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长嘶,四蹄翻飞。
武松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潘金莲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孟玉楼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姐姐莫哭。官人何等英雄,武艺盖世,路上定然无虞。我们只需在家中,静候他金榜题名、状元及第的好消息便是。”
潘金莲擦去泪水,重重点头,目光中满是坚信。
“嗯,官人他,一定能中!”
出了清河县地界,武松一夹马腹,朝着西南方向的京师汴梁疾驰而去。
此行,他心中还有一个念想,那便是顺路去一趟二龙山,看看能否寻到花和尚鲁智深与青面兽杨志。
这二人皆是豪杰,若能提前结交,日后必有大用。
时值寒冬腊月,北风如刀,官道上积雪未融。
武松晓行夜宿,风餐露宿,虽有寒冷之苦,但他体魄雄壮,内力深厚,倒也不以为惧。
这日,因赶路心切,竟是错过了宿头。
眼看天色渐晚,乌云密布,空中飘起了零星雪花。
武松心中一紧,这要是下起大雪,淋湿了盘缠衣物,可就麻烦了。
他当即拍马,加快了速度,四下里寻觅可以落脚的所在。
奔行数里,忽见前方山坳处,竟有一片灯火,隐约可见是一座大庄院,院内张灯结彩,竟像是在操办什么喜事。
武松心头一喜,翻身下马,上前敲门。
一名庄客探出头来,见武松一身儒衫,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位年过六旬、愁容满面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朽邱太公,乃是此间庄主。不知客官有何贵干?”
武松拱手一礼,朗声应答:“在下清河县举人武松,欲往汴梁赶考,错过宿头,望老丈行个方便,借宿一晚。”
邱太公一听是赶考的举人,脸上多了几分敬意,叹了口气。
“此处方圆几十里,再无客店。举人公若不嫌弃,便在老朽庄上歇息一晚。只是……只是有一言相告,入了夜,千万不可出门!”
武松见他神色有异,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便多问,只当是庄户人家的规矩。
“晚生明白。食宿之费,自当奉上。”
“唉,些许花费,何足挂齿!”
邱太公摆了摆手,神情愈发落寞,吩咐庄客:“带武举人去客房歇息。”
武松随着庄客入院,顺手递过去几枚铜钱:“劳烦小哥,将我的马好生喂些草料。”
客房内陈设简单,却也干净。
很快,庄客便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与一小坛温酒。
武松吃饱喝足,便点亮油灯,取出策论文章,静心研读。
夜至三更,正当他看得入神,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的鼓吹之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与高喊。
“新郎官来接亲咯!”
武松眉头一皱,心中顿生疑窦。
哪有三更半夜出嫁的道理?
他熄了灯,悄然走到窗边,从窗缝向外望去。
院子里火把通明,映照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那哪里是什么迎亲的队伍,分明是一伙山贼。
为首的几个头目,凶神恶煞,身后的喽啰个个手持明晃晃的刀枪棍棒,哪有半分喜气,满眼尽是贪婪与凶光!
这一刻,武松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嫁女儿,而是山贼上门抢亲!
怪不得那邱太公一脸愁容,怪不得他要嘱咐自己,夜里千万不可出门!
武松双眸微眯,瞳孔中映着院内摇曳的火光,一股冰冷的杀意自心底缓缓升起。
他本想做个安静的读书人,考取功名,用朝堂的手段扭转乾坤。可这世道,总有些腌臜泼才,偏要逼他重拾屠刀!
宋徽宗在位,朝纲混乱,奸臣当道,以至天下盗匪横行,民不聊生。
这邱家庄的惨剧,不过是冰山一角。
管,还是不管?
管,便是节外生枝,耽误行程。
不管,念头不通达,这圣贤书读来何用!
院外,那为首的头目,一身不伦不类的新郎官红袍,正是盘龙寨的大当家,游山龙。
他一把扯过那瑟瑟发抖的新娘子,醉醺醺的酒气喷了她一脸。
“嘿嘿,小美人儿,莫哭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盘龙寨的压寨夫人,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邱太公老泪纵横,跪倒在地:“大王,大王行行好!老朽就这么一个孙女,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游山龙一脚将他踹开,狞笑一声:“老东西,能做我游山龙的岳丈,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放心,你孙女,老子会好好疼的!”
言罢,他竟当着众人的面,粗暴地掀开新娘的红盖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脏手,在那滑嫩的脸蛋上狠狠捏了一把。
“啧啧,真水灵!比山下那些窑姐儿强多了!”
新娘子惊恐地尖叫,哭声愈发凄厉。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扛着一柄狼牙棒,醉眼惺忪地嚷嚷起来:“大哥,你这有肉吃,也得给兄弟们留口汤喝啊!我看……我看这新娘子的娘,风韵犹存,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此言一出,众喽啰顿时发出一阵淫邪的哄笑。
“没错!小的们还没尝过这等半老徐娘的味道呢!”
“抢了闺女,再抢她娘,好事成双啊!”
游山龙闻言,醉意更浓,大手一挥:“去!给二当家也寻个乐子,把那婆娘给老子扛出来!”
“得令!”
几个喽啰瞬间如饿狼般,踹开正堂的房门,在邱太公儿媳凄厉的哭喊声中,将她强行拖拽出来,一把扛在肩上。
游山龙看着眼前这母女二人,笑得前仰后合,言语污秽不堪:“妙啊!实在是妙!咱们绿林好汉,讲究的就是快活,不兴你们那些酸腐的礼义廉耻!日后在山上,玩腻了闺女就换她娘,玩腻了娘再换回闺女,岂不美哉!”
“大王英明!”喽啰们齐声附和。
那新娘子与其母相拥而泣,绝望地哀求。
“畜生!你们这群畜生!”
游山龙脸色一沉,啐了一口:“再给老子废话,信不信连你那年过花甲的奶奶,老子也一并抢上山去,让小的们开开荤!”
他本是随口一句玩笑,可那帮早已丧失人性的喽啰竟当了真,几人怪笑着便冲向一旁早已吓瘫的老太婆。
“别……别碰我奶奶!”
“娘!救我!”
邱太公一家老小,此刻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哭嚎。
天理何在?王法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