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蝶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校园，天上并没有乌云，相反，晴空万里。
她抬头，斑驳的光点带着舒适的温度柔柔地打在她的身上，但怎么也暖不起她冰冷的血管，反而照的她脸更苍白了。
五百米之外就有一条步行街，而在那里的尽头，秦休在等她。
他怎么不算赢了呢？
她又怎么不算输得彻底呢？
丛曳也就算了，凭什么秦休也曾得到过她的爱？
为什么会是秦休？
他的笑容无疑是对她最大的嘲讽。
从进口进去，耳边终于热闹了起来，栾蝶像个没有表情的人偶。
大大小小的商贩都在吆喝，空气中棉花糖的香气甜滋滋的，旁边是穿着鲜艳的小女孩拿着一根糖葫芦，奶声奶气地在爸妈怀里撒娇。
拎着购物袋的行人一茬接一茬，穿梭在他们之间。
拿着大喇叭的店主在大声喊全店打折。
吵吵闹闹的，大概，人生也是这样跌宕起伏吧，等到深夜，这里又何尝不会是一潭死水呢。
在她心里，此时的人间烟火和老人去世时的敲锣打鼓并没有区别。
栾蝶心都撕裂了，她像只生命垂危的蝴蝶，被残忍地折断了翅膀，再也不能起舞，也闻不到花香。
而秦休充满了血丝的眼睛，几乎下一秒就能将她吞噬，他站在光暗处，长身直立，幽暗无际，肆无忌惮地欣赏她的破碎。
他在得意，他在明爽。
因为他真的报复到她了。
栾蝶恨此时双手不能握成拳。
“你满意了？”她憔悴开口。
连有人要撞上她也没有反应，还是秦休拉了她一把。
栾蝶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子，用眼神剜他。
秦休随即从兜里掏出烟，然后点燃一根，白色的烟雾弥散在她四周。
栾蝶忙不迭被呛到，后退两步。
她对他是无话可说。
对于这种没有道德的，纯烂人，是真的没什么办法。
就是抓到牢里，也是刺头，改不了本性。
她很倒霉，她必须承认。
秦休却要故意靠近她，用烟雾笼罩她，他就是喜欢折磨别人，有的时候，他也怀疑，其实他是有反社会人格的。
他很有力，轻轻松松就把栾蝶拽进了一个房间。
他说了，这次邀请她出来，是请她看电影的。
这是一家私人影院。
他轻轻操\作两下，放映机就开始工作。
一个MV呈现在栾蝶的面前。
栾蝶瞳孔都要涣散了，她僵硬地站着，这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几乎密不透风，能够将她憋死。
MV没有声音，她焦躁的呼吸声就像伴奏，殇殇离离。
很突然的，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花泪。
栾蝶心顿时软化了。
真可爱啊，小时候就那么漂亮，真是从小美到大。
还是五六岁的样子吧，穿着黄裙子的小花泪，戴着一顶绣着蕾丝的贝壳帽，在一座庄园里恣意地奔跑，小马驹在后面欢快地追着她。
原来，小时候的花泪还是个话痨。
栾蝶不禁勾了勾唇。
小嘴叭叭的，抱着小马驹说个不停，还霸道地不让他塌下自己的耳朵。
青葱的草地，恰恰好的云与风，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本来应该一直这样美好下去，直到另一个人的入境。
画面也从庄园切换到校园、宅院。
忙碌的读书生涯开启。
他们就那样熟稔，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背着一模一样的书包，谈天说地地并排走，小零食也相互分享，一起写作业，一起吃饭。
甚至能在默契游戏中答满分。
无话不说，亲密的仿佛是同一个人。
那时的花泪好活泼 ，好爱笑啊。
她还能上手掐他的脸颊。
莞尔一笑的温柔样，就是最坚硬的霜雪也要融化了吧。
秦休也还是一身白的干净少年模样，大大方方的，模样也挺好，很招人喜欢，和现在的阴郁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栾蝶能够理解当时的花泪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了。
mv是按照时间顺序的，不长，十几分钟。
越到后的时候，花泪面容越成熟，身高越高，但也越来越不爱笑了。
他将她扔在了冰天雪地里，任由她哭泣。
她从未见过花泪流泪，原来她哭起来，就像月亮骤然失去光芒，坠落在冷冷的湖水里，温润无声却撕心裂肺。
最后几分钟，花泪没有笑过一次，她一直在哭。
而他在快意地记录她的狼狈、她的不堪、她的痛苦。
秦休狠狠伤害了她，伪君子撕开了面具，露出了小人的真相。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栾蝶转过头，狠狠推他，“你怎么敢！”
“是你，你，你把那个爱笑的花泪还给我！”她全身血液都汹涌起来，她在嘶吼。
恨呐……
眼泪也潸然流下。
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待她？
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
为什么要那样伤害她？
明明她那么好。
他怎么敢。
秦休也不再忍耐，他紧紧拽着她的双手，脸上每一分表情都是狰狞的。
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差点咬上她的耳朵，怒道：“这是她欠我的！”
“他们文家所有人都欠我！”
“连你也背叛我，你也对不起我……”他额头所有青筋都暴起。
“我恨你，恨你！”
他突然又有些哽咽，松开手，唇角都气出了血，眼里都是不解：“栾蝶，你怎么可以喜欢她呢？”
他不断重复：“你怎么喜欢她，你怎么可以？”
