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大楼一层,厚重的玻璃门被治安官从内拉开。
    一股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瞬间扑面而来。
    广场上人头攒动,火把与应急灯的光芒交织,将半个夜空映成了不祥的暗红色。
    莫宏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在治安官组成的人墙护卫下,他面沉如水地走了出去。
    那张平日里威严的脸庞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看不出情绪,但锐利的眼神扫过那些衣衫褴褛、面带激愤的民众时,瞳孔还是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莫轻语紧随其后,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眼前的一幕,比在楼上看到的更加触目惊心。
    这些人,他们脸上的不是单纯的愤怒,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路的麻木与绝望。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开始在人群的边缘地带飞速搜索。
    很快,她的视线定格了。
    就在广场边缘一根石柱的阴影里,曹轩正靠在那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抬起眼,隔着喧嚣的人海,对她微微颔首。
    那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像一剂强效镇定剂,瞬间抚平了莫轻语心底所有的焦躁。
    她挺直了背脊,原本因担忧而绷紧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这个家伙,总有办法让人安心。
    此时,人群前方临时搭建的木台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正举着扩音器,用嘶哑的嗓音极力煽动着。
    “兄弟姐妹们!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讨一个公道!”
    “那个姓莫的,嘴上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结果呢?他派人去咱们贫民区,说是修缮教堂,转头就要收我们倾家荡产都付不起的修缮费!这不是要我们的命,是什么!”
    他声泪俱下,极富感染力,周围不少闻讯赶来的普通市民也开始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强征修缮费?这也太黑了吧!”
    “我就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莫市长上台后又是减税又是搞基建,钱从哪来?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可我看着莫市长不像这种人啊……”
    “不像?你看看这阵仗!几百号人堵在市政大楼门口,命都不要了,还能有假?”
    白衬衫男人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准备再加一把火。
    突然,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不轻不重地搭在了他举着扩音器的手腕上。
    “啪!”
    一个清脆的响指。
    白衬衫男人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后。
    那人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搭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却让他感觉像是被一副冰冷的铁铐给锁住了。
    “你……你他妈谁啊?松手!”白衬衫男人又惊又怒,用力挣扎,可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别激动,激动影响发挥。”
    曹轩笑呵呵地开口,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从他手里拿走了扩音器,“你这嗓子喊了半天也累了,歇会儿,下半场换我来。”
    他动作流畅得像是排练过无数次,白衬衫男人直接看懵了。
    曹轩拿着扩音器,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清了清嗓子。
    “各位弗兰克顿的市民,晚上好。”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广场,清晰而沉稳,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曹轩。前段时间哈曼那点破事,承蒙大家抬爱,也算出了点力。莫市长和市民们还给了我一个荣誉市民的头衔。”
    他先是自报家门,用自己的声望压住场子,随后话锋一转。
    “今天下午,我陪着我们治安所的季月所长,回了一趟她从小长大的贫民区。说来也巧,我们发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最后落回到那个脸色煞白的白衬衫男人身上。
    “这件事,恰好也跟今天各位同胞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有关。”
    “不过,比起我这个外人来说,我想,真相由谁来说最合适,大家心里应该都有一杆秤。”
    曹轩的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所以,我特地从贫民区请了一位真正的当事人过来。不知道大家,想不想听听他口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