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所率东征大军,自江陵港扬帆启程后,便借着长江顺流之势疾进。
    楼船扯满主帆,斗船橹桨齐发,江面上帆影蔽日、橹声震水,首尾相接的船队如一条木质长龙,劈开江面东奔而去。
    因是顺流而下,行船竟有“千里一日”之势,昼夜兼程间,在第二日便追上来作为先锋的黄忠所部。
    原来黄忠率三千水师为先锋,一路需替大军扫清前路障碍。
    逢水道岔口必登岸探查,遇可疑滩涂便遣人摸哨,既要防备江东水师在芦苇荡、浅滩处设伏,又得为后续大军标记暗礁、浅滩位置,行船不得不缓,是以才会被刘琦所追上。
    而刘琦大军因有庞统献上的江夏水道详图,图中暗礁分布、急涡走向、避风港所在皆标注得一清二楚,船队行船时径直绕开险段,无需停顿探查,顺流之势更盛,竟硬生生追赶上了前锋。
    不多时,刘琦座船便与黄忠旗舰并舷,黄忠立在船头拱手:“主公神速!”
    刘琦颔首一笑,令两军合为一处,继续顺流疾行。
    待到次日未时,沙羡城的灰色城郭已清晰在望,合兵后的大军随即锚定江岸。
    虽然早就从斥候回报,知晓江东军已弃守沙羡!
    但即便如此,刘琦仍持重行事。
    令舰队锚定江面,全军暂不下船,只点了两百锐卒随斥候登岸探查。
    自己则立在旗舰船头,目光扫过那半掩的城门与城内隐约传来的哭吵声,眉头微蹙。
    不多时,探查士卒疾奔回报:“主公城内未见江东兵马踪迹!”
    “而府库空空如也,粮囤、军械库被搬空后还烧了大半,仅余些焦黑木梁,百姓家中粮米早断,江东军撤离前只留了三日口粮,如今已告罄,不少人争抢残粮,沿街尽是哭喊!”
    闻言,刘琦转头对身旁的诸葛亮笑道:“孔明,果真如你所料!”
    “周瑜把沙羡的粮草、军械搬得一干二净,独独留下了这满城百姓,是想让我陷入‘救则耗粮、不救则失民心’的两难之地啊。”
    诸葛亮羽扇轻指城内,颔首道:“周瑜此计,颇为毒辣,意在用这些张口待食的百姓,拖住我军脚步,消耗我军粮秣,使其无法迅速进出夏口。
    “幸得主公采纳建言,多备了二十艘运粮船,这随船的三千石粟米,足够支撑城中百姓十日之需。”
    “待我后方江陵粮道接通,沙羡便可稳如磐石,成为我军前进的坚固哨垒。”
    刘琦当即颔首,扬声传令:“陈应!”
    “末将在!”身后襄阳营校尉陈应跨步出列。
    陈应素以军纪严明著称,才会被刘琦提拔为襄阳营校尉。
    “命你率所部五千人即刻登岸入城,随后掌控城门、府库、码头等要害!”
    刘琦目光锐利,严令道,“若有士卒滋扰百姓、私取民物者,立斩不赦!”
    “末将遵令!”
    陈应抱拳领命,随即转身便点兵登岸,队伍肃整,毫无纷乱。
    而诸葛亮刻主持赈济事宜,从运粮船中调拨粟米,在城中心设立三处赈济点,按“每户每日一升”发放
    同时,刘琦大量张贴安民告示,明确宣告:“凡**东军强占之家产田亩,待战事平息后,经核实尽数归还原主,且今岁秋收之前,一律免除赋税!”
