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为了迎春晚会,即使关系到班级集体荣誉——
也万万不可以影响学习。
于是经过柯晨阳一行人的软磨硬泡,班主任朱老师终于同意让他们在自习课到空教室去排练。
辛白第一次希望老师的态度能够坚定些。
即便心里这样想,辛白还是好好地接过剧本并接下柯晨阳教她背完台词的保证。
他们将空教室不多的桌椅统统搬到一边,好把中间空出来作为舞台。
一切准备完毕,盛之淮拍拍手,好让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他。
“其实我们这个戏很简单,就是按照书上来的。”
盛之淮站在最前面,而辛白则同朋友一起坐在被搬到后门的椅子上,她的声音小小:“那那书上根本没我。”
“那也没我。”在抽签游戏中被选中的第三个人是苏相宜,她的纸团上写着个“凤”。
说来也巧,她与奚熙沈忻愉都来自同一个宿舍,辛白对她也因此相对熟悉。
于是她像忽然想起什么地坐直,原先几乎瘫倒的身体离开椅背,而后嬉皮笑脸地拍拍沈忻愉:“有她有她,她是女主角。”
沈忻愉也回过头来看着她们两个笑:
“滚。”
“但是放心,我们是改编过的,会保证每个人都有戏份的。”
三个人正悄悄打闹得高兴,就听见盛之淮冷不丁加上这一句。
辛白莫名觉得这是对于刚才他们话的回应。
他好像葫芦娃的后代,毕竟他拥有顺风耳。
**
实话实说,辛白甚至都没怎么见过陆时熠真正吃饭。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厅的次数并不算少,可陆时熠一般都只是为了不让她尴尬似的象征性吃点。
终于,有一天的辛白实在忍不住好奇,于是她开口:“你不吃吗?”
那时候的他是怎么回答的?
哦,他说他不饿。
可怎么会有人能刚好每个饭点都不饿的。
今天也不例外,陆时熠面前的盘子里只沾上一点点油水,餐具被他放在一边,专心地拿着夹子给台上的烤肉翻面。
“陆老师,你听过雷雨吗?”
辛白从来做不到食不言寝不语。
冒油的五花肉被他放到离辛白近些的碟子里,“是鲁侍萍的那个?”
“你真的知道啊。”
“……我又不是文盲。”
辛白并不觉得尴尬,毕竟这问题只是作为她饭桌上消遣时间的工具而已,“我告诉你,学校要开什么迎春晚会,要求每个班都出个节目,我们班出的就是雷雨。”
闻言,陆时熠手上动作没停,“你报名了?”
“我才不要。”
手边的叉子被辛白重新拿起,以此为工具将碗里的肉碾碎。
烤肉上的调料因为她的动作而与油混为一体融在碗沿,“根本没有人想演,所以最后是抽签定的,我每次抽签都运气烂,上次运动会也是这样。”
陆时熠即刻听出她的画外音:“你不想参加吗?”
烤肉店环绕着店主乐于分享的歌单,他看见辛白摇摇头,“你没和他们说吗?”
辛白抬起头,他看着陆时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总是这个样子。
好像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真正棘手的事情,至少他面对什么都能够显得游刃有余,她眼中天大的烦人事在他看来似乎不值一提。
不过,辛白转念一想,事实好像的确是这样,他总好像无所不能一样。
“可是这是集体活动,”辛白又重新低下头,“而且抽签被抽到也不能怪谁了,只能说我自己倒霉了。”
碗里的肉被辛白几乎无意识地碾成肉泥,陆时熠换了盘新的到她面前,“也是。”
陆时熠点点头对于辛白的话表示赞同,而后重新拿起一边的筷子伪装成随口一提:
“但是我记得二中排练节目就可以不用参加周练了。”
“真的假的!”
