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电影黄金时代,“咬蔗帮”是一个特殊的影迷群体。
这个群体主要由年轻观众构成,其中一半是普通打工仔,另一半则多是混迹街头的古惑仔。
由于收入有限,他们都偏爱票价较低的午夜场,但观影热情丝毫不减,人数常常不输白天的场次。
因为香江地处温热地带,影院门口诸多的吃食中,一年四季都少不了甘蔗的售卖。
香江虽然自己不种植甘蔗,但接邻的东莞麻涌、中山横档、珠海湾仔等地的蔗农,每天傍晚砍蔗装船,然后顺珠江口或后海湾出海,凌晨时分即可泊至香江筲箕湾、长沙湾、观塘等小码头。
全程不过30~60海里,运费也低。当天中午就能在戏院门口摆卖,而这种便宜、干净的零食,成了他们观影时的主要小吃。
除了用来吃,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这也是“咬蔗帮”真正的得名的原因。
那就是一旦影片质量不佳,戏院的画布前,就会扔满这些年轻人用来发泄怒气的甘蔗渣。
时下,各大影视公司也都用午夜场来测试自家影片的口碑。
1984年2月15日凌晨,邵氏联映的各大戏院门口却人头攒动。他们人手一节长度适中,却鲜嫩多汁的甘蔗,一边啃,一边排队等候入场。
不少人一边排队,一边交谈。
“我看了无线的片花,这部《绣春刀》打戏好犀利!”
“海报上那身衣服好型,荻龙样子有够威!”
“我系专门来看蓝洁英、张曼语的,上次《开心鬼》里就她俩正点!”
戏院内,随着灯光暗下,银幕逐渐亮起。
当沈炼三兄弟身着刺绣精细的飞鱼服,腰佩狭长冷冽的绣春刀,从暗夜中出现在镜头前时,现场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
镜头推进,谢闲饰演的魏忠贤缓缓抬头,那份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让现场安静下来。
“谢闲这次演太监反而更威!真是演出魏忠贤的霸气了!”有观众低声赞叹。
沈炼的隐忍、卢剑星的耿直、靳一川的冲动。在魏忠贤老谋深算的压迫下,都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丁修(荻威饰)首次登场,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立刻引起注意。
“这个角色有意思,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待到丁修那句"得加钱"脱口而出时,影院里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阵阵笑声。
“叼!这家伙真系不怕死!”
一个年轻观众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甘蔗也差点掉在地上。
戏中的武打镜头更是少有的流畅,明明招数和之前电影相似,但动作却要快上三分。刀光剑影中,每一招都透着狠辣。
“咔嚓咔嚓”的啃甘蔗声,在剧情紧张的时刻出奇地同步。所有人都被凌厉的打戏吸引。
而影片高潮的雪夜决战,更是让全场屏息凝神。
林川与荻威的师兄弟对决,先是带给观众酣畅淋漓的视觉震撼,两人每一招都带着悲壮的宿命感。
继而剧情推进,师兄弟从决绝的厮杀,到奋不顾身的相救,最后又回到张曼语的悲痛欲绝。
当片中最后一片雪花落下时,戏院里安静地能听见甘蔗渣落地的声音。
“屌……林川这个死扑街,换我躺张曼语怀里好了。”
“打戏真是好看到爆!”
“邵氏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一部比一部好看!”
……
第二天,香江各大媒体娱乐版,再次被邵氏新片《绣春刀》占领。
《东方日报》头版报道。
“邵氏新片《绣春刀》,午夜场观众‘蔗屑满地’,‘得加钱’丁修势不可挡!”
