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这样，我呢，也是有求于你。之前一直骗家里长辈说有对象有对象，他们就让我过年赶紧带回去。又不能随便现找一个，昨天正好看到广告，就下单了。残次不残次的先不提，你只要到时候别露馅，我也不退款，至于这几个月，就好好相处。谁也别嫌弃谁，怎么样？”
“好的，不管什么要求，我会按照您说的做。”
“也别您啊您的，叫我小小就可以了。”
“好的，冯先生。”
这，这看起来是有一点次啊，不确定，再看看。
14.
“E级都这么漂亮，A级该长什么样啊...”冯小小盯着E01看了一会儿，不禁感叹。
“本来我们是A级，由于多次测试不合格，太容易出故障。B级就变A级了。”
“哦，意思是，A级其实也一般？不是最好的？”
“最好的是S级。”
“你不是说一共五个等级嘛，ABCDE？”
“普通客户确实只能购买这五个等级，会员才有资格购买S级伴侣。”
“S级是有更多功能吗还是？”
“S级是私人定制。”
“听起来就很贵，会员费多少，说出来让我死心。”
“两百万星币。”
“嚯。”
“一年。”
“真了不起，那销量最好的，是几级？”
“S级。”
“......”世界上多我一个有钱人是会怎么样？？冯小小很绝望。
15.
“就算是私人定制，也不能要啥有啥吧，没个限制吗？”
“有的，客户不能定制和某人一模一样的外观，除非那个人不存在。”
“这是什么规定？你们设计师是谁？”
“我们设计师很多，但我们创始人的初心，是为了和已故的爱人再次相聚。”
“也就是，留个念想是吧？”
“可以这么说。”
“还挺浪漫。”
手机震动，提示未读消息。你好公司研发的app叫‘你特别好’，点开以后，冯小小完成注册、绑定。界面显示：
您的伴侣：E01
点击设置进一步完善伴侣信息。
点击，名字，年龄，属性都可以自选。
16.
“01，名字我还没想好，暂时先这么叫你，可以吧？”
“可以。”E01点点头，动作自然流畅，看上去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外观，只能调整发色和瞳色？”
“是的。”
“你站起来我看看。”
E01站起身，明显高出冯小小一大截。
“身高能...减一点么？”有点太高了你。
“身高没办法调整。”
“哦，那试试发色。”
E01的初始设置是白发，深蓝瞳孔。搭配在一起很是协调，有童话的感觉。冯小小的表达能力有限，他觉得清冷感加疏离感再加精灵感，等于童话感。
摁下启动键之前，他就盯着看了很久。如果光看外观，很难想象这是一件残次品，每一处细节都做到极致。栩栩如生，凑近甚至能看到皮肤的毛孔。
只是缺少呼吸，和心跳。
17.
点击发色，可选黑、白、棕。其余颜色会员可以解锁，普通用户不能。选黑色，确定。
E01的发丝即刻变黑....了一部分。挑染，现在是。
“不能全黑吗？”冯小小很疑惑。
“本来可以。”
“还真是残次呐。”
冯小小放弃了更改瞳色的念头，一是担心又出现染色失败的状况，二是这蓝色深邃，很美。
“唉，就这样吧，黑的白的混一起也能看。属性，我没有特别要求，随便选选。年龄的话，今天是9月24日，设置为你的生日，怎么样？”
“您是客户，只需要对我提出要求，下达指令。不必问我的意见。”
“行吧，那你想几岁？”
“冯先生今年多少岁？”
“我还年轻，50。”
“多少？？”这个惊讶的表情由于过于惊讶，冯小小看到以后，也稍微惊讶了一下。
“干嘛这么惊讶？你又不是地球来的。”
“我们所有产品的内核，包括思维方式，行为习惯都是按照地球人来设计的。”
“难怪，刚开始你问我吃饭了没，我就觉得你有问题。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巧了，我很喜欢研究地球人的，我对地球很感兴趣。你们这设计理念还真有意思，不过不喜欢的应该会很难受，退货率应该挺高的吧？”
“并不清楚，我们是去年开始投入使用的。”
“行，那你想了解我们星球多一点吗？感觉不说清楚，之后会很难相处。”
E01点头，冯小小将其带至书房。
18.
