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江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嘴巴张了张,愣是没挤出一个字来,那表情比吃了黄连还苦。
他求助似的望向徐一鸣,眼神里全是兄弟,救我的哀求。
徐一鸣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轻轻按住周凤的肩膀:“婶儿,江哥没坑我,三十五这个价,是我自己报的。”
“什么?”周凤回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徐一鸣,“你脑子让门给挤了?码头上个头再好的,撑死二十块都没人要,你花三十五买这玩意儿?”
她越说火气越大,伸出手指头差点戳到徐一鸣的鼻尖上。
“我知道,你现在出息了,有钱了,想拉扯乡亲们一把,”周凤的嗓门压不住,恨铁不成钢,“但有钱不是这么个花法!这是拿钱往水里扔,你懂不懂?不能干亏本的买卖!”
徐一鸣无语,他总不能告诉她,自己转手倒卖出去能卖七十。
这秘密一旦泄露,陈明江得把自己拆了。
“婶儿,我不亏本,有得赚。”他只能含糊地解释。
“赚?你赚个屁!”周凤根本不信,叉着腰开始给他算账,“三十五收进来,你累死累活,最后能赚几毛钱一斤?一鸣,听婶儿的,人情不是这么做的!”
眼看两人僵持不下,一旁的陈明江冷汗都下来了。
他今天要是真按三十五收了钱,不出半小时,全村都得传他陈明江是个专坑自己人的黑心贩子。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一鸣啊,周婶,要不……要不就算二十八一斤?行不?”
徐一鸣刚想拒绝,周凤柳眉一竖,又开了火:“二十八?陈明江你脸皮够厚的啊!一鸣愿意按市场价收你的货,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想多占便宜?”
市场价?
陈明江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
这藤壶,他从那些赶海的渔民手里收来,也就十三四块一斤,就算按二十块卖,一斤也能净赚六七块。
这九十斤货,一下子就能揣兜里五百多!
这买卖,干得过!
徐一鸣还想再争辩两句,周凤却大手一挥,直接替他拍了板:“就二十!多一分都不要!一鸣,听婶儿的,没错!”
“对对对!凤婶说得对!”陈明江见状,生怕徐一鸣再坚持,赶紧顺着台阶下,满脸堆笑地催促,“一鸣啊,咱们生意要做长久,两边都好才是真的好嘛!就按凤婶说的办,快把钱给我结了,我好回去!”
徐一鸣彻底没了脾气,心中涌起一股哭笑不得的荒诞感。
这世道,想多花点钱,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掏出手机,在一脸期待的陈明江和一脸我为你省了一大笔钱的周凤的注视下,无奈地操作起来。
转账成功。
一千八百块。
比原先说好的三千一百五,足足少了一千三百五十块。
“哎哟!谢谢谢谢!太感谢了!”陈明江看着到账信息,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这一趟赚的,比他这几天在码头风吹日晒卖死鱼烂虾挣得都多!
他对着徐一鸣那叫一个千恩万谢,仿佛徐一鸣是他的再生父母。
谢完了,他又凑上来,压低声音问:“一鸣啊,你看……这货以后大概每天要多少?我也好给你提前安排。”
徐一鸣瞥了他一眼,反问:“你一天最多能收多少?”
陈明江眼珠子一转,心里默算片刻,伸出三根手指头:“要是豁出去收,三四百斤,应该没问题!”
“行,我知道了。晚点我再给你答复。”徐一鸣挥了挥手。
“好嘞!”陈明江应得那叫一个爽快,骑上他的电动三轮,消失在巷子口。
他得赶紧回家,这笔钱,能让他那跟着自己吃了好几天素的媳妇儿,好好开开荤了。
徐一鸣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不算晚。
他将那几箱藤壶搬上角斗士的后斗,发动车子,直奔海鲜大酒楼。
夜幕初垂,华灯璀璨。
海鲜大酒楼门口已是车水马龙,一片繁忙景象。
姜欣一身紧致的宝蓝色开衩旗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正站在门口,带着一排同样身姿高挑的服务员,笑容可掬地迎接着宾客。
她笑得从容优雅,心里却七上八下。
那道黄金甲售价已经被她提到了惊人的二百七十八一份。
可即便如此,依旧挡不住食客们猎奇的汹涌热情,咨询和预订的电话几乎要打爆前台。
这道菜,已经成了她在这条美食街上傲视群雄的王牌。
可这张王牌,却攥在徐一鸣那个臭小子手里。
他如今要是敢断供……自己还拿什么跟隔壁几家斗?
正当她心烦意乱之际,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徐一鸣。
“在哪儿?”电话那头简洁明了。
姜欣压下心头的烦躁,恢复了干练:“店门口,怎么了?”
“到后面停车场来一趟。”
姜欣的眉头瞬间蹙起。
这家伙,不是每天固定送一次货吗?
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第二次?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该不会是想拿捏自己,非要自己先请他吃顿水饺,才肯把货交出来吧?
想到这,她心里就腾起一股无名火。
“我现在正忙,走不开。”她找了个托词不咸不淡地回复。
“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赶紧过来,我等你。”徐一鸣催促道,说完便挂了电话。
“嘟……嘟……”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姜欣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好你个徐一鸣!
你这臭小子,是分不清谁是大小王了是吧?!
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真开起染坊来了!
今天必须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对旁边的领班低声交代了两句,随即转身,踩着高跟鞋,穿过酒楼大堂,径直从后门走向了后面的停车场。
姜欣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带着一股兴师问罪的煞气。
她扫视一圈,只看到一辆黑得发亮的角斗士皮卡。
就在她疑惑时,那头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果然是徐一鸣。
姜欣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高了三尺。
好家伙,叫老娘下来,就是为了炫耀你这新买的铁疙瘩?
就这点出息?幼稚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