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分钟，这一片灵气海都像被染进了红墨，大片大片的晕开。
而那些残肢也全都随着灵气海的流动逐渐下沉。
但海魔兽似乎源源不尽，杀不完般向他们冲来。
姜恒和沈烬然在旋涡中间。
火花爆炸，灵术法术，交相辉映。
“沈道友，杀够积分，完成考核是不是就会被传送出去了？”姜恒看了看头顶，那血红数字早就变成了‘100/100’，按道理，他应该可以出去了吧。
这些海魔兽源源不断地扑上来，他也有点杀烦了。
也许是与精怪同源，这些海魔兽必要时能够直接吸收这虚海里的灵力为自己补给。杀不完，完全杀不完。
沈烬然垂眸，“理论上是。”说着，沈烬然也看了看他头顶，一顿后才说，“可能，你被做局了。”
听他这么说，姜恒也大概知道被做局是什么意思了。
姜恒气笑了：“我就说，以我的气运，怎么可能进九死无生的门！”
沈烬然多看了姜恒几眼，心想他真的很在意自己的运气问题。
“沈道友，是我连累你了。”姜恒叹气。
这都是局。
从他进入考核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吧。
现在想想，在万一宗时源源不断的刺客，还有这个不同寻常的初级考核……都是有人设计好的请君入瓮的戏码。
这背后的人，看来和他有点不为人知的仇啊。
沈烬然摇头，“我可以带你离开。”海魔兽可以依靠虚海进行补给。如果继续跟这群海魔兽耗下去，讨不到好。
“就这么离开了，考核怎么办？”姜恒挑眉。
既然他的穿越有可能是被设计好的鸿门宴。
那他就赴宴，尝尝咸淡。
姜恒笑了一下，“沈道友，它们依靠这虚海的能量补给，那如果抽干了这一层的虚海的水，当如何？”
抽干海水，那是虚海人绝不会去想，也做不到的事。
可沈烬然并没有阻拦的意思，“抽干海水，等于切断补给。”
姜恒从袖子里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只巴掌大的葫芦。
紧接着，姜恒揭开了葫芦口。
转瞬间，那些幽蓝宛如海水一般晶莹剔透的灵气，开始涌入葫芦瓶。准确地说，是被吸了进去。
逐渐的，吸力形成旋涡，他掌心的葫芦却岿然不动。以姜恒为中心，整个第五层的这片灵气海，仿佛沸腾了一般涌动。
最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减少。
察觉不对的海魔兽们第一时间就远离了他们两人。
见状，姜恒笑了一下，“不来了吗？”
也是一群惜命的。
眼看着都逃得差不多了，却还剩了一只。
姜恒抬眼打量他，“看来你是个不要命的。”
这只鱼人从一开始就没动过手，却一直在旁观这场战斗。
“我只是来传话的。”鱼人举起双手，表示他不打架。却咧开了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姜恒，这只是开始，从你踏入虚海大陆开始，你的命就注定要留在这里了。”
“我与你身后那位这么大仇？”姜恒随口一问。
“与神作对，就只有死路一条。”
“神？”姜恒都觉得好笑，“躲在后方甚至不敢与我正大光明一战的宵小，也配称神。”
鱼人没有接这话。
“沈道友，我觉得有点奇怪。”姜恒偏头，询问沈烬然。
他突然靠近让沈烬然弯了弯唇，“什么？”
“朱七说这个虚海之神找来了召唤者镇压杀戮海里的这些魔兽，他们怎么反而还帮那个神传话对付我？他们其实是一伙的？”姜恒奇怪。
沈烬然言简意赅地说：“可能杀你比镇压海魔兽更重要。”
姜恒一怔。
真有这么大仇吗？
两人旁若无人交谈间，鱼人眼神微暗。
杀了姜恒，就能得到神的初代赐福。
下一瞬，鱼人突然暴起。
手中的暗刃朝毫无防备的姜恒刺去。
“啊——”
一声惨叫从鱼人口中出现。
断臂飞出，切口整齐，血花四溅。
与此同时，他的额头已经被细长的冰柱洞穿。
显然，致命伤是眉心的冰柱。
姜恒握着匕首，看着鱼人眉心处致死的冰柱，回头，是沈烬然好看的脸。
姜恒皱眉，紧盯沈烬然。
他怎么闻到了极品水灵根的味道。
“他想杀你。”沈烬然突然低声解释问。
“嗯。”
沈烬然见他仍皱眉，抿唇。
“沈道友，我以后唤你沈兄吧。”
什么？
“我与沈兄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了，今后朋友相称如何？”姜恒此时眼里只有沈烬然，同一个人，为何能同时拥有极品水灵根与极品火灵根？不仅是双灵根，还是相悖的属性？
一起经历生死……是指一起经历过别人的生死吗？沈烬然低头看了看已经沉底的尸体。心想不对，是别鱼的生死。
沈烬然眼中情绪缓缓平息，“……好。”
“那我们出去加个好友？”
“好。”他轻轻点头。
真乖啊。
姜恒越看越满意。
不知他多大年纪了。极品双灵根，是个好苗子啊。
沈烬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低着头，弯了弯唇角，心情很好。
“你的考核已通过，请你通过黑洞离开。”这道声音响起时，第五层的海水线刚过一半。也适时地打破了两人这说不清的氛围。
