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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作者:鲜衣怒马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阿珠看到出现的陆魂,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她像一只被围困的麋鹿死死瞪住陆魂,青涩面容不断扭曲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再次猛地变成一具腐败的尸身,但她很快想到什么,回头望了望阿狼和阿玉……以及熟睡的阿虎,一瞬间,又慌忙恢复了少女青涩的模样。


    陆魂也顺着她的视线,朝那三个孩子看了眼。


    见阿珠一直往后退着,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径自淡淡喊道:“破军。”


    阿珠神色一变。


    低头朝一旁的阿福脸上吐出口黑气。


    阿福蓦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孩子眼睛闭着,但人已经扑到了现出真身的破军剑前,双手死死地抱住了破军。


    趁着这个空隙,阿珠便朝着窗那边而去。


    陆魂只平静地对魏姻说了声:“平安符。”


    魏姻当即就明白了过来,迅速走过去抱住阿福,阿福碰到她颈上平安符后,一下子昏睡过去。


    陆魂从阿福手中抽出剑,接着,他在阿珠即将要破窗而去之前,将破军唰地一声横在了阿珠的脸前。


    阿珠只得猛地停下不动了。


    阿狼皱了皱眉头,他不再犹豫,对妹妹吩咐:“阿玉。”


    阿玉连忙又从枕头底下将小茶壶摸了出来,她朝阿珠叫:“阿姐,我这里有水。”


    魏姻满脸不可思议瞪向阿玉他们,这俩孩子究竟什么时候藏起来的?又到底想做什么?


    陆魂也略微蹙眉。


    阿珠马上奔过去,阿玉立刻拿起茶盖,然而阿玉很快发现,小茶壶里面的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全泼掉了。


    阿狼那张小脸也变了变色。


    阿玉盯着茶壶急红了眼:“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小心放着的,水去了哪里?阿姐,我……”


    “肯定是方才阿福与我们争床时弄洒了。”阿狼冷笑。


    阿珠再避无可避,陆魂没有再给她逃走的机会,也没有理会阿狼阿玉这两个孩子,将长剑再次幻化成骨伞,跟着将伞朝阿珠投去,魏姻以为阿珠会现出腐身再挣扎会儿,可不曾想,阿珠却只是急急回头去看一眼阿狼阿玉阿虎他们,似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破军化成的竹骨伞已经将她猛地收了进去。


    阿狼和阿玉齐齐大叫道:“阿姐!”


    -


    天已经亮了,一线流油蛋黄似的日头在天边冒出头,将这户农家小屋照得亮堂起来,在外间那屋里正中的竹桌上,一个粗糙的小茶壶摆在上面,在桌边一圈,围站着胡大田、胡大力、以及刘氏,魏姻则站在一旁。


    刘氏这时终于忍不住了,猛地指着阿狼阿玉的鼻子就是一顿狗血淋头的大骂:“你们两个自己想死便就算了,所幸我家阿福没有事,否则我非要你们两个好看!”


    胡大力起初不敢说话,只默不作声地往大哥胡大田身上瞅上两眼,胡大田比他还沉默,到底是亲兄弟,胡大力被大哥这副样子弄得有些不忍心,等到刘氏发泄得差不多了,他立即起身劝媳妇:“阿福他娘算了吧,阿狼他们还小,不晓得什么,怕也是给阿珠迷惑了……”


    “迷惑?我看他们倒是一点不像被蒙了眼,就是存心的!”


    刘氏说着竟还心有余悸地哭了起来,转头哀怨地对胡大田发火道:“大哥,你是真该好好管教管教这两个小娃子了,昨夜里若不是那茶壶里的水泼掉了,可不就让阿珠给跑了么,不瞒大哥你说,这两个孩子,平日里就对着我家阿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特别是阿狼,当年大哥你让阿福去学塾,不让阿狼去,他便心有不满了,如今我才晓得,他们这是早看我家阿福不顺眼了,想要弄死阿福啊,真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刘氏越说越离谱,胡大田听得脑瓜子直转筋疼,他这些天已经被阿珠的事搞得心神衰累,这会儿终于解决,他是终于安下了心,但同时想到阿珠,心里也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阿玉是个明快的孩子,见刘氏在父亲面前乱扯,憋不住话,径自直声直气地说道:“二婶不用东拉西扯!阿爹,我和二哥只是看阿姐实在可怜,不想她被收才这样做的。”


    阿狼原本面无情绪,面对着刘氏的怒火,不打算理会,阿玉开口了,他才拉过阿玉,走到胡大田面前:“阿爹,这事跟阿玉没有干系,是我的主意。”


    胡大田蹙眉:“你们两个也太糊涂了,阿爹只是让人将阿珠收去化怨气罢了,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你们差一点害了大家,也害了阿珠呀!”


