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又重新晃动起来,郁祯索性将车帷卷起让月光散进来,就在马车又一次停驻时,她顺着月光在丛屹刚坐的座位上看到一个方形檀木雕兰花锦盒。
这种盒子一般都是用作装贵重首饰,郁祯很确定并非是自己的,那就应该是丛屹落下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郁祯打开了锦盒,借着月光她看清里面是双掐丝镶嵌红蓝宝石金手镯。那手镯的样式精巧繁复,宝石通透亮泽在月光下流光溢彩。
很显然,这不是无意落下的。
前世丛屹也送过一对相似的手镯,当时西北军打了胜仗缴获许多战利品,林恒用战利品犒赏将士,丛屹挑了对掐丝镶彩宝手镯。当它放到郁祯面前时,她欣喜若狂地搂住他,撒娇地说自己喜爱极了。
时过境迁,旧物难寻。
郁祯抚平心中波澜,平静地合上锦盒,心想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还回去,这手镯断不能再收了。
那晚夜探香楼后京中未传出任何动静,直到三日后的百官旬休。
城西香楼闹出件沸沸扬扬的事,不消半日就在京中传开。酒楼的说书先生当日傍晚就将此事传唱出来。
据说这日旬休,京卫营的高中郎将带着两位下官去香楼喝酒。临走时发现随身携带的重要信物不见了,在厢房翻找一顿无果,怀疑是楼内有窃贼将其窃走。
于是,就在香楼里胡乱搜查起来,金掌柜见状以为有人闹事,便喊来打手和小厮将人轰了出去。中郎将酒兴上头岂能容忍香楼这般盛气凌人,立马喊了一旗军士围堵香楼,誓要瓮中捉鳖将那窃贼挖出来,结果信物没找到却捉出些不可告人的事。
当时高中郎将令军士翻查每间厢房和下人屋舍,竟发现香楼后院的石楼里困着廿六位豆蔻年华的女子。
将人谴来细细询问,女娘们皆喊冤叫屈,称自己是被人拐卖至此非自愿卖身。如此还不够,中郎将还将这香楼伙同京兆府推官捏造卖身契的证据给搜刮出来。
真是好大一桩祸事!
齐国公府内,今日旬休,齐国公钟时茂午歇后就藏在工具房里忙碌,他酷爱木根雕塑,只要一有空闲就待在内院的工具房雕篆。
齐国公乃钟皇后表弟,因随新帝起义有功封为开国国公,任太傅一职兼京兆府府尹。
此时,他宽袖挽起,手握刻刀,正专注地雕刻着一樽金丝楠木,烈马腾飞的姿势已有显现。下一刻,敲门声响起,管家在屋门外处低声道:“国公爷,丛将军来访。”
握刻刀的手稍停,心中纳闷今日怎么过来了。
“将人迎进书房。”他将刻刀至于桌案,让婢女端了盆水净手后遂去了正院的书房。
齐国公迈进书房就看到那身姿挺阔静坐在交椅上的丛屹。
“贤弟今日怎地想到来我这?”
丛屹起身见礼:“我前几日得了幅前朝名师根雕的八仙过海,我一粗人也不懂这些雅好便想着来国公爷这献宝。”
说完长弓捧着的根雕作品递到齐国公面前,齐国公顿时眼神发亮,双眼细细打量,抬手摩挲着这具形神兼备的木雕,笑容满面合不拢嘴。
“名家之作尤其珍贵,怎好意思夺人所爱。”
丛屹罢手:“若是放在我那库房不见天日才叫暴殄天物。”
“哈哈,贤弟真是客气了,我便多谢了!”
婢女们陆续上了茶点。
“快尝尝江淮送来的上好春茶。”
丛屹品了一口就将茶盏至于红木方桌小几上,面有愁容,欲言又止的模样。
“今日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实不相瞒,确实有件难事。”
齐国公来了兴致:“这普天之下还有能难到你的事!说说看,保不准我能给你支招。”
“恐怕国公爷还不知,今日高斌去城西喝花酒,几杯黄酒下肚便找不到北了,带着人和香楼老板起了争执还挖出件丑事。香楼里竟囚禁十几名被坑蒙拐骗至此的女子但是香楼称这些女子皆是合法买卖所得。京卫营那些莽夫竟自行搜查起来,发现京兆府的推官和香楼同流合污,伪造了这些女子的卖身契。”
齐国公脸色几经变化。他兼任京兆府府尹一职,事发后安贤良竟还未向他禀告,竟然是丛屹先来告知,先打他个措手不及,他真是又气又恼。
他咬牙切齿斥道:“京兆府竟出了这等子欺上瞒下的事!”
“说起来都是京卫营之过,那些个莽夫平白惹出来事端。搜来的东西我都带来了,此事还应当京兆府内部处理妥当先。今日一闹恐御史台的官员早已知晓,明日弹劾的奏折便会呈到御前。国公爷应尽早做打算。”
丛屹这话说的妥帖。既贬斥自己的人让人找不到把柄,又低头将证据交出以示诚意,还提醒齐国公要提早做准备。
“非你之过。安贤良治下不严竟让京兆府存着这些个蝇营狗苟之辈。京兆府中的事务我也是有心无力。朝中无可用之人呀,若是个个都是能才良将,何以至将这京兆府搅得污七八糟。”
他不是不知安贤良的秉性,此人无甚大才能但左右逢源之事得心应手,这京都一块砖瓦扔下去都能砸中个官,也需要这种八面玲珑的人。
齐国公又继续道:“圣上将京兆府和京卫营交由我俩便是将家门钥匙交由我俩,京兆府被此等蝇营狗苟之辈闹出这些丑事,不仅是在打我的脸,还是给圣上难看。”
丛屹颔首:“此事您这边内部清理一遍再转交给大理寺,应当出不了岔子。只是这事要尽快抉择,言官们可是虎视眈眈。上次京卫营的武将和文官起了冲突,言官们可把我骂得那叫一个精彩。”
这事他不会深究,要交什么人、保什么人也由齐国公自己裁定。过度干涉那就是越界了,但言官出马,齐国公也不得不谨慎处理此事。
齐国公拍拍丛屹肩膀,郑重说道:“贤弟呀,我欠你一份情!”
