陉东四处都有暗哨,走在街上,仿佛苍天长了双眼睛,紧紧盯着,极不自在。
崔恒紧靠墙角,望向远处拥挤的人群,心里松了口气。
布局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没想到沧殷只是听了几句挑拨,就忘我到如此境地,真是上天都在助她。
大部分人的目光被他引去,避开几个着重监视的哨点,很快,她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里。
崔恒闭上眼,回忆起那日夜晚默记的路线,过桥之后往西,当大路变得狭窄,就到了谜一般的屋群。
此处房屋破旧,年久失修,几十幢层层叠叠,人走进去,很快就会被绕晕。
她打听到,陉东三十多年前曾爆发过一场疫病,为防止扩散,染病之人便被集中安置。
可那些人到了这里,才发现房屋破损,入冬以后,更是天灾不断,烈风四起,仿佛要将人骨头吹碎。
她们不想死,拖着病重的身子重修新屋,才有了这等奇特的景致。
疫病消除之后,这里就成了荒地,曾经有几个孩子误闯进来,却再也没有出去。自此之后,鬼神之说流传甚广,此处也成了一个人人不愿提及的禁忌之地。
崔恒倒是不怕,从前宫中行巫傩祭祀,她只觉得有趣。
人忌讳鬼,大多掺杂着对未知之物的恐惧,担忧生死,害怕离别,这是藏在人灵魂中的本能。
可她总是在想,有鬼如何,无鬼又如何呢?若真不幸罹难,她死后为何不能也变成鬼,去找那些伤害她的鬼复仇?
万事万物都讲究均衡,若无一颗奋勇之心,便如雨中浮萍,只能任人践踏。
崔恒一路摸索,翻过几片倒塌的废墟,身体止不住地前倾,下坡处,外圈围了层层枯木,中间开出条小道,通向一大片茂密的竹林。
竹子这东西长得高挑,根系埋进土里,一节一节向上生长,风吹不倒,晃悠两下,像伸了个懒腰。
她退后几步,俯瞰下去,枯木四周雾气环绕,往里昏黑不明,如同张开的兽口,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这片竹林绝对没有看上去那般简单,如果她猜得不错,沧收肯定会在此布下疑阵。
崔恒静静观望,徘徊片刻,心中焦急化为坚定。不能再等了,江还她们下落不明,遍观全城,只有这处最为可疑。
头顶竹梢遮挡,不知何时天已昏黑,她跳下山坡,孤身步入林中。
眼前没有一丝光照,崔恒却并不担忧,记忆中的路程并不长,只要再走五十步......
她不由加快脚步,然而,第五十一步的时候,一颗巨竹挡去前方之路。
崔恒深吸一口气,冷雾入肺,将温度传遍全身,洗涤掉她迷失方向的慌张。
怎么回事,她记错了?不可能,她绝对相信自己的记忆,难不成出与入不同路?
感觉不可靠的时候,只能凭借眼睛。崔恒拿出燧石,团起落叶,点燃火苗。
竹叶潮湿,燃了几次才着,冒出浓浓黑烟,十分呛人。
崔恒捂住鼻子,借着火光打量起四周之景。来时路隐入林中,目力不能触及,背过身,在她前方,仍旧是黑压压的一片,好似深不见底的山洞。
在上面的时候林子有这么大吗?崔恒心跳得厉害,迫使自己努力回想往日所学。
在宫中时,女傅只教些经史礼仪,皇姐倒是经常给她拿来兵书,她那时贪玩,光想着出宫游历,总是匆匆扫过几眼,未曾深究。
早知道就多读点书了。崔恒闷闷生着自己的气,哀叹几声,揪住头发,一根一根地数。
这是她自小养成的习惯,可以清心养神,摒弃杂念,数到第三百根的时候,她猛然站起身。
不是她想到办法,而是刚才燃起的火苗,熄灭了。
空中刮来一阵风,混合着潮湿的土腥味,扫过林间,竹叶摩挲,竟隐约传出许多人压低的絮语。
“小姐——”
忽然,一道呼唤如石破天惊,从天地间传来,崔恒往四处去探,周遭深不可测,根本没有藏身之地。
她拍了拍脑袋,压下心头烦乱,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幻听!
“......在这里......屋子......”
声音伴着风鸣,断断续续,宛若诡异的呜咽,崔恒皱起眉,放声呵斥:“何人装神弄鬼?”
等了半晌,那个声音却再无回复。崔恒冷哼一声,心里平白增添几分底气。
只要有变化,便能突破。不就是个疑阵吗?看她烧了这片竹林,她就不信了,没了载物,虚阵还能独存?
