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
宋雨转头，脸上的红霞还没有完全消散。颜思阳手握方向盘，车子停在路边。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 ？”
宋雨额前碎发被撩起，一只温热的大手贴在冰冷的额头，用力感受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颜思阳的身体侧过来，熟悉的松木香涌入嗅觉系统，宋雨原本就红润的脸像是受了刺激一样，顷刻间，呼吸都快要暂停。
“宋雨。”颜思阳连忙抽出两张纸，胡乱塞在宋雨嘴上：
“你怎么突然流鼻血了。”
宋雨慌忙接过纸巾，他转过身去，整个人努力缩成一团，靠在车门一动不动。
苍天啊，如果我有罪，请在其他地方惩罚我好吗！！！为什么要让我在给自己喜欢的人的妹妹上完课之后这样啊！！！
宋雨闭上眼睛，就算是现在出车祸，来一辆车撞死他，他也会用灵魂慷慨地拥抱司机的。
“你……”颜思阳扒拉两下宋雨，这才看出异样。
“宋雨，你下次不用来了。”
“不要再说了，我不能允许一个对小孩有反应的变态出现在我家里。”颜思阳握紧方向盘，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脸色黑得吓人。
“颜思阳…”宋雨搭上颜思阳的胳膊，犹豫要不要说，“我不喜欢女生，我只喜欢男人。”
宋雨说出口的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从古寺传来的钟声，圣母玛利亚的歌声从教堂传出，同时传来的还有疑似抽水马桶的水流声。从地核深处再到外太空文明，都在向他挥手，表达惋惜与敬意。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
重开吧。
“真的？”
“真的。”
“那你为什么流鼻血，还那样？”
哪样？还不是因为你勾引我，又是夸我帅，又是摸我的脸。这能怪我吗？！
宋雨有些羞愤，忍不住仔细观察着颜思阳的表情，试图找出来一丝厌恶和鄙夷。但颜思阳只是将他的手抖开，随即扭头看向窗外。
“你不嫌弃我？”
“…这有什么嫌弃的，不就是喜欢男人吗？”颜思阳顿住，“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只要不犯法，我都无所谓的。”
看见别人，才能看见自己。
宋雨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这是他第一次，和男性坦白自己的秘密之后，没有得到怒火和排斥。
“谢谢你。”
车内一片寂静，颜思阳侧目，从这边看，只能看到毛绒绒的头发，还有不断颤抖的肩膀。
“到了。”
宋雨推开车门，本能拒绝颜思阳的交谈。
“记得下周同一时间，我来接你。”颜思阳在最后一秒拉住宋雨，诚恳说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下周也要见，可以吗？”
宋雨背着他，点点头。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周，宋雨又开始频繁和颜思阳一起吃饭，到了周末便接他去给颜思语上课。颜思语变了很多，上课认真不少，就是时不时还是会望着宋雨脸红，不知道颜思阳给她说了什么。至于颜思阳，分享了秘密之后，宋雨在颜思阳身边多了几分从容。
当然，他和宋青迟还是不怎么对付。
“宋学长。”宋青迟将蘸料大力摔在桌子上，无语道，“你能不能别跟在颜思阳身边呢？”
宋雨仿佛没听见一样，凑着头给颜思阳介绍自己曾经做过的大赛项目。
“这个项目是直接对接省里的，你可以看看这个ppt。有些项目你的ppt做的好不好，比你的核心项目的好坏要重要的多。”
宋雨指指电脑上的内容，颜思言眯着眼睛，火锅店昏暗的灯光让他看得有些不真切，抬手揉揉眼睛。
宋雨见状，自然而然将自己的眼睛脱下戴在颜思阳脸上。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颜思阳点头，自然的仿佛就是自己的眼镜一样。
“能不能吃饭？”
宋青迟瞪着眼前两人，狠狠撕咬熟烂的牛肉。
“有些人我都不想说了。自己的学业还没弄完，怎么上赶着光照顾别人呢？”
宋雨抬头，不经意道：“宋青迟，你们学医的怎么这么轻松？你的书看完了吗，期末能挂几科呀？”
宋青迟噎住，红汤呛到气管，脸色瞬间爆红。他端起酸梅汤一饮而尽，手指还不忘怼在宋雨眼前。
“宋学长？！”
颜思阳转头，看清来者，下意识抿嘴，反光的镜片难遮眼底的疏离。
“程英捷。你们也出来吃饭吗？”
宋雨露出笑容，向他走来的男孩头发金黄，皮肤白皙，脸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可爱的雀斑。
要不是遇见了颜思阳，程英捷也完全是他的菜啊……
男孩和身边人打了个招呼，便朝宋雨走来。
“学长，要不要去我们那边？”程英捷从口袋摸出来一根糖，塞在宋雨手中，“那边都是今年刚入部的新生，好多人都想和你一起吃饭呢。”
