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亦刚到家就给黎柏打了个语音。
黎柏，他表哥，那位管理一瞬的副总。
接通后，黎柏问：“又喝醉了？在哪，我去接你。”
林思亦噎住。
顿了顿，他老实道：“表哥，我没喝醉，找你有正事儿。”
他大致讲完正事，开始详细叙述他和祝自南的关系有多铁。
黎柏会意，“我会安排好。”
隔天一早，黎柏把手握十几个大热团的运营叫到办公室。
“今天有新主播入职，是小林总的朋友，交给你了，你好好关照。”
运营艺名叫键盘，跟着黎柏在一瞬摸爬滚打多年，见证了黎总一个外姓人在林家的公司站稳脚跟乃至坐上副总的位置有多不容易，再加上他一直看不惯林思亦的少爷做派，很轻易就将黎柏的话解读成自己的意思。
“小林总”=不甘心但碍于身份的礼貌称呼
“朋友”=关系户
“交给你了”=做什么你应该知道
“好好关照”=好、好、关、照
键盘领命，但在见到祝自南的一刹那还是忍不住天人交战。
这个关系户吃美颜相机长大的吗怎么能帅成这样！
真想把他作为门面推出新团肯定能大爆！
他有这张脸走正规流程进来不行吗为什么非得靠关系！
可是人不能忘本他必须得把祝自南流放宁古塔啊啊啊啊啊！
于是祝自南被分到了ION—679。
键盘带祝自南办好所有手续后，已经临近中午。
“在公司不喊真名，全称艺名。”键盘嘱咐了这么一句，找到679的直播间，对祝自南说：“去吧。”
祝自南推开门，浓重的烟味儿卷着劲爆的音乐扑面而来。地板被垃圾覆盖，唯一一片净土便是摄像机前。
祝自南难以置信地回了下头，正好与键盘不舍的视线相撞。还没等他读懂那眼神中复杂的情感，679的助理望向这边，过于热情地招了下手……
键盘轻轻推了祝自南一下，转过身后叹气。
ION—679，一瞬缅北，名声烂极，超绝排外团（没有内部就很和谐的意思）。
是个两年老团，最初带这个团的运营一路高升，已经到了林家主产业公司当经理。虽然人走了，但心还牵系679，明里暗里保着679，直到现在。
固定的五个主播业务能力没长进，不仅翘外团的哥姐，还翘同团队友的哥姐，天天内讧。但他们凭借卖惨技能和绿茶言论，各自拥有几位死亡守护，每月业绩竟然还都不错。
不过这些，祝自南并不知晓。
正常新人入职后的流程是练舞—考核—分团—练团舞—直播。
到祝自南这儿，流程全省了，第一步就直播。
679开播有十几分钟了，还在引流时间，趁这个时间，助理跑去和主持说了几句话，紧接着主持对话筒说：“今天直播间来了个新人，是直播首秀，让他和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咱们欢迎！”
台上的五位679固定主播闻言立刻下台，助理碰碰祝自南，说：“你上。”
祝自南完全没做好准备，他听林思亦提过一嘴，新人经过培训后才会在直播间出镜。他没想到上一刻还在签入职合同，下一刻就直接出镜了，这进展真的对吗。
见他没动，助理催促道：“快点，别让直播间的观众等久了。”
祝自南心一横，他都睡过大街的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索性直接站了过去。
在这期间，主持已经关闭了直播间的所有美颜，取消拉腿。
镜头吃妆，肉眼看起来条件不错的人，上镜并不见得。主持慢悠悠喝了口水，等着这个新人上镜后自卑。
祝自南站在聚光灯下，前面放着一面显示屏，能够看到直播间的动态，当前直播间在线人数有1500 。
他浅鞠一躬，笑容得体，“直播间的朋友们你们好，我是新人主播，橙汁。”
话音刚落，他听到一声促狭的笑，来自台下的某位主播。
“好绿茶的名儿，橙汁，是想甜死大姐还是腻死大哥。”
祝自南又隐约听到这么一句，说话的人距离话筒很远，声音收录不进直播间。
那几个人聚在一起，肆无忌惮地取笑着“橙汁”这个艺名。
祝自南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视线瞥向另一边——
助理跑到主持身后，看神情，是在小声埋怨着什么。
祝自南：“……”
这个团和想象中，很不一样……
助理掐着主持的胳膊，“我草，美颜你怎么不关？”
主持疼得咧嘴，把鼠标一摔，“关！了！他上镜就这样！”
助理顿了顿，烦躁地摆手：“等会儿打PK，按之前的规矩，没票的做惩罚。”
主持打开话筒，“直播间的宝宝们，今天咱们玩PK惩罚昂。”
祝自南还站在台上，直播间弹幕本来没多少，自打主持说了玩PK惩罚后，突然就多了起来。
[可惜这个新人了，不会跟上一个一样，从此远离团播行业吧。]
[蛙趣，这新人条件这么硬，犯天条了吗，怎么被发配679了。]
[来晚了，你们都在说什么？]
[本瓜妹来也，谁能忍住不吃679的瓜啊啊啊！]
祝自南看弹幕看的目瞪口呆。
[完蛋，我开始心疼这个新人主播了。]
[瓜帖来的，679又在布局整新人了吗？？]
[这个新人条件真的很好，一瞬咋想的啊，把他分到679。]
祝自南迅速消化弹幕的信息。
1、这个团不好2、他马上要被针对了3、所以他为什么会被分到这个团？
难道是因为自己走了林思亦的关系进来，运营把自己放在这个团里减少公司内部的舆论吗。也合理，林思亦以前吐槽过一瞬面试主播的严苛程度，自己靠着关系轻松入职，难免不会有人不满。