果不其然,辛白几乎快要跳起来。
“那我去了那我去了。”
原先在头顶挥之不去的乌云好像被陆时熠一句话就驱散干净,辛白又重新有心情享用美食。
**
时间沿着汩汩的溪水飞速逝去,辛白每天过着上课考试排练这样普通得不能够再普通的日子。
笔盖被她习惯一样地咬在嘴里,上面甚至留着几个消不下去的牙印。
她将视线从一字未动的物理题移到面前盛之淮的脸上,甚至为了配合她的角度,对方专门蹲下来同她说话。
他提醒她不要忘记周五下午到音乐教室进行节目的一审。
闻言,辛白连忙抽出笔合上嘴,后知后觉地连连说明自己当然不会忘记。
即使这件事早在几天前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
不得不承认,这一个月来的排练的确很有效果,至少能够使他们从起初的无法脱稿到如今的完整演绎。
负责审核的老师看上去十分严苛,他带着副框架眼镜,更加凸显出一丝不苟的气质。
他沉默着看完整场舞台剧。
伴随着最后一句台词的落下,所有人到中间站成一排,等待着老师对节目做出评价与建议——
虽然大概率是批评就是。
辛白稀奇地在这种事上没有什么耻感,面对老师的批评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好像说的人不是她一样。
于是辛白与其他人一样站在原地,心思却早就飘到不知道哪里,她甚至开始思考晚上吃些什么比较好。
出乎意料的,设想当中的指责迟迟没有到来,老师拿起话筒,确保接下来的话能够被每个人听见:
“不错啊还,挺流畅也挺完整的,到时候你们是要搬桌子上去的吧?”
由于走位的缘故,辛白站在所有人的最旁边,同时也是离老师最近的位置。
于是老师将话筒交给她,再由她开始一个一个终于传递到柯晨阳手上。
他看上去同样轻松自在,好像面对的是个无所谓的人而非审核老师:“对对对,体育部说他们帮我们搬。”
“那你们联系好就可以了。”他将视线从一行人身上移开,重新去看手中的剧本,说话的时候头也没抬。
“可以了,差不多就这样吧。”话音落下,辛白正准备抬脚离开教室,一气呵成背上丢在外面的书包即刻回家去,老师却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那个演繁漪的同学留一下啊,其他人可以走了。”
辛白:……
站在另一边的沈忻愉苏相宜再离开时不可避免地从辛白面前路过,并投给她个几乎怜悯的眼神。
于是偌大的音乐教室不一会便空空如也,只剩下辛白与老师两个人。
在人群里被骂当然无所谓。
可是单独被拎出来骂就不一样了。
辛白将两只手都背在身后,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尖——她前几天刚刚心血来潮刷过。
不知道有只蚂蚁什么时候爬到脚边,似乎把辛白的鞋子当成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于是停在原地踌躇不前。
辛白见此后撤一步,蚂蚁便如愿继续向前爬。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算不上远,因此他放下手里的话筒,也确定接下来的话能够统统被辛白听见:
“没事没事,不用紧张啊,叫你留一下不是为了批评你。”
好像在给个甜枣:“你的普通话很好啊,你是刚刚那些人里面口齿最清楚的了。”
“但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不像是在演戏,你是在朗诵。”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听,总之辛白低头没立刻接话。
老师好像早就预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毕竟他根本没为辛白留出回答的时间便继续向下说,他将剧本打开,指了指上面的一段话:
“你来读一下这句。”
辛白没必要在这种时刻忤逆老师,于是她顺着他心意念了一遍。
语调平平地念了一遍。
话音刚落,她重新抬起头,只见对方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
不愧是人民教师,他不立刻指出辛白的不足,反而试图循循善诱地引导她自己改正。
于是辛白面对的变成对面老师的问句:“你觉得这段话该是什么心情?”
学校一向实行大小周,并以此为基础推行出一系列制度。
譬如,将小周的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设为班会课,大周则安排大扫除。
因为要代表班级参加表演审核,辛白有幸免去大扫除,也就不免得沾沾自喜。
可此刻下课铃早早响完,正常的学生都已经吃完饭准备回宿舍休息去——
她试图通过忘记饿而不感到饿,回答的声音实在算不上太嘹亮:“可能……后悔?”
紧接着,她注意到老师眉头一皱,好像这答案超出他的预料,“为什么?”
辛白眉头一跳。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毕竟只是想到了随口一说而已。
可实际当然不能够这样回答,于是她沉默一会,低头用左脚踢右脚的脚后跟:
“那个,她后悔信他呀,后悔觉得他能救活她,世界上哪有人这么无私奉献。”
老师显然更加疑惑于她的回答,毕竟他不语的时间愈发长:“怎么会是这样呢。”
他最后一次尝试循循善诱:“你觉得繁漪做这些都是为了救自己?”
辛白的声音更轻,但她还是点头:“……对啊。”
“怎么会呢,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她爱他啊,这时候周萍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她是不是会愤怒啊?”
倘若想要早点回家,辛白大可以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附和下来。
可她似乎真的如愿在这时候忘记饿。
“可是老师,
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爱啊。”
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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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intere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