，生怕错过一点小惠。
步云华又往后退了一步，声若蚊蝇：“只需将亲友带至商行门前，登记入册即可，分文不取。”
她指了指自己臂弯的卷轴，说道：“您瞧，这还有尚多空白，到时候助力好友填上名讳籍贯等等，便能替那买主减去相应的银钱。”
“分文不取？”张生心下疑惑更甚，追问道，“商行怎会做这赔本的买卖？”
步云华面上慌乱：“公子莫要再问了……行老说，待这名册填满，便有巨大的客源，往后自会有收益……”
见她这般怯懦模样，张生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果然老天眷顾他张生，让他撞见这商行节礼，现下名单已污，这丫头也不是个硬气的……
他压低声音道：“姑娘，在下初来长安，也正欲置业，这有几人的名字以模糊不清，这节礼便无人可送，何妨多带我一个呢？”
步云华心下好笑，这系统技能果然好用，看人如此之准。
她连连摇头：“此事不成，万一被行老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见人不应，张生当即沉下脸来，不愿再装，威胁道：“你若不答应，我便将此事告于裴行老！”
眼看他图穷匕见，步云华故作气结，脸色煞白：“你…你！”
张生心中得意，又放缓语气安抚道：“姑娘放心，我来补你缺了的人数，与你也并无亏损。这商行的规矩如何，我自会老实遵守。”
他直直盯着面前怯懦的小姑娘，眼中威胁之意再不掩饰。
步云华叹口气，终是无奈点头。
二人转过几个街角，在一个摊子前落定。
这摊位旁，一面玄色旗子随风飘动，其上写着“好友助力，宅院砍价”几个大字。
左侧立了块一人高的木板，上面画了几个长长的进度条。数条串着铜钱的红绳被悬挂顶端，每有一人成功助力，那枚铜钱便会向下移动一格，并用朱砂笔当场将已被砍去的金额涂成赤红色。
步云华将一本自制册子摊在张生面前，其上将她能动用的几处房产之地段、布局、市价等都绘得一清二楚。
数座宅子摆在他眼前，张生不禁心头擂鼓，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间市值二十两的宅子上，这价钱他往日连想都不敢想！
步云华观其神色，含笑道：“这同心助惠统共三天，但您个人只有一个时辰。”
她抬手指向一旁的日晷道：“自您画押起始计时。在此期内，您能邀来多少好友，便能砍下多少房款，即便您想一分不花，也全看您的人缘与造化。”
“一个时辰？”张生失声重复，不自觉瞥向那晷针投下的影子，他挣扎一瞬，旋即再无迟疑，刚在契书上按了手印，便一头扎进了熙攘的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