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的天，总让人心沉重。
临近中午，各家都开始准备午饭。
各类食物的香气被隔绝在窗外，消散在雨后的土腥气中。
阴沉的天光洒满棉被，李圆没有开灯，仅靠白日的光亮，伏在书桌上写卷子。
她的周末作业昨晚就写完了，现在在做自己买的辅导题。
“圆儿，你今天真的不跟我出去吗？”
白若离嘴里塞着牙膏泡沫，斜靠在门边看着她。
简陋的衣架子被挪到书桌旁边，刚刚好挡住视线。
穿着灰色短袖卫衣的女孩没抬头，一心二用回答她。
“不出去。”
“不过....关于孟老师机构的事情，我帮你标注了一下一中到家三公里范围内的机构，筛选出了几个有可能的，不知道你需不需要。”
从卷子下方扯出一张地图框架，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附近的补习机构。
这段路每家她都查过，最后把重点放在了四家价高质量优的机构上。
互联网时代，如果想找到一个人其实很容易。
但一般来说，机构发文宣传不太会侧重这个老师本人，而是侧重于能力。
她不太会用网，靠的是孟老师教数学，加上云听颂的衣着用度来推测。
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这是今早她起来边查手机地图边做的。
白若离咽下泡沫，叼着牙刷，跨一大步拿起那张放在桌上的纸。
“圆儿你真是太厉害了！什么时候做的？这也太牛了吧！”
“纵横教育，精英教育.....”少女捧着这张薄薄的纸片，认真看了眼上面最大字的四个机构，眉梢都带着惊喜的意味。
“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李圆就已经起来做了。”花花跳下床，慢悠悠走过去。
岑玉今天难得在家休息，三人一猫吃了饭，白若离便出了门。
雨藏在沥青路里，时不时溅起一两滴污水，落在白色的鞋面上。
白若离穿着黑色短T和黑色工装牛仔裤，扎着利落的高马尾，脚步带风。
少女摸摸耳垂，手提包背在单肩，手机里的导航李圆已经提前帮她设置好了，只要顺着路线去补习班询问就好。
“英皇教育....精英教育....”
接连问了两个机构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没感受到残留的气息。
孟英她跟了那么久，多少也算是熟悉气息了。
白若离双手抱在胸前，有些郁闷。
薄薄的细汗从额角滑落，她抬手胡乱抹过，活力一如刚才。
还剩下两个，没找到就再换个方向找。
关于侦查，好歹之前查白羽查了那么久，也不至于区区几个小时就气馁。
淌过积水的人行道，站在对面的街道，面前是条美食集市。
下午四点，很多摊位才刚刚开始摆。
白若离看了眼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出门的时间是六个小时，现在还剩下两个小时，一来一回打个车，剩下还有那么多时间呢！
少女眼睛亮晶晶的，高马尾在背后一甩一甩，头也有些重。
她朝着最靠近外面的糖葫芦店铺挪去。
“我要一个冰糖草莓和山楂！”
“一串草莓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摊位上的老大爷忙不迭将刚刚找好的钱送出去，一转头，就瞧见一男一女指着最后一串草莓的。
小姑娘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马尾高高扎起，几缕发丝散落下来，头发被分成两半放在肩头。
这个方法能有效缓解高马尾带来的重量，也能保证头发后面塌地不快。
穿着灰色卫衣的男生清俊伟岸，戴着金丝框边的眼镜。
两人对视一眼，敏锐捕捉到双方的不同寻常。
李圆身上的气息。
看来她是那只异妖了。
容貌出众，灵力波动很强悍，至少是三百年以上的大妖。
能跟人扯上关系，身份不简单。
要么李圆家是修行者，这个可以排除。
那就是羁绊了。
异界的异妖，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吗？
云听颂中指轻抚眼镜，视线落在对方手机上熟悉的名字，很快又转移。
草木纲的妖，灵力波动很弱。
不是大妖就是能力不强。
草也吃糖葫芦？
她歪头，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啊，还是说，人界的妖是草也吃草，是草莓也吃草莓？
最近不是草莓的季节，加上现在才下午四点多，远没到美食街开的时候呢。
大爷也只做了几串。
带着厚茧的手心互相摩擦，大爷扯出一抹笑，牵扯起眼角和嘴角的皱纹：“这就剩一串儿了，你们看，要不谁吃个山楂的？”
少年打量白若离一会儿，半晌开口：“我不要了，你给她吧。”
他转身就走，没留下别的话。
白若离甩甩头，指着糖葫芦让大爷给她包起来。
接过两串糖葫芦，她一口一个。
酸甜的山楂裹上糖衣，甜蜜的感觉席卷口腔，少女忍不住眯起了眼。
就这么一路吃一路走，很快，她就看见了那座蓝色的店面。
大大的“纵横教育”四个字映入眼帘。
这个机构建在二层，需要上两层台阶。
玻璃门敞开着，一眼就看见银白色的前台。
前台老师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丝毫没注意到店里进了人。
“你好，我想咨询一下数学辅导，要辅导高一的数学老师，最好是女生能接受上门。”
清甜的声音打断了老师的无聊，她抬头，一张漂亮到有些过分的脸庞进入视线。
鼻子轻嗅，白若离眼前一亮。
噢耶！
功夫不负有心狐！就是这里！
这里也是李圆标记的最后一处！
不是这里也只能是这里了。
“小妹妹是你自己要找家教吗？”
“有的呢，我们这边的老师都是专业的，你是要一对一上门家教吗？”张老师回神，赶忙回复白若离，“家长怎么没来呀？”
少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有些敷衍：“对，我家住幸福花园小区，最好是同一个小区的老师。”
张老师笑僵在脸上。
像是对小区名字敏感，又像是对她的要求奇怪。
之前那几个机构的老师好像也有这样的表情，但是没有这个这么....
