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
许镜恋恋不舍的起身,这些饭好好吃,眼睛亮晶晶的多看了两眼。
纪妈妈余光扫到他的表情,眉头微蹙,这个孩子细细看去有些消瘦,十几岁的大小伙,才吃了一小碗米饭。
她以为是许家把这孩子的嘴养刁了,但看他恋恋不舍的样子又不像。
当事人没有察觉到旁人的目光和表情,跟着纪妈妈走出了老远,还在为那顿饭可惜,遗憾自己怎么长了个娇气胃。
在六楼走廊的尽头,纪妈妈推开了一间房门,许镜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卧室,几乎是他在许家住的三倍。
卧室中间有张大床,和自己领了证的纪延庭就躺在上面,听到动静,他扭头看了过来。许镜有些惊讶,之前见这人。
自己还以为他脖子也动不了呢。
纪妈妈怜爱的加快了脚步,上前抓住自己儿子的手。
“延庭?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纪延庭的目光扫过纪妈妈身后的许镜,缓缓摇头,一言不发。一旁看着的许镜再次猜测,或许这人不是全身瘫痪,而是一个哑巴。
纪妈妈忍着泛红的眼睛,放开纪延庭的手,安抚的拍拍他。
许镜不知不觉间靠近了床,抬眼看着纪延庭,再次感叹,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要是纪延庭康复,他肯定是个绝世大帅哥。
在许家自己已经了解过很多纪延庭的头衔,比如他是纪家这一辈里最有远见,最有出息的一个。
但年近三十,还没有娶妻。
当时看的时候,他就想,没有娶妻,又不代表没有情人。
结束自己天马行空的思想,回神就和纪延庭四目相对,他的目光充满疲惫,好像是很长时间没有睡好了。
眼下都是乌青,眉头轻蹙,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许镜沉思片刻,抿着唇上前,抬手将纪延庭揽着腋下扶了起来,开始帮他锤腰。
他的动作快到连纪妈妈这个正常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力道不轻不中,一下下落在纪延庭腰上,没有知觉的腰背突然放松了下来。纪延庭蹙起的眉头缓和了些。
“许镜……你……”
纪妈妈瞪大眼睛,正要训斥,突然发现一向排斥康复师的儿子,居然没有恼怒,还安安静静坐着让许镜帮他捶背。
许镜锤了一会儿,时不时的甩甩酸疼的手腕。
三个人的房间里,除了捶背发出的声音,好像就剩下呼吸了。
纪延庭舒服了些,熬了几天的困意突然来袭,在睡过去之前,他鼻息间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
还有干燥的阳光味儿。
察觉到怀里人的放松,许镜将人轻轻放在床上,仔细瞧了纪延庭的脸,心里生出羡慕。
这人长的好,家境好,有爱他的家人,就算是这样了纪妈妈,见到他的第一眼,也是心疼。
纪妈妈心里满是压制不住的惊讶,看着自己儿子安稳的睡了过去,心里对许镜又升起了一丝怀疑。
“许镜,我有话对你说。”
跟着纪妈妈出了卧室,两人站在阳台上,楼下一大片花田,许镜多瞧了两眼,但一想起自己养啥死啥的体质,突然就熄火了。
以前,自己也会在狭窄的房间里养一朵小多肉,最容易活的那种,但是他好像挺嫌弃自己的小房子,呼吸不到新鲜空气。
没几天就抛弃自己去了天堂。
“许镜,护理……这方面你会吗?”
纪妈妈问他,许镜一愣,他没学过,也不懂护理要怎么做,刚刚看到纪延庭一脸难受的样子,他其实也拿不准是不是腰不舒服。
以前他为了赚钱不挨饿 ,在厂里拼命干,但他的工资还不及成年人的一半,每天下班,他都感觉自己的腿和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酸疼,甚至是疼的晚上睡不着。
但还好,小午哥哥会给自己按摩,那双大手虽然粗糙,但是有劲儿,每次按完他都觉得神清气爽。
“抱歉阿姨,我不懂护理,就是以前……以前我爸腰不好,会让我帮他按摩,刚刚看纪先生好像不怎么舒服的样子。
就尝试一下。”他也能察觉自己刚刚的举动有点突兀,越界,但是看着纪延庭难受,自己不帮他反而有点过意不去。
纪妈妈微微一笑,许镜说的话她是半个字都不信,许镜是半个月前才被接回来的,怎么可能会给许青山按摩。
“难怪我看你手法很娴熟。”
许镜没有再说话,心虚的不去看纪妈妈,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这个多事的性子不好。
晚上他被安排到了纪延庭对面的卧室,同样很大,他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时不时发出感叹。
“哇!好软的床!哇好大的浴缸!哇!好大的灯!”
他像个好奇宝宝,在房间各处转悠。
而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书房里的三个人尽收眼底,三人面面相觑,不太相信,这样的人有心机。
许镜不知道这些,也不在意,甚至有些坏心思的想,要是纪家人察觉到了自己是冒牌货,是不是自己就可以回家了。
但晚上许青山就给自己打电话了,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无非就是不要让他暴露自己,什么要是事情败露。
许家不好过,他们也不让自己好过。
许镜坐在阳台上,抬头望天,手里还捏着手机,脑子里思绪混乱,怎么可以有人对自己的亲生孩子,冷漠到这个程度呢?