    阿虎睡醒了,小心翼翼站在里屋的门口望着众人,虽然听不懂二婶为什么要骂哥哥姐姐,却也鼓起勇气跑上去,小小一个身子坚定地拦在阿狼和阿玉的面前,对着胡大田哀求:“阿爹阿爹,不要骂二哥三姐了,是阿虎的错,是阿虎的错……”


    阿福从屋里跑出来,他见到阿狼阿玉被骂,看得很起劲,阿虎跑过去求情,他更乐得火上添油。


    “大伯,阿虎说是他的错,那你就打他好了!”


    阿虎气呼呼瞪他一眼。


    阿狼闻言,眼神极其冰冷地射到阿福身上,厌恶至极,阿福被对方看得直发毛,才不敢再插嘴。


    胡大田叹息着望了面前的三个孩子,刘氏依旧满脸愤懑,一副非要胡大田给个说法的模样,胡大田只得说:“弟妇,阿狼阿玉他们也才十二岁,不懂什么,他们从小就是阿珠带大的,跟阿珠感情好,自然不忍心看阿珠……”


    “大哥!”


    “好了。”胡大田疲累得很:“他们还小,不知道其中利害,好在如今阿珠已经收住了,也不碍事。”


    胡大力看大哥如此,便也难得好心开口了,“行了阿福他娘,你跟两个孩子较什么真,如今总算是没事了,阿福这些天受了好些惊吓,我们赶紧带他回去安安神,别吓出什么毛病来了。”


    刘氏不甚满意努嘴,可胡大田和胡大力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些什么?于是没好气地瞪了阿狼阿玉他们一眼,不甘不愿拉着阿福走了。


    刘氏终于走了,胡大田跟胡大力说起魏姻要将阿珠送去普渡寺里超度的事,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送阿珠一程,胡大力听了,连忙摆头,生怕胡大田让他再跟阿珠有接触,“大哥你自己去吧,昨晚阿福又受了吓,我得回去瞧瞧他。”


    胡大田瞪着眼,叹口气。


    阿狼和阿玉还低着头站在面前,阿虎紧张地拉着阿玉的手,胡大田挥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阿狼和阿玉临走前,欲言又止地朝魏姻投去目光,但还是一句话没说,牵着阿虎出去了。


    魏姻若有所思地盯着阿狼那孩子老成的背影,他们真的不懂么?两个十二岁的孩子,竟然早有预谋藏起了茶壶要帮阿珠逃跑,若他们什么都不懂,只是不忍心看阿珠被收,那么,又是怎么知道阿珠沾了水就会鬼气大盛能够逃跑呢?


    “夫人?”


    胡大田的声音唤醒了她。


    魏姻看过去。


    胡大田说道:“这次多亏了夫人,之前夫人说要将阿珠……送去普渡寺里超度,阿珠应该不会有事吧?”


    魏姻摇摇头:“胡老伯放心,将阿珠的怨气化解后,便好了。”


    “那便好,那便好。”胡大田习惯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下,他感激地要酬谢魏姻,魏姻都一一拒绝了,让胡大田先去准备好一个装阿珠的骨瓮,趁着日头还不猛,赶紧去一趟普渡寺,不然等日头完全出来了,阿珠的鬼魂便受不住在外面。


    胡大田出去,魏姻推开里屋的门走进去。


    那把垫了坐褥的藤椅上,正被眉目秀丽的少年坐着,陆魂低着头,安静地坐在那儿,手里捧着一卷书翻看着,眉骨因过分瘦削而显得既高又深沉,打眼一瞧,是阿狼昨夜看的那卷《左传》,破军幻剑幻化出来的竹骨伞被他随手放在了一旁,阿珠被收进去后,伞身上面隐隐有黑气丝丝缠绕,不时还不安分地震动起来,几乎要震到地上去了,陆魂却没有理会,径自专注翻看手里的书卷,一时都没有注意到魏姻的到来。


