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三个机灵的壮汉,本想趁乱从墙角溜走。
“想走?”
武松那双杀过虎、染过血的眸子,扫过院中每一个瑟瑟发抖的泼皮。
听到这两个字,那些人顿时像被钉在了原地,双腿灌了铅,动弹不得。
“今日,谁敢踏出这个院门一步,花子由就是他的下场。”
花子光被武松踩在脚下,胸骨剧痛,几乎窒息,却还是强撑着挤出一丝狞笑。
“好汉!你……你别太张狂!我告诉你,我叔伯兄弟,乃是恩州府的孔目!我们还认得阳谷县的张知县!你今日伤了我们,杀了人,官司打到天上,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他以为搬出官府,就能吓住这个莽夫。
谁知,武松听完,竟是笑了,那笑容里满是嘲讽与不屑。
“哦?你还认得张知县?”
他脚下微微用力,花子光立刻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那我倒要问问你,可知今年东平府的州解试,魁首解元,是哪一位?”
此言一出,不仅是花子光,连同他那兀自站着的兄弟花子华,都愣住了。
打虎的莽汉,怎么会问起科举功名?
花子华脑子转得快些,试探着回了一句:“听……听说是阳谷县的一位英雄,也姓武……”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一个荒诞到极致的念头,如疯长的野草般占据了他的脑海。
武松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缓缓收回脚,整了整衣袍。
“不才,正是区区在下,武松。”
院子里,除了伤者的呻吟,再无半点声响。
打虎的英雄……是新科解元?
新科解元……能一拳打断人的骨头?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种只存在于评书话本里的人物,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得罪一个莽夫,最多是皮肉之苦。
可得罪一个有功名在身,而且还是解元功名的“莽夫”,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好!”
一声清脆的叫好,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潘金莲的俏脸上,此刻满是骄傲与自豪,那双桃花眼,亮晶晶地几乎要溢出水来。
这才是他的男人!
旁边的秀眉也捂着嘴,咯咯直笑,打趣道:“姐姐,我看大哥这模样,哪里像个文绉绉的解元公,分明就是个镇国杀敌的大将军!”
潘金莲风情万种地白了她一眼,眼波流转间,尽是化不开的柔情。
“傻丫头,这叫文武双全,天下无双!”
而另一边,李瓶儿的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痴痴地望着武松那挺拔如松的身影,眼中的爱慕与痴迷,几乎要化为实质。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文能夺魁,武能杀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再看看自己身边那个吓得面无人色、还在哆嗦的花子虚,李瓶儿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与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潘金莲那个贱人,能嫁给这般的盖世英雄。
而自己,却要守着这么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的嫩肉里。
“武……武解元!”
花子华最先反应过来,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几步上前,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解元公!只是……这是我们花家的家事,还望解元公高抬贵手,不要插手!”
他想把事情限定在家事的范畴里。
武松却根本不接招,他一把揽过旁边还在发愣的花子虚的肩膀。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我武松的结义兄弟!他的事,就是我武松的事!”
他又指着地上哀嚎的众人,眼神一厉。
“强闯民宅,聚众劫掠,还敢说是家事?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全都扭送到县衙,让张知县来断一断,这究竟是什么事!”
有了武松撑腰,花子虚的胆气瞬间壮了十倍!
他挣开武松的手,叉着腰,指着花子华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畜生!我爹爹的家产,凭什么分给你们!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再敢来我家闹事,不用劳烦大哥动手,我就让大哥打死你们!”
花子光见势不妙,连滚带爬地凑过来,对着武松连连磕头。
“解元公饶命!武大哥饶命!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放我们走吧!”
武松冷哼一声:“滚!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踏进这个院子,就不是断手断脚这么简单了。”
得了赦令,花家兄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带着那群残兵败将,逃也似的离开了花府。
“大哥!你可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花子虚激动得涕泪横流,抱着武松的大腿就不撒手。
“大哥快里面请!我们继续吃酒!今天不醉不归!”
就在这时,一道香风拂过。
李瓶儿莲步轻移,来到武松面前,敛衽裣裾,盈盈下拜,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
“哥哥神威,小妹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声哥哥,叫得百转千回,媚意入骨。
她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武松,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幽幽一叹。
“唉,都是男人,怎么就差了这么多。我家那口子,若有哥哥半分的英雄气概,小妹我也不至于日日提心吊胆了。”
这话一出,花子虚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李瓶儿却不管不顾,在与武松擦身而过,返回后院时,又回头抛来一个火辣辣的眼神,那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潘金莲和秀眉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女人,不简单。
当晚,听竹轩的卧房内。
红烛摇曳,春色无边。
云收雨歇之后,潘金莲慵懒地趴在武松结实的胸膛上,纤纤玉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圈。
“官人。”
“嗯?”
“你觉不觉得,那个李瓶儿,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潘金莲的声音带着担忧,“她看你的眼神不对劲,像是要把你连皮带骨吞下去一样。官人以后,还是离她远些好。”
武松闻言失笑,一把将怀中的玉人搂得更紧了些,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戏谑地反问。
“哦?怎么个吞法?有娘子你吞得厉害吗?”
潘金莲被他逗得满面羞红,粉拳捶在他胸口:“跟你说正经的呢!”
武松哈哈大笑,浑不在意:“放心吧,一个妇道人家,还能翻了天不成?”
次日清晨。
武松依旧早起,在听竹轩的小院里打熬筋骨。
花子虚昨夜被灌得酩酊大醉,此刻还在暖香坞里呼呼大睡。
李瓶儿却起得极早。
她特意换上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藕色纱衫,里面只着一件水红色的肚兜,胸前风光若隐若现。又精心描了眉,点了唇,款款走出暖香坞,穿过月亮门,来到了听竹轩。
“武大哥,起得真早啊。”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带着清晨的慵懒。
武松收了拳势,转过身,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
“弟妹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瞧瞧大哥么?”
李瓶儿掩嘴轻笑,一步步走近,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她状似无意地从武松身边走过,丰腴的身子,故意与武松坚实的臂膀擦碰了一下。
“小妹只是觉得,像大哥这般的文武全才,人品贵重,若是整日闷在这后院,岂不可惜了?”
她转过身,与武松离得极近,吐气如兰。
“不像我们家官人,整个一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整日只知道吃酒作乐,哪里懂得珍惜眼前人。”
说到最后,她抬起一双媚眼,幽怨地望着武松,直白得令人心惊。
“说句心里话,小妹真是羡慕金莲姐姐,能得大哥这般的英雄汉子日夜相伴,才不枉费了这大好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