他想不通,也不明白。
来到纪家的第二天,许镜开始学习怎么照顾纪延庭,听着管家一项项的安排,众人都在等着许镜反驳。
因为有些事,本就不该他来干。
但是许镜没觉得有问题,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些活儿,可比自己在砖厂干的轻松多了,甚至有些开心。
自己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饭,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用担心冬天熬不过寒冬,有又大又宽敞的卧室。
许镜心底偷笑,自己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纪延庭的房间里,许镜端着热水给男人擦脸,他干活仔细,打湿毛巾,敷在脸上,纪延庭盯着他的眼睛才被迫闭上。
许镜心里松了口气,心底暗叹,别看这个人现在成了瘫子,那眼神里的压迫感还挺强,看的他手都有些不稳。
在他的手上,纪延庭好像一件瓷器,生怕手重了,磕着碰着,仔仔细细的将每一处都擦干净。
洗完脸,许镜看男人脸上有些干燥,环顾四周没发现有啥可以擦脸的东西,忽然看到药箱里有按摩的精油。
二话没说拿起来用手掌搓热了按在了纪延庭脸上。
这一幕也惊动了在书房看监控的纪家老两口,纪妈妈蹭的下站起来,怒气冲冲一副要去兴师问罪的姿势,就往外走。
但下一秒她就被自家老公扯住了胳膊。
“做什么?”
纪妈妈指着监控。
“他把身体精油擦你儿子脸上了。”
相对于纪夫人的急躁,纪先生倒是很冷静。
“一个精油而已,你儿子没这么娇贵。”
纪妈妈一时语塞,紧接着监控里又传出了声音。
“你擦了什么?”
温热的触感,让纪延庭拧着眉睁开了眼。
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许镜连忙收回手,心里还在震惊,这个人居然不是哑巴。
“就…精油…”
听到这话,饶是再冷静自持的纪延庭也忍不住沉下了语气。
“擦掉!”
就单单两个字,许镜听到了很多意思,威胁,不悦,生气。
许镜也皱眉,反正都是按摩精油,擦哪里不是擦。
“为什么?你皮肤很干,擦点这个润一润。”
“擦掉!”
纪延庭的声音更大了。看着他生气,许镜脸拧成了包子,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估计是看他没反抗能力,许镜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不能擦!可能会不舒服,但你忍一下。”
“许镜!”纪延庭脸冷的要掉冰碴,但他毫无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许镜对自己为所欲为。
“是的,我在。”许镜平和的像是成了佛一般,他大条的神经看不出来,纪延庭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纪延庭闭上了眼睛,他活了二十九年,没人会这样挑衅他,现在他又动不了,只能无能狂怒了。
书房里的两人也是惊呆了,自从自家儿子这样之后,他们心疼的几乎百依百顺,每个人都小心翼翼。
生怕提及纪延庭的痛处,谁还会专门去呛他。
监控里的纪延庭,难得从那张淡漠的脸上露出破防的表情。老两口此刻默契的没有再说别的,或许许镜的到来不一定是坏事。
惹到了纪延庭算是踢到铁板了,许镜端着饭碗喂他吃饭,这人还在生气。
许镜有些无语,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啊?看年龄比自己大十岁,但是怎么看情绪也不比自己稳定多少啊?
“吃饭了,你张张嘴。”
纪延庭闭着眼睛不说话,许镜就趴到他耳边小声又缓慢的喊:
“吃~饭~了~”
纪延庭不耐烦的扭头,躲着他,许镜拧眉,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人不想吃饭。
许镜放下饭碗,起身弯腰,从腋下架起纪延庭的身体,将他固定在床头,和自己之间,一只手揽住男人的腰。
一只手掰开纪延庭的眼睛,两个人简直是对抗路,纪延庭死命的闭眼,他死命的撑开,给纪延庭都掰的翻白眼了。
最终结果就是,纪延庭气笑了,眼底是散不去的寒意,但声音还是很平和,像是对恋人无奈的妥协。
“许镜!”
书房里纪妈妈眉头紧蹙,自家儿子从小就一脸矜贵样,长大了脸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现在快三十了都没别人这么无礼的对待过。
不是纪延庭松口了,实在是他没招了。
“嗯,在的。”没有理会对方的愤怒,并将对方的愤怒,当做对自己的需要。
重要的是,许镜从来不觉得自己说话有问题。
饭后,纪延庭要做康复,许镜刚收拾好卧室,一个穿着白大褂,但染着红毛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一头红毛怎么看怎么不正经,许镜当了个没看见,因为小午哥哥说过不能以貌取人,能被纪家请来做康复师,肯定是有本事的。
许镜站在一边,红毛医生特意瞄了他一眼,他昨天就听到自己好友“被”结婚了,今天他特意来看热闹。
结果看两人居然相处的还行。
“你好,顾婪。”
没醒到红毛医生会跟自己打招呼,许镜慌忙伸手握住男人伸过来的手。
“你好许镜。”
许镜一时紧张,握了许久没有放开,直到身侧传来不悦的声音。
“什么时候开始?”
顾婪扭头看了眼纪延庭,忍不住挑眉,他鲜少见到这样的纪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