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此节,武松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对着张知白郑重其事地深深一揖。
“学生,谢过恩师栽培!”
这一声“恩师”,便是递上了投名状。
张知白闻言,脸上怒气尽消,转为一片欣慰的笑容。
他上前扶起武松,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啊!二郎,你不负本官厚望。回去好生温习,莫要懈怠,两月后的州解试,本官等着你再创佳绩!”
勉励一番后,张知白带着人,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魁首!俺家二郎是魁首了!”
直到此刻,武大郎才如梦初醒,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把抱住武松。
“好兄弟,你可给咱老武家争了大光了!走,哥哥这就去街上买酒买肉,今晚咱们摆酒席,请街坊四邻都来热闹热闹!”
武松扶住他,摇了摇头:“哥,方才那些人的嘴脸你也见了,趋炎附势,见风使舵,这等酒肉邻里,何必为他们破费?”
武大郎固执地抹了把泪,脸上是抑制不住的骄傲。
“那不成!”
“这是喜事,天大的喜事!必须庆贺!你等着,哥哥去去就回!”
说罢,竟是揣着知县赏的那五十两银子,乐呵呵地跑了出去。
武松无奈一笑,摇了摇头,转身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推开门,一股若有若无的香风扑面而来。
只见书案前,潘金莲正婷婷而立,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正痴痴地望着他。
武松眉头一拧,心中警铃大作。
眼前这女子,潘金莲。
她容颜绝丽,身段妖娆,一双桃花眼仿佛天生便含着三分春情,七分算计。
这女人,就是一碗穿肠毒药。
书里的悲剧,哥哥惨死,自己沦为囚徒,家破人亡。
不行!绝不能让历史重演!
他没有理会潘金莲,大步流星地冲出书房,一把拉住了正要出门的武大郎。
“哥!”
“这女人,不能留!”
武大郎正沉浸在弟弟高中魁首的巨大喜悦中,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一愣:“二郎,你……你说啥胡话?什么不能留?”
“我说,潘金莲,必须立刻送走!”
武松一字一顿。
“此女天生水性杨花,乃是祸水!若留她在武家,不出三年,必有灭门之灾!”
这番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劈得武大郎晕头转向。
他那张憨厚的脸写满了困惑与不解:“二郎,你莫不是读书读傻了?金莲这女子,是张大户家出来的,知根知底,怎会是祸水?你见都未曾见她几面……”
话音未落,一道娇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
“二郎……奴家……奴家究竟是何处得罪了你,要这般污我清白?”
只见潘金莲扶着门框,俏生生立在那里,眼圈一红,两行清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而下。
她娇躯轻颤,泫然欲泣,那模样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奴家若真是那等不堪之人,又怎会拼死不从那张大户的摆布,被他当作货物一般送了出来?二郎文采盖世,乃是天上的文曲星,奴家心中敬仰还来不及,又怎敢有半分不轨之心?求二郎明察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滴水不漏。
武大郎一见这情形,心肠顿时软了,连忙摆手:“二郎,你瞧瞧,你把人给说哭了!金莲是个好女子,你莫要再胡言乱语!”
武松心中冷笑。
好个潘金莲,果然是天生的戏子!
这般演技,若是放在后世,奥斯卡小金人都得给她捧回家!
但他心如铁石,丝毫不为所动。
“哥!你信我一次!我的话,你何时不信过?立刻备车,将她送回张大户庄子!多少钱,我来出!”
见武松态度如此强硬,武大郎也犯了难,他看看哭得愈发伤心的潘金莲,又看看一脸决绝的弟弟,愁得直搓手。
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拗不过弟弟,无奈道。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哇!”
“罢了罢了,都听你的。只是……只是……”
武大郎脸上满是惋惜。
“……只是可惜了,多俊俏的一个媳妇儿啊!哥哥我好不容易才给你物色来的,想着你考取了功名,身边也该有个人伺候了……”
武松整个人都僵住了。
什么?
给他物色的媳妇?
剧情……竟然在这里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偏差!
他猛地回头,再次看向潘金莲。
那女子依旧在低声啜泣,听到武大郎的话,哭声一顿,猛地抬起头,一双泪眼难以置信地望向武松。
潘金莲此刻心头同样是翻江倒海!
原来……原来不是嫁给那三寸丁的武大,而是要配眼前这位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从地狱一步登上了天堂!
只听她立刻哽咽着为自己辩白,声音却不似方才那般柔弱,反而多了几分刚烈。
“二郎明鉴!奴家绝非淫荡之人!正是因为不愿屈从那老猪狗一般的张大户,才被他怀恨在心,赶出庄子!奴家……奴家只是个苦命人罢了!”
武松的脑子飞速运转。
送走?
不行!
这女人若是送走了,万一又阴差阳错地和西门庆勾搭上,自己远在州府赶考,哥哥身边无人,岂不是更加危险?
前世的悲剧,根源在于武大郎驾驭不住她。
但若是……换成自己呢?
武松话锋陡然一转:“嗯,倒是个性子烈的女子。也罢,既然是哥哥的一片心意,那就留下吧。”
“什么?”武大郎和潘金莲同时惊呼出声。
前一刻还喊打喊杀,下一秒就同意留下了?
潘金莲反应最快,她何等玲珑心窍,立刻明白了这是天赐良机!
她原以为要嫁给武大郎,已是万念俱灰,谁知竟是柳暗花明!
她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不是对着武松,而是对着武大郎,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大哥在上!请受弟妹一拜!”
这一声大哥叫得又脆又甜,彻底断了她和武大郎的所有可能。
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却又媚态横生的脸,转向武松,眼神灼热得能将人融化:“二郎……不,官人!从今往后,金莲便是你的人了!定会好生伺候官人,为武家开枝散叶,光耀门楣!”
武松看着她,眼神依旧清冷。
“先别急着改口。”
“我武松志在科场,未来要的是状元及第,封妻荫子。你的出身,做不得我的正妻。”
潘金莲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只能为妾。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