“你应该爱我啊，你喜欢谁都不应该喜欢她，我不会放过你的，死也不会！”他偏执的像一个疯子，仿佛要用铁索索人性命。
mv骤然结束，再无光亮，一片漆黑。
栾蝶摸到了地上的一个小音箱。
她不愿意再思考什么对与错，手上动作比她的大脑反应更快。
她用力朝他砸去。
几乎是下一秒，她就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
栾蝶爬起来，头发乱的已经不能看了，如果她今日穿了白的话，其实也有些去恐怖片里当主角的天赋。
“我不会再让你伤害她了。”她手掌都破皮了，眼睛也很红。
“秦休，你个人渣！”
不再管这一片狼藉，栾蝶打开门，带着满腔恨意愤然而去。
栾蝶的手法是真精准，砸哪不好偏偏砸的就是他的脸。
“哐当”一下，还好她力气不大，不然秦休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活着走出去。
他的眼角、鼻子都有伤口。
鼻青脸肿的。
但是，是栾蝶打的。
也就这样了。
跑出室外，栾蝶终于能够大口大口呼吸，不再那么压抑。
她用袖子抹干脸颊泪水，心口刺刺的时不时疼一下。
她知道她现在也很狼狈，但她控制不住。
她刻意走到人少的地方，消化着今天的这一切。
风呼号地吹，走过一颗梧桐树，数枝刮花了她的上衣一角，梧桐树叶都发黄了，现在还有零零的几片叶子，很快就要光秃秃的了。
很快就要到那个让她伤心的季节了。
那一小片冰天雪地，却困她至今。
多少年了。
栾蝶心疼却无法说，她急切地扯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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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大步大步地往前走。
只有缺氧的感觉提醒她，她还活着。
花泪，你这么好的人，就该永远幸福下去。
你对我说过，“不要因为别人的恶意而伤害自己”、“会永远有人爱我。”
我也想对你说：“只要你快乐，我就会幸福”、“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爱你，我也会是那个例外”、“学姐，我永远爱你”。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栾蝶跑不动了，她小腿抽筋，不得不用手掌按住膝盖。
她半弯着身子 ，疯狂地喘息。
她承认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她很冲动，但她还是拨打了花泪的电话。
这一次，她没有失望，铃声播报了几秒后，接通了。
“栾蝶”，花泪唤她。
栾蝶几乎是喜极而泣，虽然她刚刚才大哭过一场，但是心境却是不一样的。
“学姐，你终于愿意理我了，呜呜。”她像个孩子一样，鼻子一抽一抽的，声音也含糊。
是失去过月亮又重新望见的欣喜。
“你在哪？”顿了几秒，花泪紧张问道。
栾蝶胡乱地擦眼泪，囫囵道：“你别管这个。”
“我都知道了，学姐，秦休，秦休，他是不是找你了，他是不是伤害你了，你告诉我？”她语音急切。
花泪又默了下，不确定道：“你都知道了？”
栾蝶点点头，虽然她并看不到，“学姐，那个人渣，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了，你相信我。”
“我会让自己迅速长大，我一定可以保护好你的，你再等等我，你相信我好不好？”栾蝶一颗心都提起，她已经再也忍耐不下去，这些话，她一定要说出口。
她怕以后，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但是，对面没有立刻接话。
她明显听到了碰倒东西的声音，貌似是一个水杯。
栾蝶心顿时凉了半截。
热情瞬间退散了一半，眸光极速黯淡。
小腿还在抽筋，且有不停的趋势。
花泪的声音却和平常并没有两样，她几乎是安抚的意味：“庄庄，你还小，分不清感情也是正常的。”
“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姐姐，要保护也是我保护你。”她刻意把她往她认为是正道的路上带。
“秦休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如果他对你怎么样，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这点不会变。”
栾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耳窍像被刀割伤，钝痛的，鲜血直流。
天地之间，她像是多余的，连风都调转了方向，不再照拂她。
她一个人，麻木地站在原地。
偶尔也会有几片叶子打上她的肩头。
可怜她。
通话结束后。
栾蝶满脑子都是花泪说的：“庄庄，其实，我原本有个妹妹，叫花笑。”
“可是，我把她弄丢了。”
“对不起，如果有机会，我想和你说说她的故事。”
……
栾蝶是撑着最后一口气，爬上楼，瘫坐在宿舍门口的。
但没等她敲门，微信就弹出了好多条消息。
几乎要轰炸她。
一打开，全是丛曳发的。
CO2没有毒：【我突然想起来，你的检讨写的怎么样了，不会忘了吧？】
CO2没有毒：【虽然你是我邀请加入的，但是到时候也是要做自我介绍的哦。】
CO2没有毒：【提前做好准备。】
CO2没有毒：【虽然你的代课无疾而终，但是钟奇奇说了，那八百块钱还是要给你。】
CO2没有毒：【我转给你怎么样？】
CO2没有毒：【不用说谢谢，微笑jpf.】
栾蝶：“……”
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