书房就在主卧隔壁，面积不小，却因为摆放了过多的书架与绿植，显得十分拥挤。
“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讲。”
E01很听话，走到书桌旁的椅子边，坐在地上。
“坐椅子，别坐地上。”
“好的。”
“嗯...是这样的，在很多很多年前，大约是2070年左右。地球面临很大的灾难，人类观测到有一颗很大很大的陨石以很快很快的速度接近地球。”
“世界末日就快来到，人类破坏环境，终会自食恶果的说法，就像病毒一样蔓延开来。在人们还没想好对策的时候，很多个城市突然出现了像黑洞一样的东西，有的悬在半空，有的贴在地面。深不见底。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人敢靠近。但是这个东西的数量却越来越多。”
“大家都很害怕，直到有一天，一位盲人，据说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哈。就不小心掉进了这个黑洞里。据他所述，他本来打算回家。掉进去以后，也是走了一段路，然后就回到家，回到自己的房间。再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能看见了，也能听见了。他能看见自己的样貌，也能听见声音。他很确定自己就在家里，但是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出了门，走在街上，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据他所说，他是第一个来到飞飞星球的人。”
“飞飞星球？”E01像地球人一样提问。
“对，我们星球有很多名字，待会儿一一列举哈，我继续说。”
“因为很多人，也就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地球人，都说，掉进那个黑洞以后。感觉自己的身体特别特别轻，像羽毛一样，也有人说像梦游啊，意识不是很清晰。大部分说感觉自己在飞，所以我们星球也叫飞飞星球。”
“它看起来和地球几乎是一样的，但是来到这里以后，人们很快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那位盲人，来到这里以后没几天就看得见了。他说感觉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什么都没变，但只有他一个人。由于无法忍受孤独，他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走到楼顶，他跳了下去。后来他写了一本书，书里面详细记录了他每一次的失败。”
“他发现，他会痛，但他不会死。”
“在这里，人不会生病，也没办法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只能活下去。”
“又过了几年，进入黑洞的人越来越多。这个黑洞应该不是你理解的那个黑洞，它就是黑乎乎的一团东西，隧道那样的。它更像是连接地球和飞飞星球的一扇门，但是又是单向的，只能过来，不能回去。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部分人，他们说黑洞不会一直存在于固定的位置。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完全没有规律。”
“如果那个黑洞突然出现在街上，或者一栋楼的楼底，那些人就会发现自己来到另一个地方。一个看起来和之前生活的一样，但是完全不是一回事的地方。”
“留在这里的人，一部分想好好生活，一部分很想回去，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哪些地方完全不是一回事？”E01再次提问。
“问得好。”冯小小打了一个响指，转身在书架上翻来翻去，翻出一本巨厚的书。封面上四个大字再加一个问号——我们是谁？
19.
“这本书，就是刚刚我提到的盲人所写，历史书算是。”
“他发现自己不会死以后，就没再寻死了。过了一段时间，这个星球上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就在一起想办法，想想想，想破脑袋。完全没有办法，就哄着自己继续在这里生活。”
“这位长者，长者是尊称哈，他有很多笔名。就开始记录这里有哪些地方不一样。”
“首先，他发现从地球过来的，大部分是年轻人，或者小孩。没有中年人和老人。然后，他就发现，来到这里大部分人很少感到疲倦，也不会想吃东西，骑车摔断的腿也可以在一天之内恢复如初，划破自己的皮肤伤口也会肉眼可见地自行愈合，没有疤痕。”
“一个人，一个月不吃东西只喝水，也不会死。”
“说到水，他发现这个星球和地球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海。所有的原来是海洋的位置，都是空的！但是人们有用不完的电，水龙头里流不完的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天上下的雨，不会淋湿衣服。长者认为这个世界太不可思议了，很多事都没办法解释，又一直发生。”
“人们只好习惯这一切。”
“这位长者，活了多久？”E01打断冯小小。
“200岁。”冯小小合上书。
“在这个星球，人可以活这么久？”
“嘿，你这机器人真像地球人，你们这程序还真有意思。听我继续说。”
“这位长者，很特殊。是我们星球上的首任领袖，他死后，这本书才有知名度。当时自称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很多很多。但是只有长者会变老，其他人都是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之后不管过多少年，都是什么样子，不会改变。他是唯一一个长出白发和皱纹的人，所以他的书，可信度很高。”
“同样，也是他的死亡，打破了人们永生的幻想。将混乱延申，纠正成秩序。之前这里很混乱，大家以为自己不会死，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时间不屑一顾。”
“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都会在200岁生日那天停止呼吸，死去。”
“所以你50岁看上去还是20多岁的样子？跟200岁相比，50确实很年轻。”E01说。
“是的，你又提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注意这个20岁，注意。”
20.
