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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他的样子

作者:张安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焦于阮清月的右侧。


    梅香正上下抚着胸口,一副难忍恶心的模样。


    阮清月见状,顿时摔下筷子不再多吃半口。


    南殊心下惊诧,表面上却还维持着不动声色。扫过众人的反应,最终向主位上的南峤看去。


    他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吃得倒香。


    “妈妈。”褚昭熠拉了拉南殊的袖子,将她从沉思中拽了回来,“我吃饱了。”他坐不住,想去边上玩。


    南殊回头,看昭妤也吃得差不多了,于是俯身在昭熠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宠溺道:“那去和姐姐玩吧。”


    昭熠高兴地跳起来,撅起小嘴就去找南殊的脸。她便将孩子抱到腿上,由着他贴上自己,哄了几下才放回地面。


    他蹦蹦跳跳地去找昭妤,路过贺绍卿的位子,听见他低声说了句:“慢些跑。”


    昭熠便奶声奶气地应:“知道了贺叔叔。”才仰起脖子去拉姐姐的手。


    昭妤提起餐巾擦拭口边,起身朝褚南峤欠身示意:“父亲。”


    他静了许久,这会儿听见女儿说话,才抬起头来。


    本想抬手让她去,谁知话还没出口,就被童声打断。


    “父亲。”褚昭熠有样学样地叫了一声。


    满堂无声,立钟敲过六下。


    贺绍卿的下颌颤抖,似要说些什么,却被阮清月的冷笑盖过。


    “昭熠,过来。”南殊朝孩子招了招手,声音凌厉许多,好似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颤意。


    可看见褚昭熠抿着小嘴,一副害怕的模样,还是心软抱他在怀里,指向南峤的方向温声询问:“妈妈和你说过,他是谁?”


    “他是......”昭熠皱起眉头,紧张地把手放进嘴里,才想起称呼,“舅舅。”


    “记住了,不要乱叫。”南殊难得严厉,昭熠被吓得不敢吭声。她便从孩子口中拔出手指,温柔地擦了擦,才放昭熠回到地上:“去玩吧。”


    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看见妈妈笑了,才去牵昭妤的手。


    两个孩子刚走上楼,梅香就猝然掩住口鼻,小跑着离开了席位。


    这样明显的症状,连贺绍卿都看了出来,向南殊使去眼神求证,阮清月自然也懂得。


    她本就不满与丫鬟同席而坐,梅香却又在她被褚南峤训斥后反胃恶心,简直就是对她这个正牌夫人的公开羞辱。


    气愤之下,阮清月狠狠推了下骨碟,撞击瓷碗发出一声脆响,却没能惊扰褚南峤半分。


    两年来都是如此,他们姐弟二人用她,却又把她当成“死人”。


    阮清月自以为这次她帮衬联络日方,奔走之下保住了褚家产业的经营权,乃是大功一件,总能得几句客套。没成想到了餐桌上,面对的还是两张冷脸。


    心里窝火,就拿梅香的冒犯开第一刀:“你这房丫鬟......毛病还真不少。”说完,还特意斜眼观察起褚南峤的表情。


    他还是老样子,连斥责都懒得分出半句。


    阮清月气得将唇瓣抿得白成一线,余光瞥见南殊淡然夹菜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


    咬紧牙关猝然转身,对着正端起杯子欲要喝酒的褚南峤冷冷讥道:“不过褚家,一向规矩不严。”


    看他神色停顿,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竟笑出声来,乘胜追击:“你那个儿子......不,外甥的事。上海滩多少人在背后说嘴,你也是不在乎。”


    此话一出,南殊的喉咙都滚烫起来。咀嚼的动作缓慢,手腕却在放下筷子的瞬间被贺绍卿按在桌上。


    他摇头提醒她不要冲动,可南殊只想先给拦她的人一巴掌,再撕烂冒犯之人的贱嘴。


    念头闪过还没来得及动,玻璃碎裂的声音就在厅中炸响。


    刚还在褚南峤手中的杯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地面上的玻璃碎屑。


    阮清月的脖子被褚南峤生生攥成两个颜色,她拼命张嘴想要呼吸,却无济于事。满面红肿,眼底渗出血来。


    “你不过是牧野政辉捡的一条狗,被他们扔到我脚下。舔着褚家的地板缝讨生活,还真当自己是褚太太了?”


    她挣扎着去抓褚南峤的手,眼泪滑落,也没换来他的半分怜惜。


    玻璃渣顺着力道,在他的脚下磨成细粉。断续的噪音传来,像极了她喉中发出的细碎气响。


    南殊耳畔嗡鸣,盯住弟弟皮肤下颤抖的青筋,脑子中唯有一个念头——既然她摆不清自己在棋盘上的位置,不如随他去。


    这句话,是谁说的?她垂下眼帘,自回忆的深海里向上打捞,拽出许多金玉镶嵌的残章断念。


    翻找间呼吸断断续续,一线光辉耀眼,她刚要触碰,幕帘却砰地落下,带起滚滚烟尘。


    “南殊!”贺绍卿的声音汇成形象显在南殊眼前。


    她猛然惊醒,呼道:“褚南峤!住手!”