那留在这个团也行。
毕竟入职基础，工作就不基础。
主持人招了下手，“主播们现在都上台，猜拳来决定谁先PK。”说完后他关了话筒，清清嗓子端起水杯。
还不等把水送到嘴里，前方的舞台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他后脑勺一阵剧疼。
助理气急败坏指着电脑，“你这次没开美颜！”
五位主播上台站好位置后才看显示屏，看清的一瞬立马四处乱窜逃离——
没了美颜的加持，他们的缺点全都暴露在镜头里。
皮肤差、脸盘大、五五分……
主持手忙脚乱地调整美颜，低骂道：“烦死了，真面目见不了人是吗！”
确定所有参数都调整好后，主播们才再次登台。
[我就知道679不会让我失望，早知道这么好笑就留着春晚看了。]
[好好笑的直播事故，有人录屏吗，我想重温。]
[我还是被诈骗太久了……]
[喂喂喂？679，你的新成员呢？刚才还在直播间，怎么不见了。]
[不敢认了，角落里那个锥子脸2米腿长的是刚才的小帅哥橙汁吗？]
[俺不中嘞，咱就是说，现在橙汁还能认出来自己吗？]
[无美颜时帅的惨绝人寰，有美颜后泯然众人……]
祝自南瞥了一眼屏幕，被自己的尖下巴和2米长腿吓得迅速移开目光。
他好丑！！！！！！
主持让猜拳，决定PK顺序。这时，祝自南说：“等等。”
主持问：“怎么了？”
“我还不认识你们，趁这个时间咱都自我介绍一下吧。”祝自南手拿话筒，送到自己身边&彼时在台下取笑“橙汁”这个艺名的人嘴边。
旁边的人愣了愣，看向镜头，表情又拽又酷，“哈喽宝宝们，我是你们的烈久。”
祝自南重复：“烈久…”他迟疑地轻嗅两下，而后撤离几步，露出纯良无害的微笑，“这个烈字和你很搭。”
烈久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
[橙汁刚才是闻味道了吗？他是在内涵烈久身上有味儿吗？]
[蛙趣，新人不是小白兔！感觉今天这场会很精彩啊啊啊！]
祝自南正把话筒挪向下一个人，被主持打断了。
“橙汁，咱们直播有时间限制，在台上挨个认识太浪费时间了，台下你们有的是时间互相认识，一会儿直播间的观众等烦了。”
[不烦！朕爱看！]
[总听说679的主持歪屁股，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家人们，679年度大戏——超绝排外，开始了！]
祝自南瞟了一眼弹幕，目光实在不能久留。
丑死了！！！
助理走到台边，把祝自南手里的话筒拿走了。
祝自南没办法，只能和他们猜拳。
不出意外，祝自南第一轮PK，PK对象是烈久。
679的PK惩罚模式是两位主播进行舞蹈PK，时长两分钟，结束后收到礼物分数更高的一方获胜，获胜者可以要求输者做任意一件事情。
之后获胜者去台下休息，输者继续和下一位成员PK。
祝自南看到大屏上显示出两个血条，分别来自于“橙汁”和“烈久”。
“等下，”祝自南说，“我不知道规则。”
“玩两局就知道了，”主持放好音乐，“开始了。”
音乐响起，是直播间跳过上千遍的短舞，烈久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
另一侧的橙汁，退后了两步，目光锁定在烈久身上，开始照葫芦画瓢。
[我滴妈，679你真的不做人，新人还不会跳舞就得拉到台上来吗？]
[有预感，这录屏发到网上后橙汁要被骂了。]
[但是他真的好认真哦，一点窘迫都没有，好可爱，想粉。]
[我已经成为了关注橙汁的第一个粉丝。]
两分钟时间到，音乐停止，祝自南终于有时间看向大屏。
票分4000：13。
祝自南深鞠躬。
自己这幅鬼样子还有13票，不是零蛋耶！
主持说：“这一轮橙汁输了，烈久可以提要求。”
烈久看向镜头，无奈地笑笑，“679的粉丝宝宝们都知道，咱直播间就这规矩，谁输了都得遵守，新人也一样。但我还是关照新人的，想了个很轻松的惩罚。来吧橙汁，给直播间的宝宝们学个狗叫，学得像一点哦。”
[我焯！上来就这么侮辱人吗？]
[拳头硬了。]
[看得我生理不适了，这妥妥的组团霸凌。]
祝自南突然下台。
烈久友善提醒道：“你去哪里呀，惩罚还没做呢。”
只见橙汁夺走助理手里的话筒，利落地转身回到台上。
他轻轻敲了两下话筒试音，确保声音清晰。而后模仿刚才烈久的姿态，惟妙惟肖地复制了对方的语气：
“你去哪里呀，惩罚还没做呢～”
学完后，他追加了一个真诚的疑问句：“学的像吗？好像语气不够讨人厌，我下次改进。”
【团播吃瓜bot】
[一瞬去了个邪恶小比格，把679气够呛……]
[新人橙汁：wer wer wer！]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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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流放宁古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