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初,雾港的空气里便早早浸润了七夕的甜腻。
    海风依旧咸湿,却裹挟来了商场橱窗里巧克力与玫瑰的香气,以及街头巷尾关于“中国情人节”的喧嚣讨论。
    周昭阳对这类节日向来敏感。
    往年,他总会提前许久便开始琢磨,要送什么才能配得上他的星星,要安排怎样别出心裁的约会才能让许沉星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漾起惊喜的波纹。然而今年,他却有些踌躇。
    这是许沉星彻底康复后的第一个七夕。
    意义非凡,但他更怕折腾。
    刘教授那句“避免劳累和情绪剧烈波动”的医嘱,像一道无形的紧箍咒,让他恨不得把许沉星整日裹在柔软真空的环境里,隔绝一切可能的风浪。
    盛大的惊喜意味着精力的消耗,而周昭阳舍不得。
    他甚至偷偷跑去问林桉:“你说,我带他去高级餐厅吃个饭,然后海边散散步,会不会太普通?或者就在家待着?哪个更省心……不是,更合适?”
    林桉从病历里抬起头,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毫无波澜:“周昭阳,他是心脏做过大手术,不是玻璃娃娃。”
    “你再这么过度保护下去,我建议你先去挂个号看看焦虑症。”
    周昭阳被噎得说不出话,悻悻而归。
    反倒是许沉星,对周遭弥漫的节日气氛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每日画画、散步、看看书,偶尔被周昭阳盯着做一套舒缓的康复训练,平静得让周昭阳心里更加没底。
    七夕前一天晚上,周昭阳终于憋不住,从身后搂住正在阳台看海的许沉星,下巴蹭着他柔软的发顶,状似随意地问:“星星,明天……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许沉星微微侧过头,晚霞在他清澈的眼底铺开一层暖金色。
    他想了想,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了?”
    “没什么。”周昭阳立刻否认,心里却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
    果然,星星对这种事还是不太上心。
    也好,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暗自决定,就按最稳妥的方案来:预订那家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的、能看到海景的顶楼餐厅,花和礼物也不能少,但饭后必须立刻回家休息。
    七夕当日,天公作美,碧空如洗,几缕薄云恰到好处地点缀着蔚蓝。
    周昭阳醒来时,身边却空了。
    他心里一紧,猛地坐起,听到厨房传来细微的声响。
    他赤脚走过去,只见许沉星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家居长裤,正背对着他,专注地看着灶上的砂锅,手里拿着汤勺轻轻搅动。
    晨曦透过窗户,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光,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米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中药味。
    是许沉星一直在喝的安神补气的药膳粥。
    “怎么起这么早?”周昭阳走过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温热的颈窝,“这些我来弄就好。”
    许沉星顺势靠进他怀里,侧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声音带着刚醒不久的慵懒:“醒了就起来了。尝尝味道?”他舀起一小勺粥,细心地吹了吹,递到周昭阳嘴边。
    周昭阳张嘴吃了,米粥炖得糜烂,药味被巧妙地化解,只余甘甜。
    “好喝。”他搂紧怀里的人,心里软成一片,那点关于节日的盘算似乎都不重要了。
    这样醒来就能吃到星星亲手做的早餐,已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然而,吃完早餐,许沉星却擦擦嘴,说:“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周昭阳瞬间警觉:“去哪?人多吗?累不累?”
