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砚秋坐在屋子里，他点着流萤草做成的灯芯，拖着腮帮子坐在一边的案板上，手指敲着案板，心里有些忐忑还带着一些心虚，折渊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半天，像终是下定决心，决定直接去找他
正当他准备推开门的一瞬间，门从外面开了，折渊带着夜色一并映入他的眼帘，来人低垂着眸，让人看不清神色
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带着清冽气和带着夜色温度的折渊拥入了怀中“师尊”
文砚秋反抱着他，笑着开玩笑想逗他“师尊还认识先师？”
直到文砚秋发现怀里的人好像没有松开手的意思，这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沈砚秋心里想着，一下还没推开
他看着折渊，刚想说点什么
就见那个五年后被青玄宗弟子叫做高岭之花的折渊剑尊，站在原地
低垂着头，他薄唇微闵，眉心微微蹙着，竟闭上了眼，仔细一看他连下巴都在微微颤抖
然后文砚秋就看见了他闭着的双眸中留下的泪水已经浸润了他的嘴唇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慌，“看见我回来这么伤”心
话还没说完，折渊已经睁开了眼，那双眼已经染着薄红，泛着一些委屈的味道
文砚秋觉得他这样突然好像被主人丢在雨里的小狗，可是他不想看他这样，就算在以前折渊也没对他哭过
文砚秋心下一揪，他抱着折渊，轻轻拍了几下他的背“好了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那你还会走吗？”折渊的声音带着些哑的沉闷
“你在撒娇吗？折渊剑尊？”他看着折渊，像是在看当初那个被他养大的小小少年
折渊只看着他，一言不发
文砚秋被他现在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么近的距离他这才发现折渊其实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他离开视线，挑了挑眉“好了好了，我还能去哪里？这里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然后他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他有些愣住了，然后就听见声音的主人说“谢谢你回来”
文砚秋不明所以“胡说什么呢？谢什么？”
然后文砚秋来着折渊坐在屋内的板凳上，给他讲了发生的所有事和他的打算
文砚秋讲累了也终于讲完了，他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
“所有呢，就是这样，对方肯定也有所怀疑了，我一开始也不是有意瞒着你，一开始我是怕打草惊蛇，没想到毫无所获，你既然已经认出我，对方肯定也有所怀疑，所有近些日子，我们一定要多加留意”
“我知道了”折渊看着他“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师尊”他诚恳的说
“臭小子那是当然，你不帮我，你还想帮谁”他说着竟捏了一下折渊的脸，他本想像折渊小时候那样，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想必是折渊已经是五百多岁的人了的缘故…
“你小子，在我的房间偷偷设下阵法，是防着谁呢？”他右脚脚踩在凳子上，左手扶着折渊的肩，突然凑近折渊问道
“我怕你有重要东西留下”他抬眼看着沈砚秋，表情里闪着一丝求夸奖？
“罢了，你把阵法解开吧，让我去看看”
两人漫着夜色走到了主阁，折渊抬手便将阵法解开，推门的时候文砚秋突然转过来看着他笑，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他眼里带了些狐疑“这位小友，你真的是今天才认出我吗？”
“…自然”
文砚秋点点头，推开了门，里面陈设没有一丝变化，甚至连当时和折渊没下完的棋都还原封不动的摆着，他走进来那一瞬，屋内有什么东西在内侧墙壁哐哐震动着，然后就看见一柄飞剑唰的飞到他眼前，像有些激动似的
他拿起剑在剑身落下一吻“哎哟我的宝贝破天，好久不见啦”
“对了对了”文砚秋突然激动起来，“当时老头给我留的宝贝，总说什么让我以后再打开，因为没什么需要的宝贝，搁置着还忘了，死过一回才想起来，我倒要看看老头到底给我留的啥”
他从柜子底层的隔层里拿出一个储物袋，把东西取了出来
……
老头给它说的宝贝？一块儿破镜子？看上去与其他普通镜子也没什么不同？留给他干嘛？每天欣赏自己的绝世容颜？文砚秋被自己想法逗笑
他把镜子丢给这样，你看看这镜子有什么异处吗？
折渊拿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并未”
文砚秋叹口气，行吧，然后把镜子放在了屋内的桌子上
“今天就到这吧，小折渊你走吧，我从今天开始就搬到主阁这来住了。”他朝折渊抬了抬手
“这是什么？”文砚秋突然指着他床榻上的一块青色玉佩，丝毫没有注意到折渊的异色，他拿起玉佩念“折渊”
“小折渊这…玉佩不是我送给你十七岁的生辰里礼吗？怎么落在这儿”他看着折渊有些疑惑，顺手把玉佩物归原主。“没想到你还留着呢”
“…应当是我帮师尊打扫的时候落下的”
“师尊给的，我都很珍重”他认真一字一句道
文砚秋看着他突然有些感动，人都死了还一直帮忙收拾，他看着折渊的目光多了些感动“有心了”
“这是弟子应当做的”折渊说完，转身也就离开了
文砚秋转身倒在了床榻上，真舒服啊，我的天然雪山蚕丝被，我回来了
他脑子里想着，最近还是发生了很多事，他和折渊也已经相认
没想到折渊居然这么孝顺，五百年了，还是没忘记他这个师尊，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弟子，而后不知怎么又突然想到折渊的泪，他才突然想起来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见折渊哭
当年他快死了神魂被扯的巨痛的时候，好像看见本应正在闭关的少年飞奔而来，脸上闪着惊慌和无措，泪珠也在惊色中不断溢出
但他当时真的太痛了以至于他没坚持到折渊跑到他的身边，就已经晕死了…那时折渊好像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他其实觉得有些对不起折渊，身为师尊，确没把他照顾好，在他还是个少年时，就已经身先士卒，他摇了摇头，把这些画面都扔出了脑袋，好在现在他还活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