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稍安勿躁。”
武松举起酒杯,神色平静,“公道自在人心。殿试之上,自有分晓。”
众人见他如此镇定,也渐渐平复了心情,纷纷举杯。
“没错!以武兄之才,殿试夺魁,如探囊取物!”
“我等就等着喝武状元的喜酒了!”
酒宴散去,武松与何运贞、林震三人一道出门散步消食。
走在繁华的御街上,何运贞忽然想起一事:“武兄,你来汴京也有些时日了,可曾去杨妈妈那里坐坐?”
杨妈妈?
武松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心中不禁一暖。
自他来到这汴京,除了兄长和几位师长,便只有那里的秀眉和杨妈妈,给过他一点家的感觉。
“正想去看看她们。”
三人转道,朝着杨妈妈的小院走去。
路过一家书肆时,却见前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喧哗之声不绝于耳,竟比那贡院放榜时还要热闹!
“怎么回事?”林震好奇地踮起脚尖。
一个刚从人群里挤出来的书生,满脸通红,手中紧紧抱着一本书,兴奋地大喊:“买到了!买到了!国子监亲印,武解元的《传习录》,首印一百本,晚了就没了!”
《传习录》?!
何运贞与林震同时愣住,震惊地看向武松。
这才一夜功夫,书就已经印出来了?而且还是国子监亲自刊印?!
何运贞倒吸一口凉气。
他深知,能让国子监这等清贵衙门破例为一个尚未及第的贡士出书,这背后代表的能量与认可,是何等恐怖!
“武兄,你……”他看着武松,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难怪李杰要躲着不见人。
一个是靠着权势勉强并列,一个是开宗立派,引得国子监亲自为其扬名。
这其中的差距,已是云泥之别!
就在此时,武松的目光一凝,望向了街角的一座茶楼。
二楼的窗口,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正是李杰!
李杰显然也看到了他们,脸色瞬间煞白,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消失在了窗后。
三人不再多言,继续前行,很快便到了杨妈妈的小院。
还未敲门,院门便吱呀一声开了,杨妈妈那张笑开了花的脸露了出来。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进士老爷,省元老爷回来了!”
她一把将武松拉进院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眼中满是欢喜与骄傲,“快进来,快进来!秀眉那丫头,天天念叨你呢!”
何运贞与林震识趣地对视一眼,笑着拱了拱手:“我二人去前厅饮酒,就不打扰武兄与杨妈妈叙旧了。”
杨妈妈娇嗔地白了他们一眼,便引着武松向后院走去,只留下何运贞与林震二人。
林震看着杨妈妈那窈窕的背影,忍不住压低声音,满脸羡慕:“何兄,武大哥真是好本事,连这位半老徐娘都对他……啧啧。”
何运贞闻言,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他凑到林震耳边,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
“林兄,你以为杨妈妈是寻常妇人?她年轻时,也是这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花魁,眼高于顶,多少王孙公子一掷千金,都难得她一笑。她看中武兄,将那未曾示人的清白之身给了他,你以为,仅仅是因为武兄的才华和相貌?”
林震听得一愣一愣的:“那是为何?”
何运贞的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何运贞呆呆地望着院中那道门扉,只觉得里面藏着整个汴京城最为旖旎的春色与最神秘的传说。
时间在女儿红的醇香中缓缓流淌,前厅的烛火被剪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夜幕深沉,月上中天,那扇紧闭的院门才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武松信步而出,脸上带着酒后的酡红,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慵懒与满足,仿佛刚刚从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梦中醒来。
林震猛地站起,结结巴巴地开口:“武……武二哥,你们……竟到了天黑?”
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武松瞥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拍了拍林震的肩膀,声音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雄浑气魄。
“林兄弟放心,杨妈妈是个通透人。”
他顿了顿,悠然叹了口气。
“我想,她以后怕是不敢再请我了。”
这话一出,何运贞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而林震则是彻底石化当场。
不敢再请?这得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场面!
他看向武松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敬畏与崇拜,仿佛在看一尊行走的人间凶器!
武松却没再理会他们的惊愕,他坐回桌边,给自己斟满一杯酒,神色陡然一肃,目光直视何运贞。
“运贞兄,可知童贯那阉贼,如今身在何处?”
喧闹的心思瞬间冷却,何运贞神色凝重起来,压低了声音:“家父传来消息,那老贼早已快马加鞭,抵达渭州府,怕是正拿着你的《平夏策》,对着堪舆图谋划军功呢!”
翌日清晨,天光正好。
武松正在房中默写《传习录》的后续篇章,门外响起了轻柔的叩门声。
“武解元,奴家小蝶,奉我家姑娘之命,特来拜见。”
小蝶?李师师的贴身丫鬟!
武松放下笔,起身开门。
只见门外俏生生立着一个绿衣丫鬟,眉眼清秀,见到武松,先行了一礼,眼中却带着几分幽怨。
“武解元,我家姑娘让奴家来问问,您是把她给忘了吗?”
小蝶的声音带着哭腔:“自那日一别,您便再无音讯。姑娘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倚窗盼望,人都清减了一大圈。”
武松心中一动,脸上却浮现出苦笑:“非是武某无情,实乃俗事缠身。一来著书立说,耗尽心神;二来……唉,囊中羞涩,如何敢登那销金窟的门?”
他这半真半假的说辞,却让小蝶信了七八分。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轻飘飘的纸,双手奉上,语气却重如千钧。
“这是我家姑娘的一点心意,三千两黄金的会票。姑娘说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解元公心中有她,便是万金也换不来。她还说……明日午时,在登仙楼设宴,盼君一至,否则……否则……”
小蝶眼圈一红,竟是说不下去了。
武松接过那张足以买下半条街的会票,心中百感交集。
他长叹一声,自嘲地摇了摇头。
“我这是命犯咸池星么?走到哪里,都躲不过这桃花债。”
他对小蝶郑重地点了点头:“你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明日午时,武松,定到。”
送走小蝶,武松立刻叫来客店掌柜,将银票拍在桌上。
“换成现金,足金!明日一早,我要见到东西!”
掌柜的看到那惊人的数额,差点跪下,连滚带爬地去办了。
武松关上房门,重新坐回书桌前,目光却落在了笔墨纸砚之上。
美人恩重,但他心如磐石。
这世间,女人的温柔乡是英雄冢,但笔杆子,却能撬动天下!
读书人,著书立说,开宗立派,其影响,远胜于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