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惊呼飞驰而来的是只杯盏,杯盏稳中她的手腕,她的手一偏,剪刀轻轻掠过脖颈扎在了左肩上。
那张被酒气熏成猪肝色的脸瞬间惊醒,他看到扎在左肩上的那把剪子,又看向那张与年轻时候的他极为相似的脸,右手一挥便将人甩开,踉跄着扶着墙壁站起来。
秦娘火速挡在盼娣面前。
“你这个贱人竟敢杀父,我现在就报官抓你。”
郁祯虽不知道他们父女因何翻脸相伤,但此事若闹到官府,按照大昭律,子杀亲轻则被判刑杖附加?黥刑?,重者凌迟处死。
郁祯辩道:“方才我们进来时,分明是你打伤妻女。盼娣为了自保才出手将你划伤。”
赵父看两个女子年纪轻轻衣着华丽,以为是那乡绅豪门里的掌事侍女找盼娣做织锦的活计。他思索着若是真报官说不定这妮子有人撑腰,不如趁机索要些钱实在:“我可以不报官,但我刚刚被你一脚踹翻受重伤了,我要看郎中我要医治,你们要赔我药钱。若是不给我便喊了,这街坊邻里都是我老赵家的人。”
秦娘心生鄙夷,天下竟有如此无耻之尤,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死去。
郁祯见多了这等无赖也知他们只图钱:“五两银子,若同意便拿去。若不同意我分毫也不会给,我家车夫就在门外,只要我喊一声现在立马就可以去见官府。”
五两银子够他在外头花一阵子。
他朝地上吐了口血唾沫:“五两就五两,拿钱。”
郁祯从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扔在地上,赵老汉如见了肉的饿狗,不顾伤口还淌着血,迅速弯腰拾起银子亢奋地冲出院子。
郁祯扶起盼娣:“你先歇会,郎中很快就到了。”
盼娣眼角、嘴角都有瘀伤,最触目惊心的是脖颈那道掐痕,若是她们再晚几许后果不敢设想。
“多谢郁姑娘。”盼娣扯着她嘶哑的嗓音开口。
不久,郎中就到了。
赵母是因严重营养不良、体力不支晕过去,后续需要修养,郎中又开了药补良方和化淤的药膏。顺道又给盼娣把了脉,也是营养不良的症状。开了药膳又叮嘱一番,如此年轻应照顾好身体,否则将来难以孕育。
陈大跟着郎中去抓药,郁祯和秦娘着手将屋内东歪西倒的陈设拾掇归位。又用扫帚将杯碗残碎裂片清理出去。至于那张被砸烂的椅子只能归置在屋檐下的柴堆当作废柴烧了。
一番收拾,药也抓了回来,盼娣拿了张竹编矮凳在庖屋里熬起来药,庖屋的茅草稀稀疏疏遮不住响午热辣歹毒的太阳,她一面盯着火候一面抬手擦汗。
郁祯端了碗刚放凉的水递给盼娣,在她身旁坐下。
“这就是你坚持不离开家的原因?”
盼娣缓缓地饮了口水,犹豫了一息才开口,声音像裂了口的风箱:“我若离开,我娘会被他虐待致死的......”
“若是刚刚能将他了结。”
郁祯开口劝阻,试图打消她再次行凶的念头:“按大昭律,杀亲者会被凌迟。若真有那一天,留你母亲独活在世间,她又何其痛苦。”
盼娣眼中浸满泪水,她苦笑着:“我没有办法了。我和娘都摆脱不了他,他就像那索命的冤魂一直缠着我们。他年轻时便怨恨我娘没给他生个儿子,对我娘拳脚交加后面又染上赌钱。我大姐刚满十五岁便将她嫁给跛脚的老鳏夫,将我小妹卖到富贵人家当丫鬟,年纪轻轻就被搓磨至死。”
她说得急切,话语间又痛又恨,泪如汹涌的潮水流满面颊打湿衣襟:“我也不知我是运气好还是差,那年我逃出家遇到琼娘作了她的学徒,学成之后便在一家布庄做活,我以为我摆脱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可有天我在城隍庙的市集上遇到我娘,她像七旬老媪般苍老憔悴蹲在那处卖自己编的竹篓子,那一刻我只觉得自己丧尽天良,竟让她一人独自面对这一切。”
“我终究没能熬过我的良心,于是私底下救济我娘。但很快便被他知晓了,他一缺钱便去布庄找我要钱,我不给就撒泼、吵闹。之后我在布庄也待不下去,我想跑但我没法舍弃我母亲,也不能带上我母亲一起走,我母亲若跑了他便闹去我外祖家,我舅我姨也会被他闹得鸡犬不宁。”
“我想过让我母亲与他和离,他死都不愿,还用我外祖的性命来威胁我娘。我也想过反抗,没用的。这周围的邻里都是赵家亲戚,我的叔伯们都会一窝蜂过来偏帮他,所以除非他死。”盼娣咬牙切齿地吐出那几个字。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亲自动手,起码不能让官府查出来是你动手。”郁祯目光直视她神情认真且严肃。
盼娣感到惊诧,官家小姐金枝玉叶不知世间搓磨,也能理解她恨之入骨的苦楚吗?她还以为锦衣华服之下藏着的是颗圣女之心,是要苦口婆心劝她行孝道。
惊诧过后又面露失望:“我不亲自动手,难不成有人愿意做活菩萨救我们母女于危难?”