    半刻过去,他才察觉到有人在身边,像从前在学堂读书时那样,下意识迷矇地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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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姻直直望了过去。


    片刻后,他从书中回过神来,将书合上,极随意地递给了魏姻。


    魏姻也没多想,下意识接了过来,“我让胡大田去准备了。”


    陆魂嗯了一声。


    魏姻回头往屋外扫了扫,依稀听到那三个孩子在外边说话,她说道:“阿狼和阿玉昨夜和阿珠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他们不但不怕阿珠,反而还特意藏起了水帮阿珠脱身,尤其是阿狼,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未免也太老成了,而且,我当时发现阿珠看阿狼他们的眼神,并不像是想要他们命的样子,反而似乎还怕自己吓到他们,可他们却说是不忍心姐姐……”


    陆魂静静听着她的话,并未出声,只是微微出神地望着她手里的《左传》。


    许久后,他突然才回过神来似的开口,说的话却让魏姻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卷《左传》里,阿狼看过好几遍的样子,但唯独那段郑伯克段于鄢至少反复翻过几十次,因此那两页纸都有些发黑了。”


    魏姻翻开陆魂说的这一段,果然注意到这两页的纸明显要比其他的更泛黄些,有些地方甚至黄中透黑了。


    她瞬间想起,昨夜里她看到阿狼看的也是这一段。


    陆魂继续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一段,跟胡家人有些相似?”


    魏姻蹙起眉头思索起来,郑伯克段于鄢,魏父在她小的时候就将她抱在膝上讲过的,她记忆不算差,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左传》里说,当初郑庄公出生的时候,因难产惊吓了武姜,武姜因此很厌恶这个儿子,偏爱小儿子共叔段,后庄公继位,武姜一心与共叔段谋废庄公。


    “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寤生,武姜恶之,爱共叔段……”她顿了顿,立刻联想起来:“胡大田对胡大力一家很是照顾,有时很是委屈了阿狼他们几个。”


    “后来,武姜与共叔段谋废庄公。”陆魂语气加重。


    魏姻:“武姜若是胡大田,那么共叔段是……”


    “是胡大力、刘氏、阿福。”他直言道,又遽地转过头凝着魏姻:“你说谁是庄公?”


    魏姻脑子一灵,字字斟酌地将猜测说了出来:“……阿珠?”


    “最后庄公败了共叔段,而胡家的庄公,现在却死了。”陆魂垂下头,背过身去,目光沉沉地望向那扇窗,自顾自地呢喃着一句话:“武姜与共叔段谋废庄公,武姜、与、共叔段……那么当初,让阿珠嫁河伯,真的单是胡大田一个人的主意么?”


    魏姻怔怔地望着他。


    这时,有人往屋外进来。


    是阿狼,阿狼捧着一个黑漆的白瓷骨瓮来到了门边,他目光从面色青白的陆魂脸上扫过一眼,昨晚这两个孩子半夜突然醒来帮阿珠,让陆魂不得不在他们面前现了身,此刻见着这孩子仍往他身上张望,她刚想解释这是她的表弟,却见阿狼已经毫不在意地挪了眼去。


    “夫人,骨瓮阿爹已经置来了,阿爹问夫人可用得?”


    魏姻望向陆魂。


    陆魂朝她点头。


    于是魏姻去接了过来。


    阿狼送完东西,倒也不说别的,径自就转身出去了,只是临走前似乎注意到了他们拿了他的书,但他并不声张,冷峻的小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来。


    魏姻第一次看到这么心思深沉的孩子,蹙眉道:“昨晚阿狼他们就想救阿珠,之后还会不会……要不要看着他们俩?”


    在她说话时,陆魂却早已自顾自地从她的手里将骨瓮抱走了,他走到一旁,将骨瓮盖揭开,又沉默地拿起骨伞,他的手在伞身上慢慢一扫,就见着一堆黑气顺着他的手往骨瓮里面跑,应该就是阿珠的魂了,他又将骨伞恢复成破军剑,用剑锋在骨瓮上很是认真地一笔一画刻着什么字,刻完了字,跟着才将骨瓮盖上,魏姻还以为他没听到自己方才的话,正要再问他,他却在做完这一切后,好像方才听到魏姻的问话,轻声回道:


    “不用,我已用破军给阿珠的骨瓮下了封印,不到怨气化解的那天,别人放不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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