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目光狠狠刺痛了潘金莲!
“狗东西!”
潘金莲美眸圆睁,厉声呵斥,声色俱厉,“你那双招子往哪儿看!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本夫人乃是武解元的女人,岂是你这等腌臜货色能随意觊觎的!”
这一声怒骂,将张奎从淫思中炸醒!
他再次跪倒在地,这一次,是冲着潘金莲和武松的方向,额头死死磕在青石板上。
“夫人息怒!解元公饶命啊!”
张奎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张大户的体面,“都是我那畜生儿子有眼无珠,冲撞了夫人!我教子无方,我该死!求解元公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饶了他们母子这一回吧!”
武大郎心善,见状忍不住开口:“二郎,你看……”
“大哥,你先进书房等我!”
武松一把拉住兄长,不容分说地将他推进了旁边的书房,顺手掩上了门,彻底断了武大郎为他求情的可能。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张奎,嘲讽冷笑。
“求饶?张大户,你忘性可真大。”
“昨日你儿子带人上门强抢之时,那份威风何在?昨日你家奴仆口口声声,说金莲是你家逃奴之时,那份嚣张何在?”
武松的声音愈发冰冷:“现在,你婆娘儿子下了大狱,你就想起求饶了?晚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你张家,一个都保不住!”
张奎猛地抬起头,绝望又疯狂:“武松!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好歹毒的心肠!”
他指着潘金莲嘶吼,“你别忘了!潘金莲当初是我送给你大哥的使女!是我张家的东西!”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庭院!
潘金莲不知何时已冲到张奎面前,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
“住口!”
潘金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奎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说我是你的东西?我告诉你,我如今是解元的女人!你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让官人撕烂你的嘴!”
“你……你敢打我!”
张奎捂着脸,又惊又怒,“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
武松冷笑一声,缓缓踱步上前,脚尖几乎抵着张奎的额头。
“《宋刑统》载:诸夜无故入人家者,笞四十。主家登时格杀者,勿论!”
他一字一顿,眼中杀机毕露,“你现在私闯我武府宅邸,言语冲撞我夫人。按大宋律法,我便是将你当场打死,也无需偿命!你想试试这王法,灵不灵验么?”
张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武松那眼神,分明是说得出做得到!
他哪里还敢再停留片刻,连滚带爬地站起身,甚至顾不上一旁的掌柜,屁滚尿流地冲出了武府大门。
庭院内,恢复了寂静。
武大郎从书房出来,看着武松和潘金莲身上那股子煞气,忍不住叹了口气:“二郎,金莲,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张家已经得到教训,何必赶尽杀绝?”
武松转过身,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大哥!”
“你错了!对付这种恶人,绝不能心慈手软!今日我们若放过他,他日他缓过气来,只会用更阴毒的手段报复!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们!”
潘金莲也走到武松身边,眼中满是决绝:“大哥说得没错,但世道险恶,人心叵测。我们若心不狠,在这清河县,如何站得稳脚跟?如何建立我武家的门楣?”
武大郎看着眼前气势非凡的弟弟和弟媳,张了张嘴,终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他们说的都对。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他那个只知埋头做炊饼的世界了。
待武大郎回后院休息后,潘金莲才走到武松身边,轻轻握住他的大手,眼中却闪烁着冰冷的火焰。
“官人,我不要他们生不如死。”
她压低声音,满是刻骨的恨意,“我要他张家,满门死绝!”
武松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放心。死,太便宜他们了。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武府之外,张奎惊魂未定地跑出老远,才扶着墙根大口喘气,脸上火辣辣的疼。
“贱人!娼妇!”
他面目狰狞地咒骂着,“你等着!我张奎若不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就不姓张!”
一旁的掌柜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此刻看着自家东家这般模样,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完了,全完了。
得罪了知县大人的得意门生,还得罪了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解元公,张家这是撞上铁板,要粉身碎骨了!
掌柜的眼珠一转,一个阴毒的念头悄然浮上心头。
既然张家这艘船要沉了,自己何不趁机捞上一笔,再寻个新东家?
张奎却没注意到掌柜的异样,他咬牙切齿地站直身子。
“去县衙!我就不信了,这阳谷县的天,是他武松一个人的!我要去找许押司!许春欠我一个人情,他一定有办法!”
说着,他便气冲冲地朝县衙方向走去。
掌柜的眼神闪烁,看着张奎的背影,他预感到,东家这一去怕是自投罗网。
他悄然后退几步,并未跟上,而是转身隐入了一条小巷之中。
张奎连滚带爬地冲到县衙门口,还未及喊冤,便被两名如狼似虎的衙役左右架住,径直拖了进去。
他心中一沉,暗道不妙,待被摔在冰冷的公堂之上,抬头一看,更是魂飞魄散!
“威武——”
堂上,一袭绯色官袍的知县薛辉正襟危坐,面沉似水,惊堂木重重拍下,发出震人心魄的巨响!
堂下两侧,衙役们手持水火棍,杀气腾腾。
而在他身旁,正跪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他的婆娘陈慧莲和宝贝儿子张金斗!
两人皆是披头散发,形容枯槁,显然已经受了不少苦头。
更让他心惊的是,堂下还跪着一排瑟瑟发抖的家奴,以及几个衣衫褴褛、满面悲愤的百姓,正哭天抢地地陈述着什么。
这阵仗,分明是要开堂公审!
薛辉目光如电,冷冷扫过刚刚被拖进来的张奎:“张奎,你可知罪?”
张奎哪里还顾得上状告武松,磕头如捣蒜,连声喊冤:“大人!草民冤枉!草民不知犯了何罪啊!”
“冤枉?”
薛辉冷哼一声,将一卷卷宗重重掷在地上,“你抬头看看他们是谁!”
他手指那几名哭诉的百姓:“这位王老汉的女儿,被你儿张金斗强占凌辱,不堪受辱,悬梁自尽!这位李屠户的浑家,被你儿当街调戏,其夫上前理论,反被你家恶奴活活打断了腿!桩桩件件,铁证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