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次平常的出征,对吧?
前线斥候传回消息,一百里外的荒城聚集着一小股妖族。
他们正在缓慢向南行进,按照当下的行进速度,不超三日,就能抵达第一个村庄。
“那就交给俺们吧!”被建功立业拿赏钱冲昏了头脑的二狗子如是说。
“这种一小股一小股的妖魔,我们拿下,不在话下!”李四点头附和。
“是啊将军,我们去吧!整个军营我们协同的是最好的!”其他将士纷纷附和。
江南月皱眉,审慎地思考。
她在犹豫,有必要横跨一百里去抓一小股妖族吗?
张三郎适时补充道:“离妖族最近的只有我们军营。”
江南月下意识咬紧了下.唇,最终道:“好!”
不知觉之间,她也被这股没来由的热情煽动开始焦躁起来。
江南月回想此前诸多战役,基本算上她和二狗子李四张三郎在内的十几人,就足够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魔族都不怕,何况是一小撮妖族?
队伍之中她和张三郎均习得仙术,张三郎的技艺与日俱增,小队的战力成番上涨。
只是一次平常的出征,怎么她突然变得畏手畏脚了呢?
二狗子抢先开口:“老大,俺脚程快,俺先出发,探探深浅去。”
江南月合掌结印推向他身:“这是我的一道灵力,对付魔族都绰绰有余,你且先去,一切小心!”
“好嘞老大!”二狗子喜气洋洋应了,扯披风雄赳赳气昂昂唤了马,长鞭破空,他滚着泥土远去。
“等俺好消息——”
“噗嗤,”张三郎难得笑出声,“老师,那我们也出发。”
此时江南月小队的其他人也集结完毕,穿戴整齐,个个蓄势待发。
江南月头戴银盔,肩挑铁甲,翻身上马,紧握缰绳向上猛勒拨转马头,风声猎猎,于风中鼓动的披风在众人眼中胜过了将陨的似血残阳。
马蹄敲击大地宛如地龙长吟,他们满怀希望冲向战场。
早已凋零无生机的大地,断壁残垣随处可见,枯萎的草叶被狂风摧卷成团推上朝西的路,被马蹄践踏凌乱成飞灰,秃鹫立于干枯的枝头,半眯的眼骤然睁大,炯炯有神注视远去的众人。
明日注定是个大风天,夜幕上孤零零挂着一轮迷蒙的月,觅食的老鼠握紧干瘪的米粒钻入洞中,惊奇地注视那暗夜之中羸弱的光。
距离荒城最后五里,小队最后进行一次休息调整。
“二狗子怎么还是没消息。”李四按捺不住,率先开口了。
江南月虽然也有些担心,但她还是安慰李四:“二狗子脚程再快也不会快我们太多,也许他已经开始折返,马上就与我们汇合了。”
事实证明,江南月是对的。
一颗细小的火星在夜幕中踉跄着飞入篝火,来者正是率先出发的二狗子。
“老大,情况不对。”二狗子气喘吁吁,猛灌了一.大口水后开口。
霎时所有人都严肃起来,江南月心头猛地一跳:“怎么说?”
二狗子做了个“安心”的手势:“和战报有些许出入,荒城之内是妖魔混杂,并非只有妖。”
战报有误?江南月当即紧张起来。
“俺观察一圈下来,还是妖比较多,这样的局势对俺们小队并无太大威胁。”二狗子满不在乎开口。
二狗子这一趟下来累坏了,抓着大饼赶紧啃。
江南月陷入了沉思,冥冥之中她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
现在折返吗?一来一回的时间,妖魔早就祸及村庄。
不折返吗?江南月仔细一想,小规模妖魔他们也没少解决,就算真的有援兵,她现在回传援助信号,也能保证一个后手。
她将自己的决定简单告知了众人,他们不假思索地赞同了。
毕竟江南月一直都是正确的。
张三郎悄悄和江南月说:“老师,三郎现在怀疑军营内部有鬼。”
江南月严肃点头:“先把眼前事情解决,若是情报都被.操控了,军营就要出大问题了。”
江南月盘腿打坐,干脆利落结印,迅速将荒城异变的消息传回军营,万里夜空无一点星,潇潇风吟犹如怨鬼嚎哭,又在某刻忽然安静。
小队休整完毕,重新踏上征程。
天将明时,小队默默潜伏进了荒城之中。
他们似乎毫无防备,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藏匿在较高处的张三郎传音来:“这是落单的几个,现在我们占据人数优势。”
江南月顿住了。
有一道声音在徘徊,在让她犹疑。
他们只是住在这里,为何要穷追不舍?
她顿感头疼。
就在这时,李四安抚一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众人趁机暴起,冲上前去,三下五除二收下妖族性命。
江南月的头疼随之减轻,面对跃跃欲试的众人,她鬼使神差地允准了前进。
随着阵地愈发深.入,妖族虽多了起来,但依然在江南月能处理的范围内,她一时有些后悔贸然传回求援的消息了。
查点妖族尸首和缴获的战利品时,江南月看向天边被狂风吹赶的云,心想,应该明日就能回去了吧。
“老大,前面有妖族也有魔族!”二狗子兢兢业业地回报。
与此同时张三郎的声音也模模糊糊传来了:“老师,妖族魔族分开了,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江南月颔首,招呼大家先去西边,魔族解决后妖族自然不在话下。
“将军,”李四开口了,“咱分兵吧!”
江南月狠狠瞪他:“战场分兵,你的脑袋是撞墙了吗说这种疯话?”
