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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连人都做不好,还想做我儿子?

作者:霜叶迎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酒过三巡,夜色渐浓。


    喧闹的年宴终是散了,满堂的欢声笑语化作庭院里未融的积雪,沉淀下一片静谧。


    武松回到卧房,暖炉里的银霜炭烧得正旺,将一室都烘得暖意融融。


    潘金莲与孟玉楼并未睡去,二人正对坐着,面前摆着一副棋子盘,纤纤玉指捻着黑白棋子,在灯下无声地厮杀。


    秀眉则在一旁,安静地为二人添着茶水,动作轻柔,宛如画中人。


    见武松进来,三女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官人。”


    武松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自己则走到书案前坐下。


    他并未理会床榻的温软,而是从书架上抽出一卷薛辉赠予的策论,就着灯火,再次沉心研读。


    窗外是除夕的夜,屋内是红袖添香。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与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安逸而温馨的画卷。


    武松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知道,这片刻的安宁,是他两世为人,拼尽全力才换来的珍宝。


    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


    武松便已起身,换上一身崭新的青色襕衫,头戴儒巾,昔日的煞气被一身的书卷气冲淡了不少,更显英挺不凡。


    他跨上高头大马,径直往县衙而去。


    恩师张知白,是必须要拜会的。


    张府门前,早有仆役候着,一见武松,立时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武解元,老爷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书房内,茶香袅袅。


    张知白见武松进来,抚须一笑,指了指身旁一个略显局促的年轻人。


    “二郎,来,见见犬子,张渊。”


    武松看去,那张渊约莫二十出头,面皮白净,眉宇间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郁色,想来是科场失意所致。


    “见过武解元。”张渊起身拱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读书人特有的矜持与审视。


    “张兄客气了。”武松还了一礼。


    张知白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这劣子,学问尚可,就是钻进了牛角尖,不知变通。二郎,你此番高中解元,文章必然有独到之处。今日无事,你便替为师指点他一二,让他开开窍!”


    武松心头雪亮,这是恩师在为自己铺路,也是在给儿子寻一个良师益友。


    他当即谦逊几句,便与张渊论起了学问。


    起初,张渊还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武松不过是走了运的武夫,能有什么真知灼见?


    可半个时辰后,他脸上的轻慢已荡然无存。


    武松没有掉书袋,更没有空谈大道理。


    他只是就着张渊一篇落榜的策论,从破题、承题,一路剖析到收尾,字字珠玑,鞭辟入里。


    “张兄此文,引经据典,文采斐然,然则……却少了一股气。”


    “何为气?”张渊下意识地追问。


    武松声音沉凝:“是洞察时弊的锐气,是体恤民生的地气,更是为国为民的浩然正气!文章,非锦绣堆砌,而是经世致用之学问!考官想看的,不是你能背多少圣贤书,而是你能为这大宋,开出什么样的药方!”


    张渊呆立当场,只觉眼前这个身形魁梧的武解元,胸中所藏的丘壑,远比他想象的要深万倍!


    张知白在一旁听得是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欣赏。


    “好!说得好!经世致用!二郎,你这学问,早已不落窠臼,跳出了寻常士子的藩篱!”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语气中带着期许。


    “渊儿,日后要多与二郎亲近,他日成就,必在你我之上!”


    张知白心中已然断定,今年的春闱,状元之位,怕是非他莫属!


    武松又指点了张渊一个下午,直到日暮时分方才告辞。


    张知白亲自送到门口,殷殷嘱咐:“元宵过后,便该启程赶赴京师了。路上万事小心,到了汴京,若有难处,可持我名帖,去寻太学司业李格非。”


    “学生记下了。”


    回到家中,武松还未进门,便听得里面人声鼎沸。


    只见客厅之中,自家兄长武大郎正满面红光地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手足无措地应酬着。


    吴员外、吴霖、黄庭、许春……清河县有头有脸的富户乡绅、衙门里的胥吏班头,竟是来了几十号人,将偌大的客厅挤得满满当当。


    见到武松回来,众人一下全都围了上来,各式各样的拜年贺词如潮水般涌来。


    “武解元回来了!”


    “给解元公拜年了!”


    武松一一拱手还礼,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这些人,拜的不是他武松,而是他头上的解元功名,拜的是他背后两位知县老师的权势。


    正应酬间,一个少年郎忽然挤上前来,对着武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磕了两个响头。


    “义父在上!孩儿吴英杰,给您拜年了!”


    满堂瞬间一静。


    武松眉头微蹙,认出这正是当初童子试放榜时,与自己打赌,输了要认自己做爹的吴员外家的独子。


    这小子,当初还曾百般刁难,如今见自己得势,竟真的腆着脸皮来攀附了!


    吴英杰见武松不语,脸上满是谄媚的笑:“义父,您当初亲口说的,只要我磕头,您就收我做义子……”


    武松哂笑一声,俯视着他,眼神中没有半分温度。


    “我武松的儿子,当顶天立地,读书明理。你这般行径,连人都做不好,还想做我儿子?”


    “起来吧。有这磕头的工夫,不如回去多读几页圣贤书,免得将来给你父亲丢人。”


    吴英杰的脸涨红,在众人若有若无的嘲笑声中,狼狈不堪地爬起来,灰溜溜地钻入人群,再不敢露头。


    一旁的许春凑趣道:“这吴家小子,脸皮可真比城墙还厚!”


    武松不予置评,心中却是冷笑。


    这点无耻算什么?待入了官场,比这厚颜百倍、无耻千倍的人,多的是!


    这一场宴席,直闹到深夜方散。


    武大郎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被武松扶着,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好……好啊!我武大郎的兄弟,就是有出息!连知县老爷都高看一眼,满城的富户都来送礼拜年……有出息!”


    武松心中一暖,亲自将兄长送回隔壁府上。


    黄秀秀迎了出来,接过丈夫,又悄悄拉住武松,脸上带着期盼。


    “二郎,你大哥纳妾的事……”


    “嫂嫂放心。”


    武松郑重承诺,“过了元宵,牙行开门,我立马去办!”


    接下来的几日,武家门庭若市,拜年者络绎不绝。


    西门庆与花子虚虽未亲至,却也派人送来了厚礼。


    吴月娘和李瓶儿更是以武松妻妾的名义,送来了几大车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皆由潘金莲出面,一一登记在册,妥善回礼,将这偌大的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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