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苒猛地站起身，动作剧烈到牵扯了心口，她捂着胸口，脸色一寸寸发白。
顾卿看着她的动作，状态还好。
她的哭声先是压抑的抽泣，然后变成了无法控制嚎啕。
“我不准，你们听到没有。”
顾卿坐在原地，甚至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
她终于明白赵胜送她去考场是，那些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
真是可笑。
当初他们要结婚，也是这样，她和赵苒只是被通知的对象。
现在，他们要分开了，也依旧如此。
她们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我已经找好房子了，”王凤兰的声音很轻，“等收拾好东西，我和卿卿就搬出去。”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赵苒最后一丝的希望。
她几乎哭的瘫软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但是没有人能回答她。
赵胜坐在那里，脸上是深深的无力。
像是所有的决定，都来自王凤兰。
顾卿站起身，朝着房间走了过去。
他们的事情，她插不上手。
关上房门，门外，赵苒凄厉的哭声还在继续，夹杂着模糊不清的质问和哀求。
顾卿充耳不闻。
打开衣柜，慢慢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她的衣物不多，她早就有了离开的打算。
只是如今，伴随着这件事情，她好像不能轻易的一走了之了。
这个所谓的家，她从不曾真正的拥有过。
如今要散了，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换到另外一个地方罢了。
只是这一次，顾卿明白。
不论赵苒再怎么哭，怎么闹，都无法再挽回什么了。
*
黑色的越野车，刚刚才停了下来。
林谢的侧脸还映在玻璃上，轮廓有些模糊。
从上车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林浔川解开安全带，瞥了他一眼，啧了一声，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怎么，舍不得？”
舍不得？
倒也没有，林谢明白，自己不会一直住在那里，总是会有离开的时候。
只是想晚一点，再晚一点，等到一切的答案全部出来，他才能毫无顾忌的离开。
“要不是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又不好耽误你考试，我早就把你给带回来了，也不知道伯母是怎么想的，让你去她家住。”
林浔川难得一次说这么多的话，话语里全是对林谢的关心。
林谢想，要是被他知道，这次是自己的主动，会不会更加嫌弃？
“我没事。”
林浔川打开车门，冷风灌了进来，没好气道：“你最好是没事，不然我可管不了那是谁家，你以后少跟她接触。”
手机适时的震动，让林谢别去在意林浔川的话。
群内的消息，置顶在第一条。
林谢点开来，忽的呼吸就停滞了。
赵苒：【我再次没有妈妈了。】
林浔川在车门外等了片刻，发觉林谢没有动，朝着他问：“怎么了？”
林谢将手机递了过去。
林浔川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不论赵苒跟他们如何斗嘴，“妈妈”这两个字，是赵苒的禁区。
林浔川拿起手机，直接拨了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是赵苒撕心裂肺的哭声，断断续续，不成句子。
林浔川眉头拧在一起，他把手机开了免提：“说重点。”
“我妈……我妈不要我了……”赵苒的声音支离破碎，“她带着顾卿……走了……”
走了？
林谢没能理解，他才刚刚从那个家里离开，怎么突然就走了。
狭小的车内，将赵苒的哭声无限放大。
林浔川被她的哭声，惹得心烦。
直接挂断了电话，继而拨打着顾卿的电话。
那头是许久的忙音。
顾卿没接。
“干。”林浔川低骂了一声。
林谢终于有了动作，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你干嘛去？”林浔川在他身后喊道。
林谢没回头，只是往前走。
他想回去看看。
哪怕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这天地怎么大，自己又该要去哪里找她？
林浔川本来就烦，加上林谢，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林谢没走多远，就没他给拉住，咬着牙道：“这时候你别添乱。”
*
顾卿和王凤兰坐在出租车里。
王凤兰报了一个陌生的地址。
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区，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顾卿侧过头，看着身边的王凤兰。
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只是眉睫还在微微的颤动。
她应该是舍不得吧。
只是顾卿不明白，王凤兰为什么突然会做这个决定。
林谢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切都还是离开时的样子。
只是空气里，多了一丝冷清。
他将包随手扔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群里，赵苒的那条消息，还孤零零地挂在那里。
下面没有任何人回复。
顾卿也没有。
林谢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了顾卿的头像。
还是那个简单的头像，没有任何的动态。
