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麻利地将酒肉端上,两大斤熟牛肉,一只烧鸡,外加一坛子水酒,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店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中暗自嘀咕,这是秀才公?
怕不是个军中伙夫头!这食量,比得上三五个壮汉了!
武松却浑不在意,他赶了一天路,早已腹中空空,此刻甩开腮帮,大快朵颐。
牛肉入口醇厚,烧鸡外酥里嫩,他吃得酣畅淋漓,又连饮三大碗酒,只觉一股热气从丹田升起,通体舒泰。
店家在一旁看得咋舌不已,这等酒量食量,绝非寻常人物!
饭后,武松回到房中,从行囊里取出文集,就着烛火研读起来。
潘金莲则默默地去打了热水,端到房里,蹲下身子为他脱去鞋袜。
“官人,奴家为你洗脚解乏。”
温热的水浸过脚踝,一天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
武松低头,却见灯火下,潘金莲白玉般的脚底,赫然磨出了一个亮晶晶的血泡,在灯火下触目惊心。
他心中一疼,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是我疏忽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责。
潘金莲却摇摇头,将脸颊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柔声道:“能陪着官人,奴家不觉得苦。”
这一夜,潘金莲抱着武松宽厚的臂膀,在他沉稳的心跳声中安然入睡。
而武松,则苦读至三更,烛火跳动,映着他坚毅的侧脸,怀中人儿呼吸匀称,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光乍亮。
武松找到店家,开门见山。
“店家,镇上可有驴子卖?”
店家一拍大腿,满脸堆笑:“客官问着了!小店后院正好有一头,是我家老婆子回娘家时骑的,如今用不上了。一头青灰色的小毛驴,性情温顺,已被阉割,最适合妇人家代步!”
武松跟着去后院一看,果然不错。
“多少钱?”
“客官是爽快人,小老儿也不绕弯子,十两银子,您牵走!”
价格公道。
武松当即付了银子,店家还贴心地送上了一副半旧的鞍鞯。
他牵着驴子回到房前,潘金莲早已收拾妥当,见到这头小毛驴,眼中满是惊喜。
“官人……”
“上去吧,”武松扶着她坐上驴背,“往后的路,你不用再受苦了。”
潘金莲坐在驴背上,看着前面牵着缰绳、身形挺拔如松的男人,心中甜得像是灌满了蜜。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向北。
前路,便是那天下闻名的景阳冈。
行至冈前,武松勒住毛驴,见路旁有个樵夫正砍柴,便上前拱手。
“这位大哥,请了。此地可是景阳冈?”
樵夫抬头,见武松虽是书生打扮,但身材魁梧,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连忙回礼。
“正是此地。客官是要过冈?”
“正是。敢问大哥,这冈上……可还太平?”
武松问得隐晦,他真正想问的是,那只吊睛白额大虫还在不在。
樵夫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客官放心!早年间是听说有猛虎伤人,但那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官府组织过好几次围猎,这十几年,太平得很,连根虎毛都没见过!”
武松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
看来自己的到来,终究是改变了些什么。
没有了那逼上梁山的命运,这打虎的劫数,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多谢大哥。”
他道了谢,牵着驴,与潘金莲一同上了冈。
冈上林木葱郁,山风习习,倒也凉爽。
行至半山腰,见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两人便在庙前歇脚。
潘金莲从水囊里倒出水,递到武松嘴边,亲密地喂他喝下,一双媚眼如丝,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喉结。
“官人,这荒山野岭的,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她的呼吸如兰似麝,温热地扑在武松耳边。
武松血气方刚,哪里受得了这般撩拨,正要将她揽入怀中亲热一番。
“嘿嘿嘿……”
一声狞笑,陡然打破了山林静谧。
只见那破败的庙门后,呼啦一下涌出十几条壮汉,个个手持刀枪,将两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个独眼龙,一双贼眼在潘金莲身上滴溜溜地打转,满是淫邪。
“小子,有点艳福啊!留下你这水灵灵的婆娘,爷几个让你过去!”
武松缓缓站起身,将潘金莲护在身后。
“阳谷县武松,在此!尔等鼠辈,也敢拦路?”
他反手抽出背后的雁翎刀,刀锋在日光下闪过一道刺目的寒芒。
“哟呵?还是个练家子?”
独眼龙被他的气势所慑,但随即又轻蔑地笑了起来。
“一个穷酸秀才,也敢在爷爷面前动刀?兄弟们,给我上!男的剁了喂狼,女的……”
武松的脑海中,却闪过恩师周侗所传刀法的精要——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刀出无回,一击毙命!”
他早已察觉,这伙山匪从他们入镇时便已盯上,一路尾随至此,显然是谋财害命的惯犯!
多说无益!
“找死!”
武松暴喝一声,不等那独眼龙话说完,已如猛虎下山般扑至近前。
独眼龙大惊,举刀便砍,可他的刀哪有武松的快。
寒光一闪!
“噗嗤!”
雁翎刀已然洞穿了独眼龙的心窝,刀尖从后背透出,鲜血喷涌。
一刀毙命!
剩下的强盗看得魂飞魄散,这哪是秀才,分明是索命的阎罗!
“娘啊!点子扎手!快跑!”
众匪一哄而散,亡命般地朝林中钻去。
“想走?”
武松眼中杀意沸腾,抽刀追上,手起刀落,又是两颗人头滚落在地!
剩下几人早已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武松看了一眼庙里还藏着两个发抖的贼人,二话不说,冲进去手起刀落。
片刻之后,他提着几颗血淋淋的首级走出山神庙,将它们一一摆在山神的案前。
“山神爷爷在上,弟子武松路过此地,斩杀恶徒,以他们的首级为您献祭,佑我此去,科场得意!”
说罢,他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这才转身收拾东西。
回头一看,潘金莲早已吓傻了,俏脸煞白,娇躯抖如筛糠,扶着石阶干呕不止。
武松心中一软,走上前将她轻轻抱起,放在驴背上。
“金莲,看清楚了。这就是世道。你不杀人,人便杀你。要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得让所有人都怕你。”
潘金莲伏在他怀里,半晌才缓过劲来,带着哭腔。
“官人……奴家……奴家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奴家不怕,只要跟着官人,奴家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