她拢起竹叶,正要点燃,那声音再次响起:“小姐,是你吗?”
耳边声音很近,这回她总算听清了,是江还的呼唤!
“江还,你们在何处?”她扯着嗓子大喊。
“我们也不清楚,这里低洼,有处宅院,小姐,我好像看见你了!”
崔恒立即明白,定是方才火光冲天,被她们瞧见......可江还说看见她了?
她再次燃起火堆,分散到四方,深入一处,见不到人影,便立刻折回,搜寻另一个方向。
可无论她怎么走,看见的依旧是那片竹林,没有人烟,更别提什么宅院。
江还又沉寂一阵,窸窸窣窣地,似乎在和沈洵商量。
崔恒走累了,立在原地喘息,便听她道:“小姐,此地可能有奇门遁甲,您先试试寻找生门,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用武力破除。”
奇门遁甲!经江还这么一提醒,她倒有些眉目,不知从何处看到过,辛加于乙,白虎猖狂,地发杀机,凶寄万事。
书上记载,若是阴阳离乱,必先合和五行,方能寻找伏藏之生机。
她观此阵,竹林繁盛,却被外周枯木的辛金所克,刚强并济,是为大凶。
然相生相克,有死路,便一定会有活路。在奇门中,壬癸为水,以克辛金,若能引动水源,化解金木之争,出路必现!
可是去哪里寻找水源呢?崔恒只学了个皮毛,看得出,却破不掉。所谓的吉日吉时在她眼中便如天书,还不如晕头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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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还在吗?别怕,我这就过来救你!”江还嗓音急切,反倒比刚开始更加慌乱。
崔恒知道她们的担忧,安抚道:“我没事,你先别动,若以蛮力破阵,还不知会遭到何种反噬,你们先静观其变!”
她说着,仍不放心,江还心肠耿直,为了救她,说不准会干出什么事来。
本就是来救人的,此举若是不成,反倒还会连累她们!
她来回踱步,心中愈发急躁,猛吸几口气,空气中的凉意纷纷闯入体内。
等等——她似乎忘记了什么。
雾!雾便是水!夜黑,若是燃火,雾气自散,所以她才会忽视这个重要的东西。
她心中燃起希望,冲天空大喊:“你们呆在原地,我有办法了。”
说完,她一脚踢散篝火,待空气冷却,湿润的触感再次攀上肌肤,她前后左右都试了几遍,扶着竹林,一点一点向雾气深重的地方挪去。
不知走了多久,鼻尖上都开始凝出水汽,崔恒擦了擦,脚下骤然踏空,顺着山坡滚落,再睁眼,两双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索。
江还听到动静,赶紧跑上前,可还是晚来一步,没能接住她。
崔恒甩了甩手,除了发间插满了竹叶,倒是没有大碍,她看不清,胡乱摸索过去,江还的面容浮现在她手下。
“江还?沈洵?”
“小姐,你终于来了!”两人扑腾过来,抱在一起,勒得崔恒喘不过气。
她推了几次,终于推开,想起怀中燧石,寻找火引点燃,三人眼中“蹭”地亮起光,倒影覆盖到脸上,有种久别重逢的宽慰。
沈洵调节好情绪,忍住激动开口:“小姐,您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此处的?”
“你们失踪之后,我便派城中护卫四处搜寻,可一无所获。若是旁人,在陉东绝无这么大的能耐,若是沧收,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地方。”
她不紧不慢,即便此刻验证了猜想,也只是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
江还似懂非懂,却性急起来:“先别管这些了,这里是沧收的住所,她肯定快回来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她说着,便要拉起地上两人,然而稍稍用力,手下两人却未曾起身。
“怎么了?”
“不,我们不走。”崔恒反手按住她,“我们就是要等人来。”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走入那处囚禁两人多日的宅院,油灯燃起,不一会儿,院子里便亮堂起来。
院后有三处房间,崔恒四处打量,来到侧屋,此处饭食尽有,整洁有序。
看来沧收即使捉住二人,也没丧心病狂到虐待她们的地步。
桌案上铺了几张纸,她凑近一看,上头鬼画符似的写了无数个大字,扭曲至极,难看至极!
江还跟着进来,勉强笑着:“我遵守诺言,答应好了的书法,可是每日都练的。”
崔恒挑眉,心中升起怪异之感,即使有奇门遁甲阻隔在外,沧收对她们便如此放心吗?
她拉过两人,耳语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