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杰却被武松的话惊得霍然起身,失声叫道,“武兄何出此言?辽国内乱,此等军国大事,你如何得知?”
何运贞则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位二哥有未卜先知之能,此刻只是淡定地为武松斟满了酒。
武松收回目光,哂然一笑,随口胡诌道:“那辽国皇帝耶律延禧昏聩无能,宠信奸佞,其国内部族林立,矛盾重重,不出一年,必有大乱。此乃天下大势,稍有见识者皆能看出,何足为奇?”
这番话半真半假,倒也合情合理,李杰将信将疑,但见武松说得笃定,心中的震惊也稍稍平复。
酒足饭饱,李杰抢着结了账,先行告辞。
何运贞凑到武松身边,挤眉弄眼:“二哥,这鸟气受了半天,不如……去杨妈妈那儿泄泄火?”
“杨妈妈?”
武松摇了摇头,眼中闪过厌倦,“老了,腻了。若是有哪个新出阁的清倌人,倒还可以考虑考虑。”
“有啊!”
何运贞一拍大腿,兴奋道,“与李师师齐名,并称汴京双艳的崔念月,前日刚刚挂牌!那姿色,那身段,啧啧,保管二哥满意!”
武松眼中一亮:“哦?改日定要去会会。不过今日乏了,你自去吧。”
何运贞闻言,也不强求,翻身上马,一溜烟地去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武松脸上的倦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勒马缰,调转马头,朝着与销魂窟截然相反的方向,一骑绝尘。
那个方向,正是当朝太师蔡京的府邸!
那座府邸,与其说是一座宅院,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城池。
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威严地睥睨着往来众生,朱漆大门上,拳头大小的鎏金铜环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门前甲士林立,一个个气息沉凝,眼神锐利,显然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
这便是权倾朝野的蔡太师,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武松并未急于上前叫门,只是勒住马缰,在街角一株老槐树下静静伫立,目光深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个瘦长的身影从太师府的侧门悄然走出。
那人阔脸方唇,双目微微外凸,身着一袭皂衣,行走间步履轻盈,竟带着几分道门的飘逸之气。
正是方才在景阳楼窗外一闪而过的那人!
武松眼中精光一闪,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敢问足下,可是江州来的戴院长?”
那皂衣男子闻言,身形猛地一滞,霍然转身,一双外凸的眼睛里满是惊愕与警惕:“你……你是何人?怎知我的身份?”
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自己今日刚到京师,除了太师府的管家,绝无第二人知晓自己的来路,眼前这个面相英武的年轻人,是如何一口叫破自己身份的?
武松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拱手一揖:“在下清河县武松,见过戴院长。”
“武松?”
皂衣男子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是今科省试夺魁,写出《传习录》的武解元?”
这个名字,如今在汴京士林之中,早已是如雷贯耳!
“正是在下。”
“哎呀!失敬失敬!”
皂衣男子脸上的警惕瞬间化为惊喜与钦佩,连忙回礼,“在下戴宗,并非什么院长,只是江州牢城营里一个押牢节级,当不得解元公如此大礼!”
戴宗!神行太保戴宗!
武松心中一定,脸上笑意更盛:“原来是日行八百里的神行太保当面!戴兄这神行之术,堪称天下奇绝,区区一个押牢节级,实在是屈才了!”
这番话,正搔到戴宗的痒处。
他平生最自负的便是这双飞毛腿,此刻被大名鼎鼎的武解元当面夸赞,不由得心花怒放,对武松的好感瞬间爆棚。
武松趁热打铁,发出邀请:“相请不如偶遇,戴兄若不嫌弃,你我寻个酒楼,痛饮几杯如何?我素来敬佩戴兄这等奇人异士,日后若要做一番大事,还需戴兄这等脚力相助!”
这番话,既是抬举,又是暗示,听得戴宗心头一热。
他一个小小节级,何曾被这等天之骄子如此看重?
“解元公相邀,戴宗岂敢不从!只是……”
戴宗面露为难,“我是替我家知州蔡得章相公,给太师送家书来的,还需在此等候回信。”
蔡得章,蔡京第九子。
武松心中了然,微微一笑:“无妨,我便在此陪戴兄等候。”
半个时辰后,景阳楼的雅间内,两人已是推杯换盏,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戴宗喝得面红耳赤,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武解元,恕我冒昧,你我素未谋面,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武松放下酒碗,目光悠远:“戴兄可知,江州牢城营里,可有一个唤作李逵的黑厮?”
“铁牛?”
戴宗一拍大腿,更惊了,“解元公怎地连他也知道?那黑厮正是我的心腹小弟,使得一手好板斧,只是性子鲁莽了些!”
“这就对了。”
武松面色陡然一肃,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戴兄,我有一言,你务必记牢!日后若有个叫吴用之人托你照顾一个郓城来的刺配囚徒,名叫宋江的,你切记,万万不可与此人深交,更不可助他!”
“什么?!”
戴宗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酒水四溅。
他失声惊呼,眼睛瞪得比方才还大:“你怎么知道吴用会托我办事?我与他是八拜之交,此事天下间除你我二人,再无第三人知晓!”
这一刻,戴宗看向武松的眼神,已经不是惊愕,而是惊恐了!
这武松,究竟是人是鬼?
武松却只是淡淡一笑,端起酒杯,轻呷一口,姿态从容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戴兄不必惊慌,我年少时曾遇异人,学过几天三清道术,能卜算过去未来,窥得一丝天机罢了。”
他看着戴宗,眼神变得无比郑重:“那宋江,看似仁义,实则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此人暗通贼寇,心性凉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戴兄若是与他搅合在一起,他日必有大祸临头!”
戴宗额上冷汗涔涔,虽然心中仍有万千疑虑,但武松这未卜先知般的手段,实在让他不得不信。
他呆坐半晌,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解元公的话,戴宗……记下了。”
酒宴散去,戴宗拿了太师府的回信,匆匆告辞,准备连夜返回江州。
临别前,武松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戴兄,远离宋江,切记,切记!”
看着戴宗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武松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骨的冰寒。
宋江……
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激起的,是无尽的杀意!
前世梁山一百单八将,大好英雄,最终落得个死的死,散的散,皆因宋江这厮一意孤行要被朝廷招安!
此等投降派,死不足惜!
这一世,他武松在此,定要让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