感觉很晦气的样子。
白若离盯着张老师，若有所思。
“咳，妹妹是这样的。如果你要一对一上门辅导的话，老师住哪里没关系的呀，你有问题可以随时线上解答。”
白若离压根儿没认真听对方的推销，她转头，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对上女人的眼睛，眼睛里像是有漩涡，一眼就能将人吸进去。
“我想问问，孟英老师是在这里吗？哦，云听颂也在吗？”
女人听出来白若离并不是真的想找补课老师了。
“不好意思，孟英老师已经不在这里任职了。”
“至于同学....这个我们不太方便透露隐私呢。”
哦～那云听颂就是孟英的学生！
黑上衣的少女满意点头。
不方便透露隐私的意思，不就是这学生是这儿的嘛。
要不然她干嘛不直接说不认识？
女人补充着挽回一句：“妹妹，如果要找家教，你可以跟家长一起来才好商量嘛。”
“我就想找孟英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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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找不到她也没关系，云听颂在这儿吗？”
张老师不作答，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时间一点一点往前走。
白若离也不耐烦起来。
查都查到这儿了，总不能一点信息都没有吧？
这也太不甘心了，得多久才能知道孟英怎么死的，小羽又在哪里啊。
她强迫自己静心，手腕上的金线隐隐浮现，像是某种警告。
又没用灵力，只是在用九尾狐族自带的能力，不算违规吧？
黑色的瞳孔晕染出青色的边缘，少女的声音如海妖蛊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对她说出所有真话。
“我想问问，孟英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为什么会自....”
宽大的手掌心穿透屏障，“啪”一下落在少女肩膀处。
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异管局明确规定，异妖不可对人类使用灵力，若在人类面前施展第一次予以警告，三次进行隔离封闭。”
“若直接对人类使用法力并造成实质伤害则直接驱逐人界。”
青丘九尾狐的迷惑最是厉害，不管是否使用灵力，只要是主观危害，都存在违规，你考虑过后果吗？”
一道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肩膀上传来温热的感觉。
白若离抓着那只手肩膀往前一送，捏住少年虎口处往掰，腿弯猛然向前顶，只轻轻使力。
膝盖窝传来一阵清晰的痛楚。
云听颂不得已单膝跪地，面朝门口，手腕还被人捏住。
“你们青丘的狐狸就是这样对人的吗？我好心提醒，不让你监管期间出现问题，但你却恩将仇报。”
云听颂面露薄汗，一字一句说。
白若离看向手里隐隐掰紫的腕，闻言放手，脸上却还带着警惕。
“咳，不好意思啊。”少女轻咳一声，含糊不清地道歉，“但你是谁？”
“我可不觉得，你帮我就是单纯好心。”
她在异界闯荡这么多年，警惕心还是有的。
尤其是这个，她感觉气息不太平稳的人。
“小云？诶，小云你怎么在地上？”
张老师失去对视，摇摇头，看见了跪在地上的云听颂。
没等她走到身边，云听颂便自己站了起来：“我没事，小蔡老师你忙你的吧，这个女生我认识。”
“你们真的认识？”视线来回转移。
云听颂看白若离一眼。
“不....”
“我是云听颂。”云听颂在她发出第一个音节前打断。
云....
云听颂？
白若离话到嘴边，反应过来了。
那不就是孟英的....还真的是孟英学生啊？
“认识哒。我们是同学。”少女脸色瞬变，挂上一副好心情的面孔。
云听颂轻哼一声。
既然认识，张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任由云听颂把人带进了里面的教室。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小教室里什么都有。
讲台座位都在，白若离随便挑了一个坐下，迫不及待地问：“你是孟英的学生，那你有没有见过....”
话到嘴边，白若离闭了嘴。
她就这么直接问灌灌？感觉对方也不一定知道啊。
于是换了种说法：“你是滨海一中高一三班的云听颂？”
剑眉星目的少年挑眉，嗯一声。
“那你知道孟英为什么死吗？她死了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啊？”
“还有，你是只妖？草木妖，那为什么你身上气息这么淡？”
问题实在太多，而且都有关一些隐私性问题，云听颂避而不答，直白提问，打断她的话。
“你认识李圆，我没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