    之后也不管他听命与否,便起身转过屏风,逃似的脚步离开餐厅。


    一路穿过厅堂推开后花园的门,冷风拍在脸上,潮湿得让人清醒。


    踏上青石板路旁的枯草地,像童年那般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纵使褚衡仁过世多年,南殊的脑中,还始终转着一个问题。


    她想问问父亲,到底是何等的厌恶与恨意,才促使他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下此狠手。


    今天,好像有了答案。


    褚南峤不止一次地说过他憎恨父亲,但今日狰狞之时,周身却满是他的影子。


    南殊缓步凑到石凳前,下意识想开手包。摸到空落,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来。


    五年前她赴宴归来,也是独自一人站在这里,不顾耳边挂血,执意吹风受凉。


    但那时手里还有只银制的晚宴袋,里面备好了香烟火机,能解闷儿,还能引来旁人。


    说了几句觉得不爽,还能烧掉人家的单子。


    触景生情,南殊只觉得这些光景,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抬头,看向二楼的那间客房,自己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被木隔切成一段一段,拼不成样子。


    “你以为他会给予你一生一世的依靠,但其实,他只是过来借个火而已。”声音代替指尖,去触那远在高空中的碎影。


    她试图劝她,可玻璃后的窗帘忽而裂出条缝,打破了窗上幻象般的倒影。


    南殊下意识地缩手,却见窗边贴上一张稚嫩的小脸。这间客房不仅是沈承昱从前住过的地方,如今还是昭熠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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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拍着玻璃向南殊招手,她扬起嘴角回应,却不觉间濡湿了眼眶。


    熟门熟路地走进这间房,褚昭熠正乖乖跟女佣搭着积木。


    他看见妈妈过来,先奇怪地看了眼窗下,发现没人,才小跑着奔到妈妈怀里。


    南殊将刚取来的晚宴袋挎在腕间,蹲身搂住昭熠,听他胸膛中连续不断的心跳。


    女佣见状,立即知趣地退下。


    “妈妈......”小昭熠怯生生唤,“妈妈别伤心,昭熠会乖乖听话。”他伸出小手,去擦南殊脸上的湿痕。


    “好孩子。”她强咽下心口酸涩,轻轻吻平孩子眉心的皱褶,抱他去床边坐下。


    褚昭熠以为妈妈是要哄自己睡觉,立刻钻进被窝滑到南殊身侧,隔着被子也要紧贴着她。


    南殊却把他抱了出来,放在自己腿上。


    晚宴袋开口处的钻石在灯下掠出光影,昭熠好奇去拿,却不小心按到开关。铂金开口“啪”一声朝他张开大嘴,吓得小脑袋向后一仰。


    “妈妈,它会咬人吗?”昭熠向后挪了挪身子。


    “不会。”南殊抚过孩子的脑后,“只是个银包而已,和绒面的没什么两样。”


    有点怕,但好奇心还是很快占了上风。他探头去看里面的东西,抬眼征得妈妈的同意,才伸手把里面的方形纸片抽了出来。


    上面的青年他不认识,只能瘪嘴,又把照片还给妈妈。


    南殊接过,指印刚好与那上面的一抹弧度重合。


    当年相亲宴前,褚南音把这张照片塞进她的手里,南殊攥着它坐在车上看了又看,指尖生汗浸湿纸页,才留下这道痕迹。


    若不是那日在安全区得沈承昱的提醒,她早就忘了这只包里还有张陈年旧照。


    那时候昭熠还在腹中,她憋满腔怒火翻出来看了一眼,就连包带照一同丢进衣柜,再没碰过半根手指。


    如今昭熠已经能跑能跳,到了四下寻找父亲的年纪。前几天拉着贺绍卿的手问他是不是自己的爸爸,今日又跟着昭妤乱叫,南殊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他。


    “记得他的样子。”她轻声伏在昭熠耳畔。


    灯光自右侧斜下,小孩子的鼻梁于光影间起伏起一小段微弧,与照片上的侧颜刚巧重合。


    昭熠疑惑,把相纸捏在手里看了半晌才问:“他是谁?”


    南殊抱起昭熠放进被窝,顺手关掉了头顶的明灯。抚过孩子额间的绒毛,温声回问:“你想他是谁?”


    昏灯之下,褚昭熠的大眼睛转呀转,小手一收,把照片护进怀里,笑道:“是爸爸。”


    南殊猝然紧闭双眼,那股子酸意自头顶劈下又从脚跟升起,包夹着血管直冲心脉。


    她向前踉跄一步,将被子裹在昭熠身上。吻过他的额头时眼泪不觉滴落,南殊连忙轻咳一声擦拭干净,才面向孩子柔声:“睡吧。”


    说着,便捉住那张照片的边缘想要拉走。


    昭熠轻轻哼了一声,南殊回头,见那小孩子正执拗地拽着另一角不肯松手。只好叹了口气,轻拍昭熠的身子道:“睡吧,妈妈在这里陪着你。”


    看南殊松手,昭熠忙不迭地把沈承昱的照片抱在怀里。咂了下嘴,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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