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声戛然而止,喧闹的酒客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目光汇聚于大门处。
阳谷县,武解元!
这个名字,如今在恩州府,便是一块金字招牌!
只听环佩叮当,一阵馥郁的香风自二楼盘旋而下。
一道倩影,如云中仙子,翩然而至。
来人身着一袭藕荷色轻纱罗裙,身段婀娜,媚骨天成。
她并未施太多脂粉,一张素净的瓜子脸却足以颠倒众生,尤其是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凤眼,眼波流转间,勾魂夺魄。
正是辉月楼的头牌,秀眉。
她对着武松盈盈一拜。
“奴家秀眉,见过武解元。解元公大驾光一临,辉月楼蓬荜生辉。”
武松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名动一州的花魁,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美则美矣,但比起潘金莲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野性妖娆,终究少了三分味道。
他微微颔首,淡然开口。
“秀眉姑娘不必多礼。”
“解元公,请。”
秀眉莞尔一笑,侧身引路,那姿态,恭敬中透着亲近,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将武松引至三楼一间名为听雨轩的雅间。
此间布置清雅,一几一案,一香炉,一古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毫无寻常青楼的俗艳之气。
早有两位清秀婢女奉上新摘的瓜果与温好的美酒。
秀眉亲自为武松斟满一杯,双手奉上,一双美目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崇拜。
“解元公,奴家敬您一杯。您那篇‘存天理,灭人欲’的雄文,奴家虽是女子,亦有所耳闻。听闻那州试第二的何运贞何公子,其父乃是朝中侍郎,背景深厚,却依旧被解元公压了一头,可见解元公的才华,当真是经天纬地,无人能及!”
这番话,既捧了武松的才学,又点出了他力压权贵的实力,可谓是搔到了痒处。
武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这还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踏足这等风月场所。
想那《水浒传》中的武松,是个不近女色的直汉,见着女人便浑身不自在。
可自己不是他!
好男儿,建功立业,岂能少了美人相伴?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秀眉。
“秀眉姑娘谬赞了。不过是些应试文章,侥幸罢了。”
秀眉见他目光侵略,俏脸微红,又为他斟上一杯,试探着柔声询问。
“看解元公神情,莫非……是第一次来这等地方?”
“不错。”
武松竟是毫不掩饰,坦然承认,“此前一心苦读,未曾涉足风月。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这份坦荡,反倒让秀眉高看了几分。
她站起身,敛衽一礼。
“既是解元公首至,奴家不敢怠慢。愿为解元公献舞一曲,以助酒兴。”
言罢,她褪去外层纱裙,露出里面一身火红的舞衣,赤着玉足,随着婢女轻捻琴弦,翩然起舞。
水袖翻飞,如惊鸿乍起;腰肢轻摆,似弱柳扶风。
她的舞姿,时而奔放如火,时而婉约如水,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香汗浸湿了她的鬓角,那微喘的娇息,更是让人心头火起。
武松的呼吸,渐渐重了。
他妈的!
梁山那群糙汉子,一个个号称好汉,却视女人如蛇蝎,简直是暴殄天物!
老子要做官,要做人上人,就要妻妾成群,享尽人间艳福!
这,才不枉穿越一场!
一曲舞毕,秀眉香汗淋漓,娇喘吁吁地回到席间,俏脸上染着两团醉人的红晕。
武松抓起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亲自为她倒了一杯酒。
“好舞!秀眉姑娘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解元公……”
秀眉被他握着手,只觉一股男儿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一颗芳心如小鹿乱撞,娇羞地垂下了头。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推杯换盏。
酒意上涌,气氛越发暧昧。
秀眉的娇躯渐渐软了下来,整个身子几乎都倚靠在了武松的臂弯里,吐气如兰。
她抬起迷离的凤眼,贝齿轻咬红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
“解元公……奴家……奴家自入辉月楼,一直……一直洁身自好,至今尚是完璧。奴家……想请解元公为我梳拢……”
梳拢,便是青楼女子的初夜。
这是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献给眼前这个光芒万丈的男人。
武松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本就不是什么圣人,美人在怀,软语温存,酒意催化之下,哪里还忍得住?