李四满不在乎:“老大你一人解决魔族轻轻松松,哥几个摆布几个妖族还能有啥大事?”
李四不提还好,一提大家都起了心思,都来劝江南月。
他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列举过往战绩,大有种江南月不认就不放人的感觉。
江南月被他们磨得没脾气了,沉着脸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一道自己的灵力,这次的灵力足够抵挡一个中上等级的魔族。
他们欢天喜地地领了灵力,李四拍着胸脯:“放心吧,俺们绝对不给老大丢脸!”
江南月哭笑不得,赶紧传音入密给张三郎:“你小心些,追着他们走,有什么意外立刻跟我说。”
风声呼啸,江南月没有听见张三郎的回应。
天空不声不响地变得昏黄一片,黄沙在头顶慢慢形成旋涡。
江南月提防地深.入后,只见几只还未化形的妖,他们毛绒绒地抱在一起,恐惧地向江南月张牙舞爪。
江南月眼前猛地一晃,再一偏头。
一只低级的魔气势汹汹地拱了出来,它挡在两只妖身前,明明害怕却还要逞强。
撕裂感开始顺着全身经脉游走,心跳强力搏动,有什么开始呼之欲出。
江南月握紧了剑鞘,好似溺水的人拼死抓住一根浮木求个安心。
青筋爆出,指尖痉挛。
“杀了他们。”那道声音在冷酷地命令。
明明只是几只尚处于幼年的妖魔,这也许是他们生存的家园,何必下此狠手?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江南月难以忍耐,提剑狠狠向前一劈。
剑刃深深插.入墙壁,砂石扑簌簌地下落砸了妖魔满身。
反胃的感觉冲上江南月的喉头,她努力睁开眼,战胜心头蒸腾而起的杀意,颤.抖着手掏出法器欲将其收入。
“除了这样,你还有别的选吗?”
“他们会恨你,你杀了他们的同族。”
“你以为我们能留他们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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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月胸口急促起伏,她跌跪子在地,死死握着剑摇摇欲坠,暗红色的血自江南月的唇角渗出,她终是费力地抬起了头。
那缩成一团的妖魔战战兢兢,他们同那双暗沉无光的眼深深对视。
剑身泣血,天地风云变,江南月抹了把脸,缓缓站起了身。
她机械地想,该去找二狗子他们了。
凯旋、凯旋。
建功、立业。
她在卷起黑色砂砾的狂风中急速奔跑,哪怕灌入满口的泥沙也无法停止她的笑容,她迫不及待宣告凯旋而归的喜讯,此时此刻离去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越来越强烈。
高悬于头顶的风眼紧紧凝视着她,在她将要飞向幸福时猛然瞪眼双眼,狠狠给了行将腾飞的她一个巴掌。
江南月滚落在地,满手尽是血污,她踉跄着爬起,低头看地时猛地瞪圆了双眼。
她惊慌失措地爬起,狼狈地跃向半空。
在她脚下,是一个已经完成的截杀阵冷漠地流转金光逐渐亮起。
江南月声嘶力竭:“快——跑——”
狂风骤停,骤然爆出一片金光,它将世界炼成唯一的白。
放眼望去,已再无一丝生机。
沙浪涌过一层又一层,天空悲哀地合上了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
“咳咳...咳咳...”江南月重新生出了心跳,猛然睁开了眼。
被撕裂的躯体正在迅速愈合,每一次呼吸都是咀嚼腥甜的空气。
她呆愣了片刻,不顾断腿还未连接,发了疯一样地站起来跃到半空。
张三郎...张三郎...
他在最高处,对,先找他。
“三——郎——张——三——郎——”凄厉地呼唤空空回荡,再也没有回音。
江南月气喘吁吁。
她猝然停下脚步,揉了揉干涩的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不远处。
天道合眼,枉死者不甘合眼。
张三郎腰身扭曲地折过去,卡在墙边,下半身已然血肉模糊。
江南月飞上前去。
“这么待着,多难受啊...”江南月笑着擦着眼角灼热,连抱带拖把张三郎取了下来。
她手忙脚乱地拼凑张三郎的肉身,满手都是猩红的泥。
“你怎么...怎么不眨眼,眼睛多酸啊。”
张三郎一双眼血红凸出,死死不甘合眼。
江南月深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我去把他们都找回来,你,你再等等老师。”
她跃下墙边,高呼着二狗、李四、乔七的名字,只有风声不断回应。
仓皇的身影在彻底沦为废墟的空城中穿梭,她扒开碎瓦,脸上的希冀犹如泡沫,在闪耀着最后的光泽。
“找到了...找到了....”
他们的血肉残躯相拥在一起。
江南月捧着二狗子的头,找回李四那引以为豪耍大刀的手臂。
她又哭又笑地将他们拼合在一起。
“你们的睡相真差。”江南月哭着骂。
清光从浑浊的血湖里跃出,不无悲哀地向江南月奔去。
江南月颤着,双手轻轻捧起,那些清光消失在她掌心。
江南月双腿彻底软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所有的伪装彻底破溃。
这是她赠予他们防身用的灵力。
甚至、来不及用这灵力。
江南月一遍又一遍地捶打大地,锤得刚愈合的手又一次烂掉。
她哭到脱力,哭到麻木,碎发贴在满是沙尘的脸上,她的眼中尽是绝望。
满目疮痍,唯余一人。
她喃喃:“乌含烟...你当时,也是这样吗?”
等等。
她忽然顿住,双眼划过一丝残光,心口如炙烤疼痛。
乌含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