“国公爷严重了,此乃我御下不严所致。国公还有要事,小弟便告辞了。”
其实这事应当转交由大理寺收管,京城的民间案件是由京兆府审理,但涉及京城官员及一些特殊人群的案件,则是由大理寺和御史台负责审理。
丛屹不直接将案子递给大理寺,由大理寺来查必定会攀扯出更多,若京兆府被大换血再插入京中世家的人,他与齐国公的盟友关系也会有裂痕,这不是他想要的。将事情捅出来,言官知道了必定会上奏,又将证据交还给齐国公,让齐国公自理门户后再转交给大理寺,即达到目的又不会过于强硬。
丛屹离开后,齐国公来回地在书房踱步,晚霞从门窗的缝隙渗进,屋内阴暗交错让人看不清书房那人的脸色。
管家招呼下人点了灯,蹑脚行至主人跟前:“国公爷,安大人来了。”
“让他滚进来!”
这日休沐,事发时安贤良并不在府衙,待他知晓此事已是午后。他第一念头是如何将此事压下,便去了将军府找丛屹,谁知在将军府喝了三盏茶都不见人。惊觉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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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丛屹或许将要此事捅出去,赶紧去齐国公府上禀告。
安贤良一进书房便跪倒在地:“国公爷,出事了!京卫营几人醉酒闹事撞破香楼拐卖女子一事,还顺带挖出京兆府推官参与其中。”
齐国公冷笑:“哼!安大人再晚点,言官都可以把京兆府喷成筛子了。”
安贤良吞了口唾沫,大气不敢喘,背冒冷汗,心胆俱裂。
“这事,你参与了?”齐国公冷声质问。
安贤良轻微地抖了抖肥硕的躯体,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老实说!”呵斥声震耳欲聋。
安贤良颤抖着抬头看向齐国公,煞白的脸上滲满冷汗,双唇不住地抖动声若细蚊:“没...没。”
安贤良那极度惶恐的眼神出卖了他。
齐国公失望地闭上双眼,极力控制暴怒的情绪。他早就该猜到,一个八品推官断不敢如此目无法纪。他即恼火安贤良贪,更恼火安贤良做事漏了马脚,贪也贪不明白。无论丛屹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事被揪住了就是把柄。
“你这蠢货。就该让你去大理寺走一遭。”
安贤良一听大理寺,膝行至齐国公脚下,连连磕头以面点地:“求国公爷救我。这事也是那推官怂恿之下我才松口答应的。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被他迷惑了去。”
“哼!收银子的时候你总该是清醒的吧。”
齐国公吐了口恶气。心道,这欠的债是时候要还了。
安贤良与齐国公非亲非故,他能被捧到京兆府副长官的位置,只因当年安贤良的父亲、叔父为救齐国公丧命。齐国公为了照料恩公后代便挑了京兆府这个肥差,又想着有自己坐镇定出不了岔子。
不成想安贤良此人即无能又贪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能作出此等贪赃枉法之事。
他声音低沉:“你有把握让那个推官扛下所有罪过吗?”
安贤良恍然醒悟,知这是要救他,忙答道:“国公爷放心!我有办法。我自会劝服他,叫他应下所有。”
齐国公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你若不能让他闭紧嘴,你就自己去大理寺脱层皮。把人搞定了通知我一声,切记要赶在明日早朝言官的奏本上达天听之前将人送至大理寺。”
这件事总要有个顶罪的人,那个推官是在适合不过,只要他拦下所有,安贤良最多得个渎职的过错,降职或平调过渡下,等风声过了一切都好说。
安贤良再次叩拜致谢后连滚带爬地出了国公府。
翌日上朝,言官的奏本还未来得及递到御前,齐国公便出列请奏上报此事,并向圣上禀明此事已交由大理寺审判,京兆府绝不姑息此类贪污腐化之人。
一时之间竟将言官堵得顿口无言,只得将刀头对准昨日京卫营那群白日饮酒作乐、打架斗殴的军士发难,直言京卫营军纪管理懈怠,将士们随意拿人目无法纪。
丛屹只好出列认领过错,称回去必定对全军将士严加管教,昨日闹事之人皆罚俸三月,领十杖军棍。
当然,这些都是做给外界看的,罚的俸禄都由将军府补贴回去,十杖军棍也是轻轻地落下。此事也算告一段落。
只是有人却犯了难。
叶管家站在府中院子里,看着眼前站着一排披红挂绿、柳娇花媚、绰约多姿、锦瑟华年的女子,犯了难。
他可不敢真将人送至丛屹面前,心中叹道:香楼是没了,将军府倒要成香楼了。于是赶紧招呼人将这些女子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