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武松一声怒喝,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而下。
“西门庆!你将我武松当成何等人了!觊觎兄弟妻室,行此禽兽不如之事,亏你说得出口!”
他这一声斥责,义正辞严,充满了读书人的浩然之气,仿佛要将这房中污浊的空气涤荡一清。
西门庆被他吼得浑身一颤,本就惨白的脸上更是血色尽褪,眼中满是羞惭,挣扎着想要辩解,却只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大哥……大哥息怒……咳咳……你听我……听我说完……”
他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死灰般的绝望。
“我……我时日无多了……我西门家几代单传,若是在我手里断了香火,我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如今仇家已经打上门来,傅铭背后之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我若一死,月娘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守得住这偌大的家业?”
西门庆说到此处,眼中竟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声音凄厉。
“大哥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又是当朝解元,前途不可限量!只有你的血脉,才能为我西门家留下一线生机!将来孩子长成,有你这个亲生父亲照看,谁还敢欺辱他半分!这……这也是无奈之下的万全之策啊!”
武松心中冷笑不止。
活该!你西门庆横行霸道,玩弄妇女之时,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断子绝孙,家业被夺,正是你的报应!
见武松面沉如水,似乎对吴月娘并无兴趣,西门庆心念电转,竟又抛出一个更无耻的提议。
“大哥……大哥若是……若是看不上月娘,我……我那几个妾室……你看上哪个都行!李娇儿、卓丢儿……只要……只要能为我西门家生个一男半女,我西门庆……死也瞑目了!”
武松心中窃喜,面上却愈发冰冷。
好你个西门庆,为了留后,当真是连脸皮都不要了。
不过,这倒是个绝佳的机会。
他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失望与悲悯。
“二弟,你糊涂啊!我武松读的是圣贤书,讲的是礼义廉耻!岂能行此等龌龊之事?你我兄弟一场,我必会护你家眷周全,但这等有违人伦纲常之事,休要再提!”
他言辞凿凿,将自己的人设维护得滴水不漏。
“大哥!我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
西门庆在床上挣扎着,竟真的想翻身下床,却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武松却再不看他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刚一出门,穿过回廊,便见一道婀娜的身影倚在月亮门旁。
正是西门庆的妾室李娇儿。
她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惹火的烟紫色紧身衣裙,将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领口开得极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一道深邃的沟壑,酥胸半露,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
见到武松走来,她故作惊讶地抚了抚云鬓,一双媚眼如丝,直勾勾地盯着武松,声音娇嗲得能拧出水来。
“武大爷……”
武松却恍若未闻,目不斜视,昂首挺胸,带着一股刚正不阿的气势,从她身侧径直走过,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舍半分。
李娇儿脸上的媚笑僵住了,她怔怔地望着武松离去的方向,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这武松……莫不是块木头?还是那方面不行?她这般模样,寻常男人见了,哪个不是魂都被勾了去?他怎地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武松回到花子虚府上时,厅堂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吴月娘正拉着李瓶儿的手说话,李瓶儿却是柳眉微蹙,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花子虚一见武松回来,连忙起身相迎,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大哥,可是小弟招待不周,让您住得不舒坦了?”
武松摆了摆手。
“三弟说的哪里话。你这里很好,我也没说要走。”
李瓶儿闻言,眼睛一亮,赶紧附和。
“就是!武大哥英雄盖世,住在哪家,都是哪家的福气!”
吴月娘却不甘示弱,松开李瓶儿的手,站起身来。
“话虽如此,可武大哥毕竟是咱们三家的结义大哥。为了兄弟情义,也为了免去外人闲话,理应在两家轮流居住,方显公允。”
武松见时机成熟,便将早已想好的说辞抛了出来。
“弟妹所言有理。我正有此意,打算今晚便搬去二弟府上暂住几日。一来是震慑那些宵小之辈,二来……西门家生药铺之事,并不简单。”
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凝重。
“那掌柜傅铭,是伙同外人,故意用毒药害死人命,意图栽赃陷害,毁掉西门家的百年基业!”
“什么?!”
此言一出,吴月娘、李瓶儿和花子虚三人皆是大惊失色!
吴月娘更是欣喜万分,眼中泛起激动的泪光。
“我就知道是有人陷害!武大哥,你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李瓶儿则是心中一沉,那股幽怨更深了。
她知道,武松这么一说,今晚是必定要过西门家去了。
花子虚倒是颇为明理,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既然事关二哥家业安危,大哥过去坐镇,确实是理所应当。不过大哥可说好了,这边也要记得常回来住。”
吴月娘趁热打铁,急切地提议。
“事不宜迟,大哥今夜就先住到我家去,明日再回来也不迟!咱们两家本就一墙之隔,来回也方便得很!”
武松点了点头。
“也好,我这便去与内子和秀眉说一声。”
吴月娘大喜过望,竟是片刻也不愿等,紧紧跟着武松进了里屋。
里屋中,潘金莲正与黄秀秀嗑着瓜子,吃着果子,聊着家常,见二人进来,都有些意外。
听完吴月娘的来意,潘金莲秀眉微蹙,沉吟了片刻。
“嫂嫂说的是,只是……我们今日才刚搬来,今晚便又走,怕是会让人觉得我们嫌弃三弟家,多有不妥。”
武松见她如此识大体,心中暗赞,随即开口。
“金莲说得是。这样吧,你和秀眉依旧在此处安住,免得来回搬动麻烦。我一人过去便可。”
这正合了吴月娘的心意!
她要的,本就是借武松的威名镇宅,至于家眷,反倒是次要的。
“如此甚好!那便有劳武大哥了!”
吴月娘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好去准备迎接的物事。
待外人一走,潘金莲立刻凑到武松身边,压低了声音,一双美目带着探寻。
“官人,你跟我说实话,当真就只是过去住一晚那么简单?”
武松看着她机灵的模样,心中一暖,便也不再隐瞒,附在她耳边,将西门庆那荒唐的请求低声说了一遍。
“什么?!”
潘金莲听得杏眼圆睁,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武松苦笑一声。
“他如今已是个废人,眼看家业不保,香火将断,这才出了此等下策。不过你放心,我乃是读圣贤书之人,断不会应下这等无耻的要求。”
谁知,潘金莲震惊过后,眼神却渐渐变了,非但没有鄙夷,反而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芒。
她拉着武松的衣袖,声音压得更低了。
“官人,你糊涂了!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若能为他西门家留下一脉香火,非但不是龌龊事,反而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
她眼中精光闪烁,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你想想,那西门庆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他若死了,留下孤儿寡母,那孩子又是你的亲骨肉,这偌大的家业,将来不都得落到你的手里?奴家别无所求,只要能做官人的二房,便心满意足了。至于你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开枝散叶,奴家只有欢喜的!”
武松闻言,心中剧震,没想到潘金莲竟有如此见识与野心。
他看着眼前这个美艳而又精明的女子,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吐出几个字。
“此事……容我再思量思量。”
与此同时,吴月娘已是脚步轻快地回到了西门府。
她推开丈夫的房门,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
“大官人!大喜事!武大哥他已经答应了!今晚就搬过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