    而江夏主簿、此次率**家私兵前来助战的**珍,被刘琦委以重任,寻找沙羡城中尚未逃离的旧吏,迅速清查城内,弹压城内骚乱。
    而**珍也不负刘琦所望,当日便以雷霆手段处斩了三名趁乱劫掠、罪证确凿的悍匪,城内秩序为之一肃。
    百姓们见这位刘荆州的长公子不仅早有准备,携粮而来,而且法令严明,承诺归还田产、减免赋税,无不感激涕零,纷纷在门前设香叩拜。
    沙羡城的民心,在一日之内,便迅速安定归附。
    而沙羡刚定,斥候便带来了最新探报。
    一是江东援军动向:庐江凌操、凌统父子已率三千部曲抵达夏口之外的鹦鹉洲驻扎。
    二是孙权与徐琨率领万余主力已过柴桑,预计三日内可抵达夏口。
    同时,周瑜正在沔水口一带加紧构筑防御工事。
    还有就是关于刘琦特别叮嘱寻找的甘宁。
    斥候仔细核查了目前探知的夏口江东将校名册,并无甘宁之名,询问降卒,也无人见过那位锦帆招摇的猛将。
    刘琦得报,沉吟片刻,心中暗自思虑。
    “昔日黄祖被阵斩时甘宁为前锋,如今既未见他降了江东,以其性格,必是率其旧部往鄱阳湖那般水泽纵横之处隐匿去了。
    当初我势单力薄,写信招揽,他未必肯来。
    如今我已是手握数万兵马的江夏太守,坐拥江陵,兵发东征,锐意与江东争雄,正是用人之际,也该是时候了。
    刘琦思忖着,甘宁曾提出的要求,无非是能展现实力、给予信任的平台,如今自己似乎正逐步满足这些条件。
    与江东争锋,尤其需要甘宁这样的水战将才。
    于是,刘琦当即选派精明干练的使者,携带他的亲笔信和厚礼,绕开江东防线,秘密前往鄱阳湖水域,寻找并招揽甘宁。
    就在刘琦整顿沙羡、稳定民心时。
    夏口城内的气氛却异常沉重压抑。
    衙署后院,一间守卫森严的卧房内。
    昏迷多日的孙策,面色蜡黄,气息微弱,已是弥留之际。
    忽然,孙策眼皮颤动,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眼神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丝锐利,多日的晕厥让孙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嘶哑的呻吟。
    守在榻边的两个仆役原本正垂头打盹,猛地听见孙策发出嘶哑身,先是惊得一哆嗦,随即狂喜地看向床榻上的孙策,声音都发颤:“将军!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仆役哪懂什么回光返照?
    只知道孙策高烧昏迷数日,连肩膀上的创伤都快腐烂生蛆,而此刻睁眼,便是从鬼门关闯回来了!
    孙策喉间滚了滚,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好不容易挤出沙哑的两个字:“水……”
    孙策顿了顿,又用气声补了句,“还有弄点吃食……”
    “哎!好!将军您等着,小的这就去!”
    一个仆役激动得直抹眼泪,转身就往屋外冲,边跑边喊:“醒了!将军醒了!快把温好的水、熬好的肉粥端来!快点——!”
    相比欣喜若狂的仆役,帐角的军医却僵在原地,仆役不懂回光返照,他军医能不懂吗?
    高烧多日退得突兀,且苏醒时眼神亮得吓人,这分明是油尽灯枯前的回光返照,预示着这位叱咤江东的“小霸王”已到了生命尽头。
    军医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着药箱带子,心头像压了块石头:将军这是……撑不了多久了啊。”
    可这话军医不敢说,只能忍着喉头的哽咽,默默退到角落,看着仆役忙前忙后,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悲戚。
    不多时,仆役端着冒着热气的肉粥和温水进来,小心翼翼地喂孙策。
    孙策也不讲究,靠着枕垫,一手扶着碗沿,呼噜呼噜地往嘴里灌,粥汁沾了些在嘴角,孙策也顾不上擦,一碗稠粥竟片刻就见了底,只喘着气对仆役说:“再……再来一碗。”
    就在这时,屋外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
    不多时,周瑜披甲率先入内,黄盖、程普、韩当等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甲叶轻响。
    见孙策捧碗喝粥,周瑜先惊后喜。
    而黄盖、程普、韩当等人,则是欣喜若狂,有的按捺不住想上前,又怕扰了孙策。
    众人齐齐驻足,孙策将手中的空碗递给仆役,哑声道:“公瑾、德谋、义公……你们来了。”
    周瑜闻言,心头先是一阵狂喜。
    先前孙策昏迷时,军医屡次言及凶险,以至于周瑜夜里闲下来时,想起此事都以为,自己这位情同兄弟的主公要熬不过去,如今见人醒着,只觉悬了多日的石头终于落地。
    紧接着,周瑜想起自己先前因孙策病危,擅自做了放弃沙羡的决定。
    虽说周瑜是为稳住军心、保全江东战力,可孙策终究是主,他是臣,这般未禀明便定夺的事,总得当面说清。
    念及此,周瑜忙快步上前两步,刚要开口提这事,目光却先落在了孙策脸上:那蜡黄如纸的面色、毫无血色的唇,哪有半分好转的模样?
    方才周瑜的欣喜瞬间僵在了脸上,心中的喜意瞬间褪尽,只剩惶恐。
    周瑜也略通医术,怎会看不出这是回光返照的颓势?
    心口猛地一沉,眉峰拧成死结,喉头发紧,竟说不出话。
    孙策见周瑜这模样,扯了扯嘴角,哑声问:“公瑾,怎的这副神情?”
    “我既醒了,你倒似见了鬼般?”
    身后黄盖等人落后半步,没看清孙策细微的颓态,听闻孙策如此说道。
    黄盖一边往前走一边粗着嗓子打趣周瑜:“公瑾你咋回事?将军醒了是天大的喜事,你倒绷着脸,难不成不盼着将军好.........”
