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邻居齐刷刷伸脑袋出来,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郓哥缩在墙根,本想溜进去偷吃,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哎呀妈呀,这二郎是真有本事!”扭头夹紧尾巴跑远。
刘屠夫捂着屁股爬起来,还没喘口气,就迎面挨了一记羊肉雨。
原来是潘金莲将那纸包狠狠砸在他脸上,声音尖利刺耳:
“呸!不要脸东西,也配肖想姑奶奶?”
“一天天横行霸市,以为没人治得了你?”
“再敢踏进咱家一步,下次直接剁成馅儿蒸包!”
众人轰然大笑,有妇女指指点点:“平日仗势欺人的主儿,这回碰铁板啦!”
还有小伙计幸灾乐祸喊道:“活该,让二郎教训教训!”
刘屠夫灰头土脸,只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再也不敢嚷嚷一句。
几个狐朋狗友原本等候巷口,看情形不妙,全都悄悄溜之大吉。
院内安静下来。
武松目光落在妻妾身上,本以为这个女人柔弱易欺,此刻却发现她怒目呵斥时英姿勃发,比昨夜温存更添三分风采。
他暗忖:若世间女子皆如此泼辣果决,又怎会沦为命运玩物?
潘金莲整理鬓发,从容淡定,好似刚才只是赶走条野狗一般。
“官人在家读你的圣贤书去吧。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丑,由奴家应付足够。”
说罢,她挽起袖管进厨房抓鸡杀鸭,不多时锅里香气四溢,还哼起小调儿:
“小郎君日日苦攻读,新妇替君熬靓汤……”
灶火噼啪燃烧,她动作麻利极了,每一下刀工都带着莫名喜悦与笃定。
而屋内传来翻卷竹简与笔锋划纸之音,两个人各司其职,一个专注学业,一个操持烟火,其乐融融。
然而平静不过片刻。
巷口突然涌入十几个彪形汉,大呼小叫冲向炊饼铺,为首赫然就是鼻青脸肿、牙齿掉了一颗的刘屠夫!
“小崽种,有种出来单挑!”
“大伙帮兄弟讨个公道,把那姓武的小白脸揍趴下!”
店铺前顷刻聚集不少看客,都屏息凝神盯紧场中动静。
有老人摇头叹息:“这帮混账终于踢到铁板喽。”
有人偷偷掏铜钱下注赌输赢,更添几分热闹氛围。
屋内传来椅脚拖地之声。
只见武松慢悠悠放下诗卷,从容整衣束带,然后推开铺门走出来。
一双虎目一扫众泼皮,无丝毫惧意反倒隐隐带笑:“一群乌合之众,也配撒野?”
语调平淡,却字字铿锵,在场所有人竟无人敢先动手!
空气骤然凝固数息。
突然,其中一个瘦猴模样的小厮鼓足勇气挥拳冲上,却被武松侧身避过,一掌拍翻;另两个壮汉左右夹击,他顺势抡臂,各自摔出去丈余远!
剩余七八号恶棍蜂拥而至,但凡靠近者,无不是膝盖折断、肩骨脱臼,当场惨叫连连!
最后只剩满嘴血泡、浑身颤抖的刘屠夫,他拼命挣扎欲逃,却还是被武松一脚踢中心窝,人如破麻袋倒飞出去,在泥水坑里滚作一团,再爬不起半分力气!
街坊邻居爆发出山呼海啸般欢呼:
“痛快!”
“大郎家的二爷威风八面啊!”
“小霸王遇克星啦!”
巷尾郓哥扒窗偷窥,看得两腿直哆嗦,自言自语嘀咕一句:“以后再也不招惹他们家半句……”
尘埃落定,满地狼藉。
武松一脚踩在刘屠夫的胸口,扫过每一个噤若寒蝉的街坊邻居。
方才的山呼海啸,此刻化为一片死寂。
“诸位乡亲父老,都看清了。并非我武二好勇斗狠,实乃此獠欺人太甚!”
“光天化日之下,先是调戏家眷,后又聚众行凶,打砸铺面!如此恶棍,若不严惩,阳谷县还有王法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是这个理!”
“刘屠夫平日就横行霸道,我们敢怒不敢言啊!”
武松对着众人一抱拳,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武松一介书生,今日侥幸得中魁首,蒙知县老爷厚爱。既食君之禄,自当为民分忧!今日我便要去县衙鸣鼓,将这泼皮的罪行一一告发!还请诸位随我同去,做个见证,还阳谷县一个朗朗乾坤!”
他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瞬间点燃了众人积压已久的怨气。
“去!我们跟你去!”
“对!告他去!让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
……
阳谷县县衙,公堂之上。
“威——武——”
堂威喊得地动山摇,惊堂木“啪”地一声脆响,整个大堂瞬间肃穆。
知县张知白端坐堂上,面沉如水。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武松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将刘屠夫的恶行娓娓道来。
“学生武松,状告城西屠户刘某,犯下三宗大罪!其一,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民宅,言语污秽,调戏家眷;其二,被驱离后怀恨在心,手持利刃,二次入室,意图行凶;其三,聚众十余人,打砸学生兄长铺面,气焰嚣张,目无王法!恳请恩师为学生做主!”
他口齿清晰,条理分明,将关键罪名咬得极重。
张知白听得眉头紧锁,猛地一拍惊堂木,怒喝:“带人犯!”
鼻青脸肿的刘屠夫和那群泼皮被衙役们拖了上来,一见到公堂的阵仗,个个吓得腿肚子发软,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刘屠户,武秀才所言,你可认罪?”
刘屠夫还想狡辩:“冤枉啊大人!是……是他们先动手打人的……”
“放肆!”
张知白须发皆张,“本官问你,你认不认罪!”
这时,堂下班头,县尉吴中复出列,躬身一礼。
“启禀大人,这刘屠户平日里就在西街一带横行乡里,欺男霸女,鱼肉百姓,小人铺子里的账本上,记着他强取豪夺的烂账就不下数十笔!今日之事,绝非偶然!”
“好!好一个恶贯满盈的泼皮!”
张知白翻开桌案上的《大宋律》,声如雷霆。
“依大宋律,无故闯入民宅,杖八十!持械入室,意图不轨,罪加一等!聚众滋事,首恶从重!数罪并罚——”
惊堂木再次重重落下,宣判之声响彻县衙!
“恶首刘某,判绞刑,秋后处决,即刻押入死牢!一众帮凶,杖责三十,刺配沧州!另,判刘某赔偿武家铺面损失,照价十倍!”
判决一出,满堂皆惊!
谁都没想到,平日里无人敢惹的刘屠夫,竟被判了个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