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衙役凑上前来,嘿嘿一笑。
“都头,这张大户家的腌臜事,咱们兄弟们可都清楚着呢!那张奎老儿,出了名的好色,府里稍有姿色的使女,没一个能逃过他的毒手。去年还有一个不堪受辱,投井死了,被他家花了五十两银子强压了下去!”
另一人也立刻补充。
“还有他那婆娘,更是个妒妇!但凡被老头子沾过的丫鬟,非打即骂,前年冬天,就活活冻死了一个在柴房!尸首都发臭了才拖出去埋了!”
“他儿子张金斗,更是青出于蓝,当街调戏良家妇女,都是家常便饭!”
黄庭听着手下一个个揭发张家的罪行,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惹那位连知县大人都要护着的武解元!
他大手一挥,做出最终决定。
“好!把这些罪状都给老子记下来!明日一早,点齐人马,出城拿人!”
武松回到炊饼铺时,夜色已深。
屋内烛火摇曳,将潘金莲和孟玉楼焦灼的俏脸映得忽明忽暗。
见他进门,两女连忙迎了上来,眼中满是藏不住的忧虑。
“官人,怎么样了?”
武松脱下外衫,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他握住潘金莲冰凉的小手,一股暖流渡了过去。
“事情,解决了。”
“恩师已经答应,会为我们做主。那张家,蹦跶不了几天了。”
“真的?”
潘金莲的眼眶一红,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
方才的刚烈与绝望尽数化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委屈。
她本以为自己又要堕入另一个火坑,却不想被这个男人硬生生从地狱门口拉了回来。
孟玉楼亦是长舒一口气,喜上眉梢:“太好了!有知县大人出面,看那张家还如何嚣张!”
劫难过去,便是新生。
潘金莲喜滋滋地擦干眼泪,抢过下人手里的活计,亲自为武松磨墨添香。
灯火下,她看着灯下读书的男人,那宽阔的脊背,仿佛能撑起一片天。
她的眼中,再无半分轻浮,只剩下绵绵情意与深深的崇拜。
孟玉楼则心思活络,立刻开始安排。
“明日一早,我便带几个伶俐的丫鬟去新宅打扫布置,官人与大哥他们,只管等着入住便是!”
次日,天刚蒙蒙亮。
张家庄子,张金斗早已梳洗完毕,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杭绸直裰,眼中闪烁着淫邪与急不可耐的光芒。
一想到潘金莲那妖娆的身段,那勾魂的眉眼,他就感觉浑身燥热,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进城里。
“那小娘皮,昨夜定是辗转反侧,吓得魂不附体吧?”
他对着铜镜,得意地整理着发髻,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狞笑。
“等到了老子手里,定要让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滋味!叫她哭着喊着求饶!”
正房内,他的母亲陈慧莲正用着早膳,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满地撇了撇嘴。
“一大早就急着出门,又不知去哪里厮混!我儿啊,你也是快成家的人了,总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搅在一起,传出去像什么话?”
主位上,张奎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对婆娘的抱怨不以为意。
“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张奎的儿子,玩个女人算什么大事?只要他心里有数,不耽误正经亲事就成。回头我托媒人,定要给他寻一门大户人家的千金!”
他心中自有盘算,那潘金莲不过是个玩物,等儿子玩腻了,赏给下人便是。
娶妻,自然要娶个门当户对、能为张家带来助益的。
张金斗哪里听得进母亲的唠叨,兴冲冲地出了门,骑上一头小毛驴,便优哉游哉地朝着清河县城而去。
他刚出庄子口,还没走上官道,迎面便来了一队人气势汹汹。
为首一人,面容冷峻,身着公服,正是县衙都头黄庭!
他身后跟着十几名衙役,个个手持水火棍,腰挎佩刀,满脸煞气,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张金斗心中一个咯噔,连忙勒住毛驴。
“黄……黄都头,您这是……”
黄庭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死死锁定他。
“张金斗?有人递上状纸,告你母陈氏,一年前虐杀家中婢女春香,草菅人命!奉知县大人之命,拿你回去问话!”
“什么?!”
张金斗脸色瞬间惨白,“胡说!你们这是诬告!血口喷人!”
春香之事,确有其事,但早已用银子摆平,怎会今日翻了出来?
黄庭懒得与他废话,大手一挥。
“拿下!”
两名如狼似虎的衙役一拥而上,将张金斗从驴背上拽了下来,反剪双手,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冤枉啊!你们凭什么抓人!”
庄子里,陈慧莲听见儿子的呼喊,急忙跑了出来,一见这阵仗,顿时叉起了腰。
“你们是什么人?青天白日的,敢在我张家庄子撒野!还有没有王法了!”
黄庭冷冷瞥了她一眼:“你就是陈慧莲?”
“正是老娘!你们……”
“很好!”
黄庭打断她的话,再次下令,“连她一并捆了,带走!”
陈慧莲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也会被捆,顿时撒起泼来,尖叫咒骂不绝于耳。
“反了天了!你们这群狗官,竟敢动我!”
“聒噪!”
黄庭眉头一皱,身边一个机灵的衙役立刻扯过两块破布,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们母子嘴里。
正在后院巡视田产的张奎闻讯赶来,看到妻儿被五花大绑,顿时魂飞魄散。
“黄都头!黄都头!这是何意?可是有什么误会?”
他一边作揖,一边悄悄向黄庭使眼色,想将他拉到一旁私了。
黄庭却是不闪不避,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
“张大户,别白费心机了。你婆娘虐杀人命,你儿子淫人妻女,桩桩件件,都是掉脑袋的罪过!知县大人有令,将他们带回县衙,三堂会审!”
淫人妻女?
张奎脑子嗡的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虐杀婢女之事,他却是心知肚明。
他张了张嘴,竟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黄都头,一点小意思,还请高抬贵手……”
“奉劝你一句,张大户。”
黄庭的眼神变得冰冷,“有些事,不是银子能摆平的。有些神仙,是你这种土财主一辈子都惹不起的!”
言罢,他再不理会呆若木鸡的张奎,厉声喝道。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