    许沉星失笑:“去个安静的地方。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他语气神秘,周昭阳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那点过度保护的心思暂时被压下。
    他看着许沉星换上一件浅青色的真丝衬衫——正是上次让他“犯罪”未遂的那件同款不同色——搭配白色休闲裤,清瘦挺拔,气质出尘,又隐隐透着骨子里的性感。
    周昭阳默默咽了下口水,认命地去换衣服开车。
    无论去哪,他陪着就是。
    车子没有开往繁华的市中心,反而沿着环海公路,驶向了城市东面一片相对未完全开发的海岸线。
    这边游客稀少,更多的是嶙峋的礁石和茂密的防风林。
    停好车,许沉星领着周昭阳走上一条隐蔽的、被踩出来的小土路。
    周昭阳一路紧张地虚扶着许沉星的胳膊,生怕他被脚下的碎石绊倒。
    穿过一小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处僻静的海湾,crescent形的沙滩洁白细腻,海水呈现出由近及远的蓝绿色渐变,清澈见底。
    最关键的是,这里几乎没有人迹,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哗哗声和海鸥的清鸣。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周昭阳惊讶地问,他自认对雾港了如指掌,却不知还有这样一处秘境。
    “以前写生时偶然发现的。”许沉星走到一片平坦的礁石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周昭阳挨着他坐下,海风吹起许沉星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颗淡色的泪痣。
    周昭阳看着对方的侧脸,忽然觉得,什么顶楼餐厅,什么烛光晚餐,都比不上此刻身边人的万分之一好看。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海天一色,看云卷云舒,听潮起潮落。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世界只剩下彼此和这片海。
    不知过了多久,许沉星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叙述一件寻常小事:“去年七夕,我躺在华西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窗外也在过节,很热闹。”
    周昭阳的心猛地一揪,那段日子是他不敢轻易触碰的噩梦,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许沉星的手。
    许沉星回握住他,继续道:“那时候就在想,如果能好起来,能再和你一起看看海,吹吹风,就好了。”
    他转过头,看向周昭阳,眼底映着碧海蓝天,清澈而深邃,“这就是我今年最想要的七夕礼物。”
    周昭阳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更用力地攥紧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热度传递过去。
    他忽然明白了,许沉星不是对节日无感,而是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些浮于表面的形式。
    他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相伴,是劫后余生的相守,是这平凡却珍贵的此时此刻。
    “对不起,”周昭阳声音沙哑,“我差点又搞砸了。”
    他差点又用自己认为的“好”,去覆盖许沉星真正想要的。
    许沉星摇摇头,唇角弯起:“没有。”
    “你在这里,就很好。”
    夕阳开始西沉,将天空和大海染上瑰丽的橙红与紫粉。
    周昭阳看着身边人被霞光温柔笼罩的容颜,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吻上许沉星的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无尽的珍视、庆幸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许沉星闭上眼睛,温柔地回应。
    一吻结束,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回家吧?”周昭阳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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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我给你做饭。”
    “好。”
    回到家,周昭阳系上围裙,钻进厨房,拒绝了许沉星任何帮忙的企图。
    他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清淡却精致的家常菜,都是许沉星喜欢的口味。
    饭后,周昭阳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细长的丝绒盒子。
    “礼物?”许沉星挑眉。
    “嗯。”周昭阳有点紧张地打开盒子。
    里面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珠宝,而是两枚造型别致的铂金袖扣。
    袖扣的设计极其精巧,是两颗微缩的、正在环绕运行的星球,一颗略大,闪着温润的白光,另一颗稍小,透着深邃的蓝,彼此牵引,形成一个永恒的轨道。
    “我找设计师订做的,”周昭阳拿起那枚蓝色的“星球”袖扣,声音温柔,“这是你,”又拿起那枚白色的,“这是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围着你转,就像你昏迷时,我的世界也只围着你转一样。”
    许沉星看着那对袖扣,久久没有说话。
    这份礼物,不张扬,却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它铭记了那段共度的艰难岁月,也许下了未来永恒的承诺。
    他伸出手,拿起那枚代表周昭阳的白色星球袖扣,仔细地别在了周昭阳衬衫的袖口上,然后抬起自己的手腕,示意周昭阳为他戴上另一枚。
    铂金微凉,贴在皮肤上,很快被体温熨暖。
    两颗“星球”在灯下闪烁着细微而坚定的光芒。
    “很好看。”许沉星抬起手腕,端详着那份独一无二的礼物,眼底有细碎的光在流动,“谢谢,我很喜欢。”
    周昭阳看着他眼底的光,觉得自己的一切用心都值了。
    夜色渐深,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
    两人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一部节奏缓慢的老电影。
    许沉星有些倦了,头轻轻靠在周昭阳肩上。
    周昭阳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他柔软的发丝。
    电影里在播放着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片段。
    周昭阳忽然低声说:“星星,我们比他们幸运。”
    “嗯?”许沉星半阖着眼,声音模糊。
    “不用等一年才见一次。”周昭阳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我们每一天都在一起。”
    许沉星无声地笑了,在他肩窝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嗯,天天见。”
    雨声渐密,衬得屋内更加温馨静谧。
    电影的声音成了背景音,周昭阳能清晰地听到许沉星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和他胸膛下那颗心脏有力而规律的跳动声。
    这是世间最动听的乐章。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搂得更紧,生怕惊扰了这份安宁。
    许沉星似乎睡着了,却又在周昭阳以为他睡熟时,极轻地呢喃了一句,像梦呓,又像清醒的低语:
    “周昭阳……”
    “嗯?”
    “七夕快乐。”
    周昭阳心尖一颤,柔声回应:“七夕快乐,我的星星。”
    怀里的呼吸声变得更加均匀绵长。
    周昭阳没有动,就着这个姿势,久久地凝视着窗外。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云层散开,露出一弯新月和漫天璀璨的星子。
    星河在天,爱人在怀。
    周昭阳忽然觉得,世间所有关于幸福的定义,在这一刻都有了最完美的注解。
    无需鹊桥,他们彼此,便是对方永恒的归宿与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