文中特别提到:“谢闲等一众演员的出色表演,也为这部影片增添了不少色彩。昨夜各大戏院观众紧握甘蔗,完全沉浸在剧情中,散场时留下的不是愤怒的蔗渣,而是热烈的讨论。”
《明报》影评称:“武侠片的破立之作。”文中提到:《绣春刀》在武侠片类型上的突破令人惊艳。
楚源以锦衣卫的玄色飞鱼服为基调,辅以绣春刀的冷芒为亮点,构建出一个既写实、又充满意境的武侠世界。
影片在动作设计上大胆创新,摒弃了传统武侠的刻板招式,转而追求刀刀到肉的实战感。
特别是雪夜决战一场戏,双方将兵器的凌厉,与江湖的意境完美融合,堪称香江武侠电影史上的又一经典场面。
《星岛日报》则以“绣春刀或成武侠片新标杆”为题,进行专业评述:
“从制作层面来看,《绣春刀》展现出了令人赞叹的水准。服装道具的考究程度,堪称历年武侠片之最。每一套飞鱼服的纹饰,每一把绣春刀的形制,显然都经过精心考据。”
街头巷尾,影迷们的讨论更加直白:
“丁修那个角色真系正!又贱又劲。”
“邵氏真是威,一部比一部好看,听说下个月还有九叔的《僵尸先生》”
“张曼语这次真是让人惊喜,哭戏演得不错!"
一夜之间,“得加钱”成为香江新的流行语。
就连各大戏院门口卖甘蔗的小贩,都会学着丁修的语气开玩笑。“老板,得加钱啊!”
就在《绣春刀》在全港热映之际,《僵尸先生》剧组也顺利杀青。刘官伟抓紧了后期制作的速度,余静想要三部片子连着上映,弥补公司流动资金。
林川则悄然来到新界的安保公司训练基地。王德晖招募的五十个退伍兵已经抵达香江,被王府管家送到了训练场。
车子刚驶入基地,林川就见到场中挺立着五十条汉子,静默矗立,纹丝不动。一股精悍气质,弥漫在整个训练场上空。
见到林川到来,周志强立刻迎了上来,身边跟着一位约莫三十岁的精悍男子。
这名男子身材不高,约1.70米,留着寸头,方脸,皮肤黝黑。虽然已经换上安保公司的统一制服,仍散发出一种让林川熟悉的气质。
“老板,您来了。”周志强恭敬地问候,随即侧身介绍:“这位王建军排长,还有那边的五十个兄弟!”
“报告林总!原……武装……排长,王建军,向您报到!”王建军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如钟,动作干净利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林川仔细打量着王建军,又扫视过场中那支沉默的队伍,点了点头说道:
“王排长,你的情况,王先生已经提过。你为了手下弟兄的前程,主动扛下责任,是条汉子。不过既然来了我们这里,以后都是安保人员,只有队长,没有排长。”
王建军眼神微微一黯,随即恢复坚定。春节还没过完,他们一行就已经来到香江。在王德晖管家的安排下,他们已经了解了未来工作的范畴。
“谢谢林总体谅!是我没带好队伍,愧对组织的培养。现在我和兄弟们只想跟着林总,在香江凭本事吃饭,绝不给您丢脸!”
林川点点头,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有担当、有血性,而且能力出众的人。
“周队,王对,这些人我就交给你们了。”
“王队,你熟悉每一位弟兄的性格和能力,日常管理和纪律,由你全权负责。我依然需要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
“是!林总!保证完成任务!”王建军毫不犹豫地应道。
“周队,”林川又看向周志强,“你负责全面的培训工作。除了常规的体能、格斗之外,要重点加强几方面:
第一,香江的法律法规、社会情况,必须烂熟于心。
第二,基础的粤语要会听会说。
第三,驾驶、急救、安保礼仪,甚至是基础的商务应酬,都要系统学习。
如果可能,我希望能把要员保护那些都教给他们,这些都是好手,也是我们川江公司的底蕴!”
周志强神色一凛,郑重回答:“明白,老板!我会制定详细的培训计划,确保每个人都能达到您的要求。”
林川最后将目光投向那五十名老兵,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操场。
“我知道,你们之前都是部队里的尖子,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但这里不是战场,是香江。过去的荣誉和挫折都要放下。从今天起,你们只有一个身份,就是‘川江安保’的骨干,好好跟着王队长和周教官训练,我这里,有功必赏,绝不亏待任何一个兄弟!”
五十个汉子依旧沉默,他们都看向老排长王建军。
王建军见状有些焦虑,王德晖管家给他交代过注意事项。他连忙对着众人喊道。
“全体都有……从现在起,我们的身份只有一个,就是川江公司的安保人员,从前的一切都必须放下。今后,我们只能听从一个人的命令,这个人就是林总,明白了没有!”
“明白!”五十声整齐的回答震耳欲聋,响彻在训练场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