他犹豫了很久。
还是添加了好友信息。
只是在验证框输入时，删删改改，最后只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谢。
发送。
消息已发送，等待对方验证。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手机里始终没有任何的回应。
林谢将手机扔在床上，心里是说不出的烦躁。
早知道，就不该走。
如果他还在，至少，还能陪在她的身边。
哪怕只是安静的待着，也比现在这样，连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要好。
他再也待不住了。
冲出了林家的大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双脚不受控制的，带着他往一个方向走。
等林谢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江边。
还是那个地方。
风从江面上吹来，带着潮湿的水汽，吹乱了他的头发。
那天，顾卿就是站在这里，让他不要回头。
可现在，她却先一步，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林谢沿着江边，漫无目的的走着。
没有。
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将他的影子拉长。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口袋里的手机，极轻的震动了一下。
嗡——
林谢猛的停下了脚步。
动作僵硬的拿出了手机。
屏幕上，一条绿色的通知栏，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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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又清晰。
【你已添加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在看到那条通知的瞬间，轰然松懈。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条新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我很好。】
江风依旧在吹，可林谢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林谢想要问问她在哪里。
可犹豫了半天，打出了几个字，又飞快的删掉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对方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王凤兰状态不稳定，晚点跟你聊。】
林谢看着这句话，彻底冷静了下来。
是了，现在她应该才是最难过的人。
林谢的心，终于放回了远处。
至少，她没有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至少，自己还能知道她的消息。
林谢回了一个字。
【嗯。】
然后，他收起手机，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夜色依旧浓重，但他的世界里，已经有了一丝的光亮。
出租屋里，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
她们带出来的东西不多，几个巷子零零散散的堆在客厅里。
比起之前住的房子，这个显得有些小了。
但是她们两个人住，也够了。
顾卿将自己的衣服挂进了衣柜里。
床单是已经铺好，连卫生也已经做完。
看来这次，王凤兰是打定了主意。
只是顾卿不知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临走时，赵胜给了顾卿一张卡，说里面有二十万，就当是之前的补偿。
也许，王凤兰的决定，跟自己有关。
这几年顾卿存了不少钱，加上这二十万，她一个人可以在大城市里好好的生活，不用为了生活发愁。
可如今，计划要变了。
她不能丢下王凤兰一个人，毕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
所以，顾卿接下了赵胜的钱。
她也知道，赵胜也给了王凤兰一笔，数目比这个只多不少。
收拾完了东西，顾卿安静的陪着王凤兰在客厅里坐着。
就像在车里一样，闭着眼，靠在沙发上。
安静的空间里。
手机的震动异常清晰。
顾卿这才拿起手机，看着手机上好几个林浔川的来电。
还有微信上，赵苒在群里的消息。
但最让她惊讶的，还有好友列表的消息。
顾卿发送了消息。
对方的回复很快就回了过来。
一个字，没有多余的问候。
他懂。
也许是好的结果吧。
从今天起，她和林谢之间，再也没有了那层绕来绕去的关系。
随着这段关系的结束，她最开始报复的想法，也彻底的消失了。
如今，她要和林谢一起，奔赴美好的未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王凤兰忽然开口：“卿卿，是不是饿了，妈妈去做饭。”
顾卿看着她，眼前的王凤兰脸上的笑，比哭更加让人难受。
“不用了。”顾卿站起来，自己转身进了厨房，打开冰箱。
里面空空如也。
王凤兰跟在她的身后，局促道：“我、忘买菜了，我现在就去买。”
“妈。”顾卿叫住了她。
客厅里面没有开大灯，厨房门口泄进一点光，将她们二人的轮廓勾勒的模糊。
“为什么要离婚？”顾卿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是因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