他大笑一声,猿臂一伸,直接将秀眉拦腰抱起。
“好!从今往后,你秀眉,便是我武松的人了!”
言罢,大步流星地走向内室的床榻。
雅间外的婢女见状,俏脸一红,悄无声息地退下楼去,将此事禀报给了龟公和老鸨。
龟公一听,激动得差点蹦起来,一拍大腿,满脸狂喜。
“妥了!妥了!天大的好事啊!快!传我的话,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新科解元武松,一掷千金,为咱们秀眉姑娘梳拢!这可是给咱们辉月楼脸上贴金的大好事!”
武松这一留,便是在辉月楼的听雨轩中,足足盘桓了三日。
温柔乡,英雄冢。
饶是他体魄强健,也有些吃不消。
第四日清晨,秀眉倦怠地伏在他胸口,有气无力地请求休息。
武松神清气爽地起身下楼。
老鸨和龟公早已候在大堂,见他下来,脸上笑成了一朵烂菊花。
“武解元,您起啦!可要用些早膳?”
武松却懒得废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足有十两,扔在柜台上。
“这三日的食宿花销。”
“秀眉,我要了。开个价吧。”
老鸨和龟公对视一眼,心中狂喜,面上却故作为难。
“解元公,这……秀眉可是咱们的摇钱树……”
“一百两金子。”
武松伸出一根手指,眼神冷了下来,“我替她赎身。明日,我让人送金子过来。你们,好自为之。”
一百两金子!
足够在恩州府买下一座大宅子了!
老鸨和龟公倒吸一口凉气,再不敢有任何废话,点头如捣蒜。
“使得!使得!全凭解元公做主!”
武松不再理会二人,整理了一下衣袍,大步走出了辉月楼。
然而,他刚踏上街头,迎面便走来两人。
为首一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生得油头粉面,身穿一身绫罗绸缎,手里摇着一把洒金川扇,眼神轻浮,一看便知是酒色之徒。
他身旁跟着一个身材矮胖的男子,一脸的猥琐相。
那浮夸男子一眼便瞧见了武松,眼睛一亮,竟是主动凑了上来,满脸堆笑地一拱手。
“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武解元吧?久仰久仰!在下西门庆,阳谷县人士,说起来,咱们还是同乡呢!论年纪,我痴长几岁,合该叫你一声武二哥!”
西门庆!
一股滔天的杀意自心底疯狂涌起,几乎就要控制不住,一巴掌将眼前这张笑脸扇个稀巴烂!
遗臭万年的狗贼!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暴戾,脸上挤出冷笑。
“原来是西门大官人,你的名头,我在阳谷县时,也曾听过。”
他的目光转向旁边那矮胖男子,“想必这位,便是花子虚花大官人了?”
花子虚一愣,连忙拱手。
“正是在下。不知武解元……”
武松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我与令干爹花公公,在东京时有过一面之缘。不知花公公近来身体可好?”
花子虚闻言,脸色一黯。
“不瞒解元公,家父……已于去年冬天,病故了。”
“哦?节哀。”
武松心中了然,原来如此。
此时,西门庆又热情地凑了上来,指着旁边的另一座青楼。
“武二哥,相请不如偶遇,既然碰上了,不如由小弟做东,咱们去那边喝几杯,如何?”
武松心中冷笑。
千算万算,没算到会在恩州府撞上这条疯狗。
也罢,躲是躲不过的。
既然遇上了,那便只有一条路——必须弄死他!
不过,我现在是解元,是读书人,打打杀杀太过粗鄙。
对付这等泼皮,得用文人的法子,让他死得合情合理。
他念头急转,脸上却挂起了笑容。
“好啊,既然西门大官人如此盛情,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当即进了旁边的青楼,要了个包间,叫了几个妓女作陪。
酒过三巡,西门庆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不瞒武二哥,我与花兄弟此番本是去东京汴梁投奔花公公的,谁知天意弄人,到了才知道公公已经仙去。我二人没了门路,正打算返回阳谷县。说起来,明年的省试要到三月才开考,武二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如回阳谷盘桓些时日?”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