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鸢没说话，对于李丹还是不是正常人类这件事，恐怕只有黎鸢最有资格评判。
她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真的分辨清楚，她叹了口气，这些年和它们打交道的时候，她发现那些东西也在不停学习进化。
电话还没挂断，桑雪略带疲惫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你过去不是一心想要往海里去吗？现在怎么了突然想起来要去西北了？”
“西北我可没记得有海啊，怎么，你放下对海的执念了？”
黎鸢的注意力都放在导航上，听完桑雪的话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桑雪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又问：“你还想着要去罗布泊那地方，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我有些客户可就折在罗布泊那地的。”
“全军覆没，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桑雪的客户大多都很低调内敛，他们进入罗布泊一定是做全了准备的，甚至还会做些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准备。
从人马到物资，大多都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周全。
黎鸢来之前曾经见过一两次，还仅仅只是在去桑雪那里的时候窥探到一点。
黎鸢自然听得懂桑雪的言外之意，她无非担心黎鸢一个人单枪匹马地闯进罗布泊会落个有去无回的下场。
这一次黎鸢终于有了接话的兴趣，她问：“你那些客户，去罗布泊干嘛？”
“寻宝吧，不都听说罗布泊有楼兰人遗留的金银财宝嘛，现在这个环境赚点钱多难，都想着去罗布泊捞一笔大的吧。”
罗布泊这个神秘的地方，有着各种各样的神秘传说，普通人进入罗布泊不是为了探险挑战自然，就是为了寻找这些神秘传说背后的宝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可如果是桑雪的客户，背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只是碍于职业操守，桑雪并不能明说。
她经营的鬼市贩卖着各种各样的消息，想象得到的，想象不到的，都能从桑雪那里买到。
这些年在黎鸢他们这些“非正常人”的圈子里名声不小，桑雪口碑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的原因，除了她消息灵通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嘴严。
黎鸢知道桑雪不愿意透露客户的隐私，即便是死去的客户，这是黎鸢的职业操守，也是她这么多年来，能将鬼市的规模越做越大的原因。
她也默契的并不追问。
桑雪轻哼一声：“黎鸢，你去罗布泊到底要干嘛？”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准备要去找个那个男人对吧？”
黎鸢的车子一直开得很稳，她注视着正前方，眉毛不自觉地皱在一起：“我要找谁？”
“季言一啊，怎么，你的风流债你自己不记得了？”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原本不喜欢吵闹的黎鸢这一刻忽然打开了车内的音响，她放了一首钢琴曲，听着那首欢快的曲子，黎鸢轻轻摇头：“和他没什么关系。”
她凝神注视着正前方，眼神有些迷离。
到了最后，她才轻声开口：“我在西北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这些年，她追查的事情才刚刚有了些眉目。
车里的钢琴曲顺着电话传到了桑雪的耳边，她听着电话中的声音，笑了笑：“我就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变成恋爱脑呢。”
电话里许久都没有传来声音，每当提到这些风月闲情的时候，黎鸢就总是很沉默，就连季言一这个名字，也是桑雪偶然间得知的。
黎鸢这人，平时鬼灵精怪的，也能跟着你斗斗嘴，聊聊天，可如果一碰到她不想多说的事情上，这人就开始沉默，无止境的沉默，直到你放弃追问。
“那你也不能深更半夜的一个人去玉门关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无人区，全场一千多公里的地方，你还专挑晚上进去，你想干嘛？”
这一路上黎鸢都没看到什么车，他的眼神中写满了疲惫，折腾了一整晚还要自己开车，这让黎鸢有些烦躁，她的指尖泛着白，紧紧握着方向盘。
“我不进玉门关，就在附近看看。”
桑雪“哦”了一声：“你如果要进去我可以提前帮你联系好团队，这什么年代了，你还想要单打独斗呢。”
这些年桑雪和黎鸢接触的时候很少能看到她的身边能多出来什么人，在这一点上桑雪是真的担心黎鸢。
进玉门关不是小事，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之前都是在海里，不知道这个西北的危险之处，最好还是听我的。”
