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黑纱似的笼罩一切,随风飘扬的树木活了过,张牙舞爪的树杈簌簌扑腾而来,惨淡月光照在伫立原地的无常山,光影流转,似有轰然倒塌之意。
    无端恐惧降临每个人心中。
    就连柳五少都不免急躁,他来回踱步,丢一句“山姑娘,回喜轿吧”,便踏马离去,亲自去被封的前路查看进度。
    暖意随着太阳消失而消散,料峭风霜披在安静端坐石头的山莺身上,她吐出白雾的浊气,冷眼瞥远处吵嚷的火光一片,随后,她转头望向幽暗诡异的无常山。
    山莺逃跑了。
    没有丝毫犹豫。
    顾不得其他,一颗心似从口腔深处蹦出,疯狂趋势叫嚣她逃跑。
    憋着一个口气闯入无常山,山莺或钻,或跑,或爬,用尽手段,如一条泥鳅游走在茂密的林间,身后是传来惊惧的呼唤:“快来人啊!新娘子逃跑了!”
    火光骤然袭来,为首是目眦欲裂的柳五少,他怒吼:“山莺,你会死的!”
    神色太狰狞可怖,他强行挂起一个和善的扭曲笑颜,伸手欲唤山莺,柔声细语:“快回来吧,我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之前也有不信之人,非要入山搏个真相,只可惜次次只进不出,再没了踪迹无常山里面有一只恶鬼,它吃人挖心。你真的会死的。”
    见山莺无动于衷,仍跑的飞快,柳五少终于破防,他满脸怒气,指使周遭奴仆,“把她抓回来!”
    “这…柳五少…”
    “怎么,都不敢?”柳五少嘴角堆起一个冷笑,从袖中拿出一碇金子,“不过是传言罢了,瞧你们吓破胆的模样,谁抓住山莺,我重重有赏。”
    重金之下必有勇士,有了第一个人出头,又接二连三有好几个人出来,望向山莺的方向摩拳擦掌。
    举着火把的他们闯入沉寂如墨的无常山,火光点点,忽明忽暗,似飞在黑夜中渺小而短暂的萤火虫。
    山莺侧头,胆战心惊。
    她可是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人,倒不是怕什么柳五少口中吃人的鬼魅,而是恐惧追赶她的人。
    被他们抓住,她可就真要成鬼了。
    只可笑柳五少,为了忽悠她,竟编造如此低劣无知的谎言。
    难怪能干出举办冥婚的封建迷信事。
    山莺嗤之以鼻,转头玩命似得密林深处逃跑,等气喘吁吁,双脚虚浮时,她已不知何处,周遭荒芜人烟,树木高耸,野草繁盛,是望不到尽头的深邃幽暗。
    她自是不敢自寻死路的点火照明,只能扶着嶙峋的石壁,一点点慢慢挪步。
    忽的,细微“咔嚓”一响。
    石块松散,簌簌而落,山莺脚下再无支撑点,双手也无受力可以抓住的地方,眼前虚无模糊,她惊惧交加,死咬嘴唇,惊恐的尖叫仍从口中泄出,整个人顺着陡坡不断滚落,极速的下滑,直撞到一颗粗壮大树才被逼停。
    “呃…”山莺冷汗淋漓,意识模糊。
    她欲撑地想挣扎起身,却发现自己无从下手,只感觉全身被车辆反复碾压后再被拼凑在一起,有一种手不知手,脚不知脚的痛楚。
    意识被逐渐黑暗侵入,山莺越发疲惫,强抬眼皮,莫名她思绪飞散,想到竟不是一会儿自己被柳五少他们发现就完蛋了。
    而且,这天杀的无常山果然是杀人利器。
    处处都是陷阱。
    她都这般小心了。
    *
    太阳高悬,微风吹拂,大树茂盛,野花盛开,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在山莺的小脏猫的一张脸上,她皱眉蹙脸,缓缓睁开眼睛。
    周遭寂静安宁,唤醒山莺的神志。
    “好…疼。”
    她艰难地坐直身子,全身都是被树杈和砾石割破的大大小小的伤痕,最严重的昨晚与大树相撞的腰间,白皙的肌肤上有一个手掌大的青紫淤块就足够骇人,更不要要说时不时就刺疼的内部器官。
    偏偏情况刻不容缓,由不得山莺休息。
    她已经耽误一晚上,更不要提天色大亮,没有夜间火把的指引,山莺心中不安,生怕柳五少他们就在附近,下一秒就能抓住她。
    山莺脱掉厚重的喜服外衫,做成一个包用装装繁琐金饰品后,她轻松许多,从怀中掏出已经压成块的芙蓉酥,捻了碎渣子果腹,便上路。
    她一边眼观六路,一边疾走。
    越走林间越是繁茂。
    青翠的叶草茂盛齐腰,堆叠的大树直插云霄,爆炸似得繁殖出一颗颗各型各色的树冠,上面扭曲着深褐色藤蔓,空中湿润潮湿,呈现若隐若现的白雾,山莺走在其中,恍惚有自己变小的错觉。
    唯一庆幸的是,她寻到一种野果。
    玫红色,果肉上有软刺,似红梅果一般,山莺一路都没寻到溪流,口中冒烟,尝了几颗,口感跟喝了小甜水一般,齁得嗓子哑。
    她也不嫌弃,快速装了一手帕,当做小食。
    断断续续走到傍晚,山莺仍没走出山中,甚至因为临近天黑,她远远瞧见密林深处骤然点亮的一束光。
    山莺睫毛扑闪,松懈的思绪再度紧张,她环顾四周,见一片空旷,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没时间歇脚,她继续上路。
    至深夜,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她终于到了一处古宅。
