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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武某天资过人,何须十年寒窗?

作者:霜叶迎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景才在一中年男子的搀扶下,分开人群,面色惨白地闯了进来。


    那中年男子一身锦缎,腹大便便,正是景富酒楼的林掌柜,林富。


    林景才挣开父亲的手,对着知县张知白便是一个大揖,声音里满是悲愤。


    “知县相公!”


    “学生不服!这武松开蒙不过一年,终日在家,从未见其悬梁刺股,凭什么能夺魁首?”


    此言一出,周遭看热闹的邻里顿时窃窃私语,风向立转。


    “对啊,武二郎是一年前才开始摸书本的,俺们都瞧着呢。”


    “林家公子可是自幼苦读,阳谷县有名的才子,怎会输给一个武夫?”


    “莫不是……这科场之中,有什么猫腻?”


    质疑声如潮水般涌来,一声比一声刺耳。


    武大郎那张憨厚的黑脸涨得通红,急得直摆手:“俺家二郎天资聪颖,读书刻苦,你们……你们莫要胡吣!”


    林富冷笑一声,扶住自家儿子:“李主簿,人人都知你收了武家的好处,这名帖本就来得蹊跷,如今又让他得了魁首,你敢说这其中没有舞弊?”


    主簿李山心头一颤,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襟,却只能强作镇定:“林掌柜,休要血口喷人!科场大事,岂容你在此聒噪!”


    林富不依不饶。


    “哼!是否聒噪,一看便知!请知县相公为我阳谷县所有学子做主,将武松与犬子的试卷公之于众!是骡子是马,一验便知!”


    此举无异于当众将了知县一军。


    若是不允,便是心虚;若是应了,万一真有问题,他这个主考官的颜面何存?


    张知白脸色一沉,官威自显。


    他扫了一眼胸有成竹的武松,心中已有了计较。


    “好!本官今日便让尔等心服口服!”


    他猛地一拍桌子,“李山,去!将武松与林景才的卷子,都给本官取来!”


    不多时,两份试卷被呈了上来。


    “先看林景才的。”张知白语气平淡。


    李山展开卷子,高声念诵。


    林景才的文章确有几分功底,引经据典,中规中矩,引得一些附和的百姓微微点头。


    林富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仿佛胜券在握。


    “再看武松的!”张知白眼中精光一闪。


    李山深吸一口气,先将那首《小池》展开,高高举起。


    只见那卷上字迹遒劲有力,笔走龙蛇,单是这书法,便引来一片惊叹。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诗句念出,满场皆静。


    众人仿佛看到了一幅初夏池塘的灵动景象,那清新脱俗的意境,让所有人都痴了。


    林景才呆立当场,嘴唇翕动,喃喃自语:“小荷才露……蜻蜓立上头……怎会……怎会如此……”


    这还没完!


    李山又展开了那篇《东山赋》,自“昔有东山,盘踞湖皋”起,一路念到“我登其颠,天风猎猎!俯瞰秦望,平畴如削”。


    那股子吞吐山河、睥睨天下的雄浑气魄,通过李山激昂的声音,狠狠撞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嘶……”倒吸凉气之声此起彼伏。


    这哪里是一个初学童子能写出的文章?这分明是大家手笔,状元之才!


    林富那张肥胖的脸,血色褪尽,化为一片死灰。


    武松迎着所有惊骇的目光,神色淡然:“武某天资过人,何须十年寒窗?一年,足矣。”


    林景才双腿一软,竟是直接瘫坐在地,面如金纸。


    张知白缓缓起身,目光落在林景才身上:“本官宣布,今科县试,魁首,武松!其才学,冠绝全场!”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林景才,文采尚可,列为第二,准允参加州解试。但你需谨记,你与武松之才,有云泥之别,天壤之判!望你好自为之!”


    “云泥之别……天壤之判……”


    这八个字,让林景才羞愤欲绝,一口气没上来,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里屋,门缝之后。


    潘金莲一双玉手死死捂住檀口,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她娇躯轻颤,一双秋水眼眸死死盯着院中那个如山岳般挺拔的身影,心中翻江倒海。


    魁首!真是魁首!


    诗才绝艳,赋作雄浑!


    悔!无尽的悔恨如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为何这张员外要把自己许给那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而不是眼前这位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若是……若是自己能跟了他……


    院中,眼看大局已定,林富正要架起儿子灰溜溜离去。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再次嘶吼起来:“不对!知县相公,他还是舞弊了!”


    众人又是一愣。


    林富伸出颤抖的手指,直指武松:“学生记得,县试有律,应试者年岁不得过十五!可这武松,今年已年满十八!他虚报年岁,此乃科场大弊,按律当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这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炸得主簿李山魂飞魄散!


    当初他收了银子,只想着武松绝无可能考中,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谁曾想……竟酿成如此大祸!


    就在李山面无人色,双腿筛糠之际,张知白却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霆之怒。


    “放肆!”


    他一脚踹翻身前的椅子,指着林富的鼻子破口大骂。


    “满口胡言!本官亲眼见过武松的户籍文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正是十五岁!你这刁民,一再扰乱公堂,是何居心?莫非是想让本官连你儿子的童生资格也一并革了不成?!”


    林富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一哆嗦,彻底懵了。


    十五岁?怎么可能?


    张知白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厉声喝道:“来人!将这对寻衅滋事的父子,给本官叉出去!”


    “喏!”


    两名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上前,一边一个,架起还在发愣的林富和昏迷的林景才,粗暴地拖出了院子。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武松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一片雪亮。


    他知道,自己的户籍上写的确实是十八岁。


    张知白这是在睁着眼说瞎话,在用自己的官声和前途,为他铺路。


    为何?


    只因那篇《东山赋》!


    张知白看出了他有状元之才,这是要提前下注,将自己这个未来的天子门生,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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