这一次黎鸢没再说什么，她点点头：“嗯，听你的，我暂时还没打算进去，先在外面看看。”
“时间还不到。”
绕了半天圈子，等着黎鸢放松警惕之后，桑雪才能问出自己真正想知道的东西。
今天桑雪可没打算放弃，她对这件事好奇了许多年，好不容易才让她抓到机会。
她试探着开口问黎鸢：“黎鸢，你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正在开车的黎鸢，偏着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桑雪的名字，她扯了扯唇，轻笑着开口：“今天晚上的事，暂时处理完了。”
“你刚刚不是都听到了吗？”
黎鸢隐约知道桑雪究竟想要知道什么。
桑雪回味着暂时这两个字，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中有些调皮：“那就是说，还有更有趣的事情？”
对这件事，桑雪执着了很多年，甚至在黎鸢没和桑雪联系的那几年中，她也能时不时收到桑雪发来的问候，每一句末尾都一定加着那一句：什么时候能让我看一眼那支骨笛。
这些信息她都看到过，看完也就完了，她并没有回复的欲望。
她原本以为这么多年桑雪大概会主动放弃，可没想到，桑雪根本就没有放弃的打算。
桑雪对恐怖神秘事物的痴迷程度远远超过了黎鸢的想象，她瞥了一眼屏幕上的通话时长，漫不经心的开口：“这都多少年了，麻烦事多着呢。”
拖了太久，越拖麻烦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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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这么多年过去黎鸢才好不容易刚刚理清一点头绪。
说到这，桑雪才敢试探着问出她最感兴趣的那一个问题：“这一次，还是用那把笛子吗？”
黎鸢听完瞥了一眼被她放在副驾驶位子上的那把笛子，肃穆古朴，安安静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位上，她的眼神短暂停留在那把骨笛上过后，又凝神看着正前方的路。
“是啊，一直都是。”
听到这句话，桑雪笑了笑：“哎，黎鸢，这么多年都是那一把骨笛啊，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能把那把笛子拿给我看一眼啊？”
提到这个，黎鸢果然又陷入了沉默中，车内的钢琴曲播放到了高潮的部分，外面的天快要亮起来了，将明未明间，黎鸢好像瞥到了缓缓沉下去的月亮。
天就快要凉了，那一轮弯月挂在天空上，黎鸢叹了口气，只觉得又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她下意识地加速，冲着导航上的方向行驶着。
黎鸢叹了口气：“你怎么对这把骨笛这么好奇，桑雪还好我知道你这些不为人知的爱好，不然的话…我都快要觉得你要爱上我了。”
黎鸢有意想转移话题。
电话另一头的桑雪也听明白了黎鸢的意思，可她还不想放弃。
“黎鸢你别自恋了，你一消失就是几年，你消失的那叫一个彻底，就连我都找不到你去了哪，谁要真的喜欢你，那是真的惨。”
黎鸢听着桑雪的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这一刻她心底的某个柔软的部分忽然有些隐痛。
她伸出手指，颤抖着调大了车内的音响。
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桑雪一跳，她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心里暗骂一声。
黎鸢总是这样，碰到她不想说的，不想谈的就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默默的拒绝你，为所有人都留足了体面。
桑雪轻哼一声，她等了这么多年，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她提高音量，冲着电话里的黎鸢开口：“哎，黎鸢，你的那把笛子是不是真的是神仙骨啊？”
“神仙的骨头制成的笛子？”
车子眼看就要开到桑雪为自己预定的酒店门前，这一次黎鸢干脆关掉了车内的声音，默默将车子开到地下车库。
听着黎鸢那边突然断掉的声音，桑雪忽然有些失望，她盯着手机屏幕，撇了撇嘴角。
这么多年过去了，黎鸢还是不肯透露一点风声，神仙骨这三个字还是有一次黎鸢喝醉酒之后无意间说出来的。
桑雪的眼睛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她在内心祈祷着，这一次黎鸢会不会多说一点，只要再多说一点，指不定自己就能从这一星半点的信息中挖掘出什么惊天秘密。
停稳车之后，黎鸢瞥了一眼李丹手机屏幕上仅剩的百分之一电量，她在心里默数了三秒钟，三秒钟过后，李丹的手机屏幕果然自动进入关机界面。
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黎鸢勾了勾唇，拔下车钥匙，走向酒店的电梯。
她依旧没有回答桑雪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