宋雨和李妍两个人可谓是学生会的两大门面。李妍温婉清冷，思维极其有逻辑，曾经代表学校参加全国辩论赛，一鸣惊人。而宋雨能说会道，再加上自身长得白净，号称阿姨杀手。学生会牵头的项目大部分都是由两人拉来。被学校附近的商家称为黑白双煞。所到之处，钱财皆空。
宋雨摇头，指着对面龇牙咧嘴的宋青迟：“我这边已经约了人了，下次再找你们一起吃饭。”
程英捷比了个ok，随即回到热闹的人群中。宋雨挑眉嘲笑宋青迟：
“哎，你不是也进学生会了吗？人家部门聚会，怎么没叫上你呢？”
“宋青迟，赶紧吃你的饭。”
颜思阳找了块豆腐，堵住宋青迟蠢蠢欲动的嘴巴。见宋青迟还想说话，筷子使劲，噎得宋青迟只想喊妈妈。
他越来越不对劲了，颜思阳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李妍去外地调研，合租房彻底空下来。期末考试越来越近，宋雨和颜思阳开始整日整日泡图书馆。24小时开放的图书馆灯火通明。只是有些时候人太多，老是抢不到位置。
颜思阳提过要不要去他家学习，宋雨义正严辞拒绝。理由很简单，颜思语在家里，他一个外人去，对颜思语不太好。
“好难……”宋雨摘下耳机，长时间的学习让他头昏脑涨，再加上天气冷，图书馆因空气闭塞变得臭烘烘的。
颜思阳将手中的咖啡递到宋雨的嘴边，宋雨歪嘴，刚想喝，却想到已经是半夜，咖啡真的不能再喝了。
“我不能喝了，”宋雨推开透明杯子，“我明天早上还有其他事情，今天晚上得早点睡。”
“你也别喝了。”宋雨收拾好书，站起身伸展身体，“我先回去了，你要学习的话就继续吧。”
颜思阳刚想转头将咖啡杯子拿回来，就被宋雨撩起的毛衣蒙了满面。
清淡的花香扑面而来，遮住他的感官系统，他忍不住深吸一口，香气顺着鼻腔，进入大脑，顺着血管和神经传遍每一寸身体。
那一瞬间，他好像理解了那群在空中原本自由飞翔的蝴蝶，是否就是像这样，头也不回地扎入那片命中注定的花丛？
“颜思阳，”宋雨垂眸，眼前就是这样一番景色。
颜思阳埋在他的衣服里，也不放手，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颜思阳抬起头，眼神瞬间清明。宋雨低着头等待他的动作。红色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耳朵，整个人像是刚从烤箱拿出来的蛋糕，身上热气腾腾的。
“唉，这是哪个学生啊？”阿姨将遗落在桌子上两部手机拿起，摇摇头又放下，“包也没拿，等下找不见了可不要着急啊。”
颜思阳堵住宋雨的嘴，另外一只手抵着卫生间的门，宋雨靠着捂在脸上的手，两只手也不闲着
好软啊。宋雨咽下口水，手指用力，柔软的部位从指间溢出，隔着衬衫漂亮极了。
“别这样。”
颜思阳抓稳宋雨的双手，胳膊上青筋暴起，无不彰显着属于男人的魅力。
“那我怎么办？”宋雨将手用力抽出，环到男人精装的腰间，使劲一拉。喘息声从宋雨嘴角溢出，颜思阳仰头，喉咙发出满足的叹息。
“宋雨，”颜思阳低垂着眸，他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宋雨的额头，鼻子，还有漂亮的唇。
“我可以亲你吗？”
宋雨愣在原地，顺势靠在颜思阳的锁骨上，仰着头，看着这个即将到手的猎物。
“你不亲我，我就去找其他人亲我。”
宋雨抓着颜思阳的手指，慢慢从下往上，顺着他的腰线，沿着他的喉结，最后到达他的嘴唇。
他张嘴，时不时将鼻尖埋进男人的手掌蹭蹭。
宋雨踮起脚尖，凑到颜思阳的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
宋雨闭上眼睛，轻柔在男人脖颈处落下吻。完全没注意男人的状态。
“宋雨，”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吗？”
宋雨猛地抬头，不知道是这里灯光太昏暗，还是男人太高遮住了光线。宋雨看着颜思阳的眼神，后脑勺突然一阵发麻。
“你对那个学弟也是这样吗？”颜思阳推开宋雨，“那天你在火锅店里遇见的那个男的，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抱他？”
宋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环住颜思阳，他侧着头看颜思阳，眼里满是期待。他知道自己这个角度最好看，在灯光的衬托下绝对帅爆了。颜思阳这下绝对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然后立即向自己告白。
“和他有什么关系，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宋雨眨巴眨巴眼睛，期待颜思阳说出的他的所思所想。可颜思阳盯着宋雨几秒，转身就打开门离开。
刚才的暧昧气息荡然无存，宋雨傻傻看着空荡荡的卫生间，还有颜思阳的背影，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连忙追出去，颜思阳听见他的脚步声，先是停了一下，接着加快速度收拾自己东西。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看了宋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