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边。
在从傻柱拿到五块钱的“赔偿款”之后,许大茂美滋滋地躺在床上,“嘿,这傻柱,总算被我收拾了一把吧?”
看着自家丈夫那略显丑陋的嘴脸,娄晓娥有些犹豫地问道,“大茂,你真认为那鸡是傻柱偷的?”
“不然呢?”许大茂撇着嘴,就着昏黄的灯光得意地数着那几张毛票,手指在票面上弹得啪啪响,
“这叫板上钉钉!他傻柱自个儿都认了,你操的哪门子闲心?”
娄晓娥搓着衣角,声音低了下去,
“我就是觉得……秦函那孩子说得也在理,万一是棒梗他们……”
“嘘——!”许大茂猛地凑近打断她,
“你昏头了?这话能往外说?那是一家子滚刀肉,沾上就甩不脱的穷酸货!从傻柱这儿还能抠出五块钱来,从她那儿?你能捞着一根鸡毛?”
他把钞票塞进枕头底下,用力按了按,
“这事儿,翻篇了!傻柱偷的,就是他偷的!”
娄晓娥看着自家丈夫的神情,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阵之后,只得缓缓点头,
“我知道了。”
可许大茂这时又睡不着了,他翻身起床,换好衣服,眼看就要出门,娄晓娥赶忙拦住了他,
“不早了,你去哪呀?”
“你别管!”
“砰”地一声,屋门被许大茂重重地关上,只留娄晓娥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桌前,望着昏暗的灯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清晨
秦函推开房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晚他写建议书一直写到凌晨三点,好在此前经常熬夜养成的作息让他即使只睡了四个小时,今天也依旧能够精神满满地区面对炼钢厂中的工作——
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他第一次上班。
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挎上一个印着红太阳头像的帆布包,秦函随着深蓝色与军绿色混杂的人流一同涌向了炼钢厂的大门。
钢厂那巨大的门楼越来越近,斑驳的红砖墙上,白油漆刷写的标语鲜红夺目:
“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岁!”
“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
“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
一股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
将自行车停在钢厂那幢红砖的办公楼门前,秦函翻身下车,这时,一声问候从他的背后传来,
“哟,秦函,早啊!”
来者正是秦函的同事,同为车间成本核算员的林建国。
“嗯,早。”
秦函有些僵硬地回了一声,紧接着逃也似地跑进了办公楼,依着记忆找到自己的工位坐下,秦函从桌边的木柜里取出来一摞牛皮纸封面的账本。
他正在撰写的建议书需要这些数据,因此今天上班,秦函其实是专门来查阅这些资料的,不过嘛,再怎么说,他也是在为国家服务,因此,本职工作还是要做的。
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所需的资料之后,秦函将车间送来的各种原始凭证摊在桌上,不过,只一眼,他便发现了不少问题。
“这报告不对,二组今天废品率怎么突然提高了5%?”
“这......领的螺丝规格不对吧?得,隐性成本又增加了。”
“这写的都是啥啊?看不懂!”
凭借着自己作为基金经理的工作经验,不到一个小时,秦函便将所有凭证核算完成,他无奈地伸手揉了揉眉心,事实证明,这钢厂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
不过俗话说得好,摊子越烂,舞台越大,看着目前刚才的状态,秦函只觉自己干劲满满。
身为车间成本核算员,秦函自然不可能只是坐在办公室里的,下午,秦函戴上工帽,来到了自己所属的转炉车间。
秦函找到二组的小组长时,对方正靠在烟囱边上卷着旱烟,秦函走上前去,
“张组长,我是核算科的秦函,想跟您了解下昨天废品率的事。”
张组长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把卷好的烟叶叼在嘴上。
秦函不以为意,蹲下身,指着账本上一处数据,
“我看记录,上个月氧枪的校准记录和流量计的检修记录就断了,是设备出了问题吗?”
张组长点烟的手顿住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着白白净净的核算员真能看懂数据,迟疑了一会,这才缓缓说道,
“小同志,你不是第一个来问的……上报了八回了,维修科的人影都没见着。流量计不准,火候全凭老师傅的感觉,这钢……能不出废品吗?”
秦函皱眉,如果一个车间连设备问题都没法解决,那么,仅仅依靠自己想出的那些财务手段来提升工厂效益,恐怕并不现实。
答应了张组长自己将继续向上面反应之后,秦函走到了转炉炉长的身边,那炉长见到秦函的瞬间,和张组长的反应如出一辙,就仿佛像秦函这样的车间成本核算员出现在车间是很罕见的情况一样,他紧紧地握住了秦函的手,
“小同志,终于等到你们了!”
“老师傅,下车间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何必如此惊讶呀?”
秦函没想到的是,听见秦函的话,那炉长见鬼似地看了秦函一眼,紧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反正在厂里干好干坏都没什么区别,因此大多数核算员根本就不下车间的。”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太多时间,炉长紧接着转移了话题,
“小同志,最近高炉那边来的钢水成分太不稳定了,终点控制老是失准,废品率也高了不少,你看,能不能跟上面反应一下?我们已经打了好多次报告了,都没啥用。”
秦函怔怔地点了点头,炉长这才松开了他的手,“好了,车间危险,小同志你先回去吧,希望明天还能在车间看到你。”
回到办公室,秦函摊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是他画出的关系图和数据,而所有这些线的箭头,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结论:核心问题不在工人,不在技术......
看着手中的笔记本,秦函叹了口气,将它收进了自己的柜子当中,
“罢了,现在我的声量还不够,交了也是白交。”
跟着人潮离开钢厂,刚一来到四合院门口,秦函便碰上了同样刚刚下班的傻柱,傻柱自然也注意到了他。
“哟,小秦,下班啦?”
傻柱热情地朝着秦函挥手,秦函赶忙下车,和傻柱一起将自行车推进了大院。
傻柱手中提着的饭盒不断向外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的秦函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傻柱注意到秦函的动作,哈哈一笑,
“怎么,小秦,想吃?这是我带回来的红烧肉,香吧?”
秦函点点头,注意力却并不在那饭盒之上——
只见在二人不远处,秦寡妇那三个孩子,正在阴影中窥视着他和傻柱二人。
“自己只不过是昨天站出来作证了,这仨孩子至于这样吗?”
秦函眉头一挑,但身为基金经理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有了紧迫感,
“看来,建议书得加快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