黑洞出现在距离姜恒和沈烬然一步之遥的地方。
但姜恒却没动，反而问道——
“不是要我的命吗？这就放我离开了？”
那声音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姜恒，别给脸不要。”
“我猜你无法现身对付我。”姜恒双手一揣，笑道：“否则也不会像个阴沟里的老鼠，躲在后面使阴招了。”
沈烬然意外地看了看他。
那声音没再回应，而是整个第五层都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它急了。”沈烬然突然出声。
姜恒饶有兴味，“沈兄，你说它急是因为我骂他是老鼠，还是因为我拿走了这些海水？”
“你拿走的太多了。”一共就三十层的能量海，第五层已经被他吸走大半了。
虚海的水并不是真的水，这一点姜恒知道，沈烬然当然也知道。
这海水是能量。
姜恒拿走了这些海水的初衷，本来就不只是为了切断海魔兽的补给。他更多的是想让这背后之人难受。
在万一宗时，他可是被那些刺客扰得没过过几天安宁日子。
何况，这些海水，可能与修真大陆有关也说不定。
水位线还在下降。
“我们得走了。”沈烬然突然说，“第五层的海水如果抽空，这一层的结界没有能量支撑，上面的海水会倒灌下来。”
“倒灌下来会如何？”
“会塌。”
姜恒：？
姜恒赶紧将葫芦瓶收好，但已经来不及了。
整片海域，都开始猛烈震动。
姜恒拉住沈烬然的手腕，在海水灌下来之前，一起跃入黑洞——
“沈兄，这么要紧的事，你下次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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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随后，就是海水倾泻而下带来的巨大轰鸣声。
……
“咚——”
姜恒直接摔在绿芽岛的草地上。
紧接着，沈烬然也从半空掉了下来。
姜恒伸手，赶紧把人接住。他的双灵根好苗子！
“没事吧？”姜恒赶紧问。
那倒灌的海水来势汹汹，虽然平安无恙，但也逃得狼狈。
身体被他双手托住，沈烬然僵了僵，摇头，“我们，出来了？”
“好像是的。”至少屁股着地了。姜恒心想，沈烬然看着瘦，但就这掌心的腰身的触感来说，至少肌肉非常匀称，应该是练家子。
普通人若是对沈烬然以貌取人，怕是会吃大亏的。
突然，沈烬然站了起来，身体朝向海岸的方向，他说：“姜恒，海水好像退了。”
那双眼睛，似乎能够穿透这层层树林，将海岸边的景全然收入眼中。他目光不错，无波的眼中也有了些涟漪。
“嗯？”
姜恒的神识还没来得及跑去海边证实他话里的真假，只是被他那双沉静的眼睛镇住，不由自主地问道——
“退了是好事吗？”
“不知道。”沈烬然看向他，眼眸发亮，“但绿芽山的山景，很漂亮。”
姜恒不语。
绿芽……嗯？山？
“绿芽岛以前叫绿芽山。是三十一层海拔最高的地方。”沈烬然缓缓道来，“站在绿芽山上，就能看见整个三十一层的景。”
“那一定很好看。”姜恒没见过，但他想，应该就像万一宗上最高的那座峰，一低头，就仿佛能看见人间市井的全部繁华。那种景，只是看着，心情就能平和下来吧。
“会见到的。”
“嗯？”
“海水倒退，第三十一层会变成人类对抗海魔兽的前线。”沈烬然说道，“很快，这里就会热闹起来了。”
“只是可惜了，第五层的那些遗迹，不知道会不会被倒灌的海水毁了。”姜恒惋惜道。不过他是海水倒灌的罪魁祸首，大概也没资格这么想。
“不会。那些法阵完好，只是倒灌的海水应该不会损伤到遗迹。”
“那就好。沈兄对这些法阵也很了解啊。”
沈烬然抬眸看他，“会一些。”
姜恒对他竖起大拇指，“真厉害。”
极品灵根，还有法阵造诣，真是让人喜欢。
“沈兄你不是召唤者吧。”他对这片土地流露出来的情感，不是异乡人所能有的。
沈烬然坦诚点头：“不是。”
姜恒再接再厉：“那你今年多大？”
沈烬然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却没想到问的是年龄，“……问这个做什么？”
姜恒睁大眼努力向他证明自己有多坦荡：“就是问问。”
沈烬然：“……五百岁。”
姜恒满意点点头。
五百岁，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他久不答话，沈烬然不由问：“怎么了……？”
眉宇间，有一点忐忑。
“以后不能唤你沈兄了啊。”
沈烬然：“那叫什么？”
“嗯？”姜恒摸摸下巴，“小友吧。我年长你些，应该是这么叫的。”
“……难听。回去吧。你通过了考核，要回去登记。”沈烬然转身就走。
姜恒望着他快步离开的身影，难以理解——
啊？
“真的很难听吗？”
“那换一个，换一个也行。唤你名字如何？”姜恒追上去，亦步亦趋。
“算了，名字都是其次，沈兄，咱们先来加个手环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