    黄盖话没说完,便猛地顿住了,刚才离的远,黄盖等将领还看不出来,现在这一近,孙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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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貌顿时看的清切。
    他们皆是军中宿将,半辈子见惯了生死,即便不懂医术,但孙策这副样貌一看便知道不是要好了。
    程普、韩当等人也跟着上前半步,待看清孙策模样后,先前的喜色也如退潮般散了,屋内原本稍松的气氛,又沉沉地压了下来。
    孙策原本扯着的嘴角,见黄盖话头突顿、周瑜眉峰紧锁,连程普、韩当都没了半分喜色,脸上浅淡的笑意便慢慢敛了去。
    孙策喘了口气,挪动一下身子,目光扫过屋内一个个绷着的脸。
    这模样,哪里是见他苏醒该有的神情?
    先前的热络与欣喜,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掐断了似的,瞬间没了踪影。
    孙策先前扯着的嘴角慢慢敛了,却没半分颓丧,只喘了口气,抬眼扫过屋内僵立的众人。
    孙策哑声开口时,仍带着几分往日横枪立马的豪气:“别都垂头耷脑的,我这身子骨,自己还不清楚?”
    “生死由命,本就是大丈夫该认的理,有什么好绷着脸的?”
    孙策说完顿了顿,笑了声,那笑里没有为自己即将死亡的半分悲戚,倒有几分庆幸:“幸得泰山府君念我孙伯符攻取江东六郡不易,在此危难时刻留我这口气,让我能醒来见你们这些老兄弟、老部下一面,开**代几句后事,足以!”
    孙策这话刚落,屋内顿时响起了抽气声。
    周瑜只觉得鼻尖酸得厉害,眼眶也红了几分,黄盖等将领,此刻也别过脸,心头堵得厉害。
    连帐角的军医、榻边的仆役也忍不住红了眼,想起孙策平日待他们的恩义,眼泪啪嗒往下掉。
    孙策见了,反倒朗声道:“哭什么?我还没断气呢!”
    孙策撑着枕垫坐直些,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利落,“都把眼泪擦了,泰山府君留我这口气,不是让我来听你们哭泣的!”
    孙策话音刚落,屋内哭声戛然而止。
    周瑜顶着泛红的眼眶,往前半步抱拳,朗声道:“末将(臣)听候主公吩咐!”
    黄盖、程普等人也齐齐敛去悲戚,按剑抱拳,齐声应和,甲叶碰撞声里满是肃然。
    孙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子步(张昭)、二弟(孙权)、三弟(孙翊),此刻到了何处?”
    孙策这话问的是三人到了何处,而不是传令让他们来。
    便是知道自己重创昏迷多日,危在旦夕,军中军政岂能无主?
    而周瑜心思缜密,定早让人去请他这两个弟弟前来。
    而张昭是江东内政柱石,自己要交代后事,文武心腹缺一不可,周瑜断不会漏了他。
    是以孙策才会问三人到了何处,而不传令唤三人来,就是料定诸事已在周瑜安排之中。
    周瑜抱拳躬身,沉声回禀:“回主公,三日前我军退守夏口后,末将便已加派快马使者,连夜赶赴吴郡,去请张长史、二公子与三公子率军前来支援。”
    周瑜身为江东水师将领,对江东境内水域、行船时序熟得不能再熟。
    是以周瑜顿了顿补充道:“若他们接令后即刻乘船动身,此刻想来已过豫章,不日便能抵达夏口。”
    孙策闻言,喉间低低叹了口气,目光扫过窗隙瞥见院落里几枝树枝正随风沙沙响动,哑声道:“公瑾有心了......只是不知,泰山府君还肯留我几日……”
    话音刚落,孙策语气添了几分急切:“公瑾即刻再遣精锐快使追上去,传我口谕:让他们舍弃随行部曲,换乘快船,只带亲信侍卫,日夜兼程赶来!”
    周瑜刚沉声道“诺”。
    孙策便虚弱摆了摆手,焦黄的脸庞也冒出细汗,声音中带着掩不住的疲惫:“都退下吧……公瑾,快使之事你亲自去盯。”
    “韩当、黄盖,你们各回营寨,约束好部卒,莫让各营因我而乱了。”
    众将见孙策焦黄的脸庞,连呼吸都比刚才急促,知道是回光返照撑着孙策说了这许久话,如今已耗尽力气,便不敢再多言。
    几人齐齐抱拳躬身,轻手轻脚退出帐外,只留两名贴身仆役在旁静候。
    而屋内瞬间静下来后,孙策靠在枕上,只觉得连睁眼都费力。
    方才周瑜提的“从沙羡退守夏口”,孙策不是没听进耳,只是此刻孙策哪还有心思追问缘由?
    沙羡的战事、夏口的防务,在继承人未定,自己辛苦打拼出来的基业面前,都成了次要了。
    孙策此时心里只反复悬着一句话:仲谋(孙权)、叔弼(孙翊)你们得快点来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