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萧寒领着三名修士走进房中。三人皆着天音圣地制式道袍,为首之人约莫四十来岁模样,元婴中期修为,眉宇间带着几分官场老吏的圆滑。
他扫了眼房内众人,目光在陈墨身上停留片刻,随即拱了拱手:"在下天音圣地执事楚云飞,见过陈堂主。"
"楚执事。"陈墨点头示意。
楚云飞也不客套,直接道:"陈堂主,云长老之事,圣地已有定论。长老毕竟为圣地效力多年,如今殒命南域,圣地自然要给个交代。"
"交代?"萧寒冷笑,"云天霄勾结血煞宗,差点害死整个南域,这笔账怎么算?"
"萧道友此言差矣。"楚云飞不紧不慢道,"云长老行事是否妥当,自有圣地评判。诸位身为修士,当知修仙界规矩——以下犯上,弑杀元婴,无论缘由,都是死罪。"
他顿了顿,看向陈墨:"当然,圣地也并非不讲道理。念在陈堂主为南域百姓着想,圣地愿意给个机会——交出云长老遗物,解散公道堂,陈堂主亲赴圣地说明情况。如此,便可大事化小。"
房间里安静下来。
陈墨看着楚云飞,半晌才开口:"楚执事,我问你一件事。"
"请讲。"
"云天霄筹备血煞大阵,少说也要数十年。这期间,他调动的资源、人力,圣地当真一无所知?"
楚云飞脸上笑容不变:"陈堂主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陈墨淡淡道,"只是觉得,若圣地真不知情,为何第一句话是要我交出遗物?而不是先查明真相?"
楚云飞眼神微微一凝。
"陈堂主多虑了。"他维持着笑容,"云长老身为元婴长老,身上定有圣地之物。如今人已殒命,这些东西自然要收回,这有何不妥?"
"自然没有不妥。"陈墨点点头,"只是我手里,恰好有云天霄与血煞宗的来往书信,还有一些账目。楚执事要不要看看?"
楚云飞瞳孔微缩,随即恢复正常:"陈堂主若有证据,大可呈给圣地,自会有公断。"
"公断?"陈墨笑了,"云天霄死前说,这些年他献给圣地的资源,早已超过百万灵石。楚执事觉得,圣地会为了区区真相,放弃这么大一笔财源?"
楚云飞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陈墨,你这是在质疑圣地清誉?"
"我只是陈述事实。"陈墨平静道,"云天霄做的那些事,圣地未必全知,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是有的。"
"放肆!"楚云飞身后的一名年轻修士怒道,"你一介散修,也敢妄议圣地!"
"够了,退下。"楚云飞摆摆手,看向陈墨的眼神已然冰冷,"陈堂主,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圣地为敌了?"
陈墨摇头:"我从未想过与圣地为敌。只是有些事,总得有人说句公道话。"
"公道?"楚云飞冷笑,"修仙界从来只看拳头,哪来的公道?"
他往前走了一步,元婴中期的威压缓缓释放:"陈墨,我最后问你一次——云长老的东西,交还是不交?"
陈墨迎着他的目光:"若我说不交呢?"
"那就别怪圣地不客气了。"楚云飞冷冷道,"三日后,化神降临。到那时,公道堂上下,包括碧水城数十万百姓,都要为你的决定陪葬。"
"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事实。"楚云飞收起威压,重新露出笑容,"陈堂主,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何必为了一个死人,赔上自己和这么多人的性命?退一步海阔天空,不是吗?"
陈墨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
三位化神,其中还有一位化神后期。这种阵容,莫说现在的他,就算是巅峰状态,也不可能抗衡。
但若就此妥协……
"堂主。"萧寒忽然开口,"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当年,师父临终前对我说——人活一世,有些事可以退,有些事退无可退。"萧寒眼神坚定,"云天霄残害同道,若我们此时低头,日后还有何颜面自称公道堂?"
赵麟也缓缓开口:"属下愿随堂主,生死与共。"
陈墨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楚云飞:"楚执事,请回吧。云天霄的东西,我不会交。公道堂,也不会散。"
楚云飞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确定?"
"确定。"
"好,很好。"楚云飞冷笑,"既然如此,三日后,化神降临之时,便是你公道堂覆灭之日!"
他袖袍一甩,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似笑非笑道:"对了,忘了告诉陈堂主。这次来的,除了化神后期的玄风太上长老,还有两位化神中期的护法。另外……"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圣地已派人前往中域,知会其他两大圣地。届时,说不定会有更多''贵客''降临南域呢。"
话音落下,三人身形一闪,消失在门外。
房间里陷入死寂。
良久,萧寒低声道:"堂主,咱们……真要硬扛?"
陈墨没有回答,只是看向窗外。
夕阳西沉,余晖洒落,将整个碧水城染成一片金红。
"赵麟。"
"在。"
"传令下去,召集所有公道堂成员,三日后,在碧水城外列阵。"
"是!"
"萧寒"
"大哥！"
"你速去南域各大城池,将云天霄与血煞宗的罪证公之于众。无论如何,不能让圣地占了道义。"
"明白!“
二人领命而去。
房间里只剩下陈墨和苏婉儿。
"墨哥……"苏婉儿握着他的手,眼眶泛红,"真的要拼到这一步吗?"
陈墨转头看她,忽然笑了:"婉儿,你后悔跟着我吗?"
"不后悔。"苏婉儿摇头,"只是……舍不得你。"
"傻瓜。"陈墨轻轻揽住她,"我还没陪你看遍世间风景呢,怎么舍得死?"
"那你……"
"炼枚燃血丹吧。"陈墨认真道,"记住,要炼最好的,能让我撑过这一战的。"
苏婉儿咬了咬唇,最终点头:"好,我这就去。"
待她离开后,陈墨独自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系统。"
"如果我死了,吐槽值会怎样?"
【宿主身死,系统将陷入休眠,等待下一任宿主】
"下一任……"陈墨自嘲一笑,"也不知道会是谁。"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
父母惨死的那个雨夜。
初遇苏婉儿时,她眼中的倔强。
萧寒为师父复仇时,那一剑的决绝。
赵麟血脉觉醒时,眼中的悲怆。
还有那些追随他的散修们,眼中对公道的渴望……
"罢了。"陈墨睁开眼,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既然走到这一步,那就战个痛快!"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碧水城。
三日后,便是决战之时。
这一战,或许会是他人生的终点。
但至少……
他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