    门前墨黑色牌匾木屑横挂,隐隐约约看到是“木”字,红圆柱掉漆严重化如黏在上面一条条血痕,在深山老林中出现一个宅院,明显带着不寻常的诡异。
    真像一座鬼宅啊。
    莫名,山莺打了哆嗦,她心跳如鼓,体内似存着催命的炸弹,身后有一群人追赶的恐惧暂时压制到古宅的荒凉恐慌。
    作为一个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看过很多禁忌的人,山莺极为遵守规则,她上前敲响门扣三下,小声嘀咕:“莫怪莫怪,事出紧急,打扰一下。”
    开了一条门缝,山莺溜了进去。
    先胡乱跑,制造已经离开的假象,接着山莺又小路小跑至古宅的最深处,彷佛那么远的一点距离,就能给她带来不被找到抓到的安全感。
    腐朽破败的门窗或坏或倒,冷风一吹,是“吱呀”磨耳声,手臂长的蜘蛛网高高悬挂,上面还有被吃掉只剩空壳的灰蛾,内堂迎面染上厚灰的重叠帷幔,烛台上是燃尽的蜡质底座,桌面上密密麻麻是漆黑如墨的牌位。
    是一座荒废的大族祠堂。
    阴风刮过,山莺吓得牙齿发颤,发出“格叽咯叽”刺耳声。
    那或倒或立,刻有名字的牌位,这一刻,彷佛附有了亡故之人的神志,都直勾勾盯着山莺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抱歉抱歉,事出紧急,各位莫怪。”山莺说得断断续续,口齿不清,她强行让自己不再注意周围环境,脚步虚浮扶墙寻找藏身之处。
    “我看到脚印了,她肯定藏在这破地方,妈的快点啊,大家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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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这个地方怪阴森诡异的,找到人就快走。”
    “都怪那个臭婊子,装得人模狗样,乖巧懂事的不行,等一会儿找到,老子非好好教训她一顿,反正五少说了带活着回去就行。”
    “呵呵,怎么教训,也带我一个呗,那娘们虽说长得瘦,没几两肉,但模样还是漂亮的…”
    不堪辱骂,猥琐嬉笑涌入山莺的耳畔,顺着身体而上,似无形大手狠拽她的心脏,又疼,又喘不过气。
    怎么办。
    还能往哪里逃啊。
    冷汗浸湿山莺的眼眸,她瞧瞧桌下的地板,帷幔后的墙壁,都算不得安全地方,视线模糊中,她仰首,看到与她近在咫尺的冰凉石壁。
    因离得近,山莺看不清上面所刻是什么,只见整个石壁凹凸不平,深浅不一,尤其是右侧位置,有一个深陷的窝。
    下一瞬,山莺的指尖紧扣冰凉的石壁,艰难爬行,悬空翻身而上,把自己强行塞入。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伴随逐渐清晰的嘈杂声中,一行人终于所寻到山莺所藏的房间了。
    “吗的,真是晦气。居然是个祠堂。”
    “行了,快找吧。”
    人越来越近,山莺连他们呼吸声都听到,接着便是霹雳吧啦的噪音,哪怕山莺看不到,也知道他们在翻箱倒柜,东拉西扯,是类似毁尸灭迹的破坏。
    山莺蜷缩着身体,感叹还好自己没躲在寻常地方,在期盼他们离开和恐惧他们找到的情绪交织中,煎熬等待。
    “咦?”
    心提在嗓子眼,山莺胆战心惊,远处突兀传来惊呼,伴随重物碰撞,接着急促脚步渐远,房间又陷入无声死寂。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山莺手脚都麻木无感,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左右脑互搏到底出不出去半晌,才挣扎起身。
    就摸到自己身下是一片湿滑。
    “啊?”山莺眨眨眼。
    她应该没这么虚吧。流汗跟下雨一般,都汇成小水塘了。
    只抚摸到石壁边缘的手,一片黏腻。
    山莺沉默,收回手送至鼻尖,是腥臭的血迹味道,她一路摸索,摸到了一片血肉模糊,不知道在哪里,什么时候小腿被划伤了。
    “好疼啊。”山莺拧眸,慢悠悠叹气。
    一瞬间,紧绷的弦松开,刚才一口气能爬三十楼的决绝心性荡然无存,山莺又无力叹一口气,人在危险之中,会摒弃一切刺痛神经的痛苦,在刚才她一点疼痛感受都没有。
    而现在一切疼痛乏累又接踵而至。
    她只觉衣裳血浸湿,黏糊糊又湿漉漉得难受,整个人宛如溺毙在肮脏腥臭的沼泽,提不起劲,想要挣扎起身,却有心无力。
    唉,算了。
    山莺自嘲一笑,她顺应自己的疲惫,转而阖眼,依偎在石壁内侧而眠。
    周围一片黑,唯惨淡月光一寸寸移动,一只瓷白的指尖骤然出现,轻触划伤山莺小腿的石壁锋利边缘,摩挲一手血色。
    “好香啊。”
    一个颀长身影轻触石壁,他居高临下,垂眸直勾勾盯着蜷缩在石壁内的山莺,额间碎发的遮掩下,是一双墨黑如渊的眼眸,似要将她拆骨吞入腹中的饥饿。
    他端详山莺每一寸肌肤,望梅止渴般舌尖舔舐指尖的血迹,随后叹息一声,似满足,似哀叹:“真是好香啊。”
    “山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