冯小小将手里的书放回原位，继续说，
“我们星球上的人，除了长者都不会变老，20岁长什么样子，往后就长什么样子。”
“20岁成年，20岁以前都叫小孩。人们发现不吃不喝不睡也能生存，并且不会生病能活到200岁以后，就开始研究一些自己最需要的东西。这导致我们星球的科技水平迅速提升，包括你看到的这个，每个人从生下来就必须配备的手环，它的功能多到超乎想象，这个以后再说。反正他们不吃不喝不睡，整天研究一些莫名奇妙的东西。”
“其中最著名的发明，就包括改变性别的糖果。不需要做手术，吃下去，瞬间就能改变。所以，飞飞星球的人，在成年那天，需要去身份确认局登记自己的性别。你可以选择做女性，或者做男性，都可以。但是每人只有一次选择机会，不能后悔。”
“20岁之前，性别一栏都填未知，20岁之后，确定自己的性别。男性佩戴蓝色手环，女性佩戴粉色手环，未成年统一佩戴灰色手环，代表不确定。也就是说，如果你生下一个小孩，不管看起来是男孩还是女孩，在成年之前你其实并不清楚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很神秘。”
“这也太离谱了。”E01感叹。
“不离谱啊，这很正常。平均寿命延长到200岁，多一分一秒都没有。法定结婚年龄，就顺理成章改到40岁。对于飞飞星球的人来说，人生的前二十年，最大的课题是‘你想要成为什么性别的人’，必须做出决定。后二十年，最大的课题是‘你会爱什么性别的人’。在这里同性恋异性恋都可以结婚，都可以领证。”
“那同性恋多一点，还是异性恋多一点？”E01问。
“这个我不清楚，但是以前规定同性不能结婚的时候，也是很混乱。比方说你十几岁早恋，谈的明明是个女朋友，结果谈着谈着，她一到20岁变成男朋友。也有同性恋变异性恋，异性恋变同性恋等等，情况过于复杂。如果只能异性结婚，就会与糖果法则冲突。但那个糖果法则，当初投票是否推广执行的时候，是以非常高的支持率通过的。几乎没什么人反对。”
冯小小一边说，一边找来一张相片递给E01，说，
“请看。”
“你兄弟姐妹这么多？”E01双手接过。
“哦，这是全家福。坐着的是我爸妈，站我身后的是我侄子侄女。”
“...这看起来年纪一样大。”
“我妈一百多岁了，她早婚，40岁就结婚了。我41了她就开始催我，我只好撒谎说我有对象了，所以三个月以后，请你务必演好我的对象。”冯小小拍了拍E01的肩膀。
“我是残次品，很可能演不好，建议您趁早退款换一个演。”E01感到不堪重负。
“不用，演了再说吧。实在不行，这几个月我们就主要提升一下演技。我教你做人。”
“你们星球的人看起来都这么年轻，平时怎么区分一个人比你老还是比你小呢？”
“这你就能发现手环的重要性了，灰色手环的，都是20岁以下的小孩。20岁以上的，年纪越大手环颜色越浅，越接近白色。”
“那色盲会不会分不清，显得没有礼貌？”
“你还挺幽默，我们星球的小孩很少有缺陷，也可以说是进化了吧。生下来就会说话了，满月就会走路。”
“离谱，真是离谱。”
感谢观看，很久没写第三人称，手生。但是我会努力，用心把这个故事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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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