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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今夜,定叫你睡个好觉

作者:霜叶迎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无聊。”


    武松吐出两个字,绕开他便要走。


    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他连奉陪的兴趣都没有。


    “站住!”


    林景才恼羞成怒,“你怕了?”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插了进来。


    “景才兄,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科场胜负,本是常事。”


    一名身着月白襕衫的年轻士子缓缓走来,他面容俊朗,气度从容,手中一柄玉骨折扇轻轻摇曳,自有一股世家子弟的风范。


    正是恩州府学的头号才子,何运贞。


    他先是对着林景才微微颔首,随即目光转向武松,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想必这位便是阳谷县的武解元了。久闻武解元诗才惊艳,一首《临江仙》,名动恩州,在下佩服之至。”


    这番话听似恭维,但武松却从中听出了优越感。


    果然,何运贞话锋一转。


    “不过,诗赋终究是小道。我等读书人,当以经世济民为己任。朝廷开科取士,要的是能吏,是循吏,而非只会舞文弄墨的骚客。武解元想必也深谙此理吧?”


    看似温和,实则疏离。


    看似称赞,实则暗讽。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比林景才那种跳梁小丑的叫嚣,段位高了不知多少。


    武松心中冷笑。


    这些所谓的才子,心眼比针尖还小。


    他懒得与这等人多费唇舌,只是淡淡地瞥了何运贞一眼。


    “何兄教训的是。只是不知,待到放榜那日,究竟是谁的学问,更能经世济民一些。”


    言罢,他再不停留,大步流星而去。


    何运贞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阴霾。


    他何曾被人如此顶撞过?


    林景才恨恨地啐了一口。


    “哼!不识抬举!”


    “何兄,你何必与这等粗鄙武夫客气!”


    林震在一旁拉了拉林景才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敬畏与艳羡:“景才兄,你可知这位何公子是何等身份?”


    “不就是府学的才子么?”林景才不以为然。


    “才子?”


    林震苦笑一声,“他的父亲,乃是咱们大宋的河东路转运使!正四品的封疆大吏!真正的实权人物!你我父亲那点家业,在人家眼里,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河东路转运使!


    林景才瞬间面如土色,刚刚那点自负与傲气荡然无存。


    他父亲一个酒楼掌柜,在阳谷县算个人物,可放到转运使这等朝廷大员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他这才明白,何运贞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从何而来。


    林震长叹一声,望着武松远去的方向,眼神复杂。


    “这武松,得罪了你我便罢了,如今连何公子都敢顶撞,真是死到临头不自知。今年的解元之位,除了何公子,还能有谁?”


    ……


    客店门口。


    潘金莲正来回踱步,一双美眸不住地望向街角,满是焦灼。


    从午后等到日落,从掌灯时分等到夜色深沉。


    终于,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官人!”


    她提着裙摆扑了过去。


    武松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感受着怀中娇躯的微微颤抖。


    “我回来了。”


    “官人……”


    潘金莲仰起俏脸,眼圈泛红,“你……考得可好?”


    武松看着她那满是担忧的眸子,心中一暖,大手揉了揉她的秀发。


    “放心,好得很。”


    潘金莲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她破涕为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武松牵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大步走回客房。


    “走,饿坏了吧,陪官人喝酒去!”


    房间里,早已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一盘酱牛肉,一碟炒青菜,还有一盆冒着热气的羊肉汤。


    桌上,不多不少,正好摆着三只大碗。


    潘金莲为他斟满酒。


    武松端起碗,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便是一饮而尽!


    第二碗,尽!


    第三碗,尽!


    三碗烈酒下肚,一股豪气自胸中勃然而发,连日来的疲惫与压抑一扫而空。


    痛快!


    饭后,潘金莲早已备好了热水。


    她为他脱去外衫,挽起袖子,用温热的布巾,仔仔细细地为他擦拭着脸颊、脖颈和双手。


    洗漱完毕,她关好门窗,吹熄了多余的烛火,只留下一盏昏黄的油灯。


    她款款躺到床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官人,这几日……奴家……想你想得紧。”


    声音轻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武松翻身而上,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


    “放心,今夜,定叫你睡个好觉。”


    ……


    十日为期,静待放榜。


    整个恩州府,都沉浸在一种焦灼而又期待的气氛之中。


    而此时的州衙后堂,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今年州解试,考生多达八百余名,每人四场,卷子累计超过三千份,堆积如山。


    阅卷的流程,严苛到了极致。


    所有试卷,尽数糊名,只留一个冰冷的号码。


    随后,由专人以朱笔誊抄,是为朱卷,原始的墨卷则立刻封存备查,杜绝任何舞弊的可能。


    几十名从外地调来的阅卷官,不分昼脱,埋首于卷宗的海洋。


    第一轮,初筛。


    字迹潦草者,淘汰!


    格式不合规者,淘汰!


    文章狗屁不通者,淘汰!


    这一轮,便要刷掉七成以上的考生,残酷无比。


    幸存下来的不足三成,才有资格进入第二轮,由各地的州学教授、名望宿儒进行审阅。


    在这里,又要淘汰掉其中的七成。


    层层筛选,百里挑一。


    半月之后。


    最终,只有五十份优中选优的卷子,被恭恭敬敬地送到了主考官,国子监博士胡瑗,与副考官,大名府州学教授宋城的案头。


    胡瑗年过五旬,治学严谨,向来以铁面无私著称。


    他端起一杯清茶,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卷子。


    卷首,六个大字,如龙蛇飞舞,扑面而来。


    其势,力透纸背!


    其意,石破天惊!


    ——存天理,灭人欲!


    “嗯?!”


    胡瑗的双目陡然一凝,花白的眉毛瞬间扬起。


    仅仅六个字,便让他嗅到了一股前所未见的宏大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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