新朝换旧朝,新律换旧律,但谁也没法救她们。
“哪里有什么活菩萨。靠自己但不代表要自己来做,我们可以借刀杀人,不过此事需寻个好时机。”
郁祯的话让盼娣陷入沉思。
郁祯复又问道:“你父亲平日里除了出入赌坊、酒肆,还喜欢去什么地方?与什么人交往?”
赵老汉时常出入一些鱼龙混杂之地,不慎惹着什么人也正常。
盼娣摇头:“他每日的行踪我并不清楚。”
“盼娣,你若信得过我,容我些时日想办法,不用你亲自动手便可解决。”
“我也不能让你......”
“且放心,既是借刀杀人,自然不是我动手。只不过此事需要契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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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沉得住气!万不能再行今日之举。”
郁祯从永华镇回到城南已是酉时,她临走前给盼娣留了些碎银子。
两人回到宅院后,蓝俏见郁祯眉宇间心事重重,忍不住问到:“姑娘今日去永华镇不顺利吗?”
秦娘大大咧咧地往院子的石凳一坐,叹了口气才道:“今日简直是险象环生。那赵盼娣的爹就是个酒鬼、赌鬼、懒死鬼,把亲女儿当摇钱树,不赚钱的就卖掉,能给他赚钱的就留着。不给钱便往死里打,差点就将赵盼娣打死。幸而我们去的及时将人救下。”接着她便将盼娣的遭遇娓娓道来,听得蓝俏眼泪汪汪,直叹盼娣母女几人命苦。
蓝俏擦着眼泪问道:“那可如何是好?好端端一个人竟活在这种魔鬼的拳脚之下,就怕......要不我们去报官,都要出人命了,官府总得管管吧。”
秦娘摆了摆手:“官府就是个和稀泥的。他们若真想管,早就管了。”
郁祯也同意秦娘的说法:“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官府也怕管家长里短的事,除非是命案。”
蓝俏无言以对,只是一个劲地抹泪。
接下来几日,郁祯从黑市里雇了人跟踪赵老汉,此人每日传信向郁祯汇报他的行踪。一段时日过后,郁祯从他踪迹里看出些端倪,发现他但凡赢了钱定要去永昌阁。
京都那么多酒楼、酒肆为何就钟情于永昌阁?且看他赌钱的场所都不固定,为何喝酒吃肉偏偏要去永昌阁?
于是郁祯传话给跟踪之人,要他们查探清楚赵老汉在永昌阁具体做些什么又与何人交际。
这边风波未平,那边风波又起。
李若儒果然没打算放过她。一连几天,那个叫来福的随从拿着张破席子就在裕丰门口坐着,郁祯要给他请郎中他也不愿,就这样一幅皮肉破损的模样在裕丰门口坐一天,导致本就不多的客流愈发稀少。
你若劝他离开,他辩说自己坐在马路牙子中央,不碍着谁。你若报官,他就走。待衙差走了,他又回来了。
裕丰被这样一弄,毫无生意可做,干脆关门闭客,只让织工在铺子里头织布。
这一日,郁祯正在里间与黎叔谈起最近京中时兴的花样,黎叔想尝试着模仿织造,出售时可以价格定低些,定能打开销路。
当然,这也是之前布庄惯用手法,模仿抄袭京中时兴花样,再比原版价低出售,倒也能赚些银子。郁祯也知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自己织造出新花样,只是不受欢迎。抄袭是最便利又效果显著的方法。
郁祯妥协了,毕竟大家都要吃饭,裕丰不能继续亏损下去。
缓了几日,裕丰再次敞开门做生意,可那来福就像闻着肉味的狗,只要裕丰开门他不出一刻钟就会准时出现在裕丰门口。
郁祯盯着那道席地而坐的背影,脑中萌生出一举两得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