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梁宇你是不打算去上学了是吗?还不快给我起来 !”伴随着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卫梁宇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完蛋了,他妈已经去遛狗回来了,那就差不多七点半了,要迟到了!
他匆匆忙忙地跳下床,脱睡衣,套上校服,再跑到卫生间洗漱。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无比丝滑,嗯,一看就是惯犯 。
“妈妈妈 !我来不及吃饭了我去学校了!”
梁女士只见自家儿子一阵风似的跑到玄关,穿好鞋后拽起书包就往外跑,“砰”的一道关门声 ,家里恢复了平静。
梁女士:“……”
卫梁宇奔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七点四十了,距离早读结束只剩五分钟。
教室里书声琅琅,正好读到《琵琶行》。班主任老杨抱臂站在高二14班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气喘吁吁的卫梁宇:“哟,这不是我们梁宇 ,跑那么急干啥,迟都迟了不是?”
卫梁宇边喘气边道:“ 老师对不起我错了!”老杨说过不管因为啥,先道歉总没错。
老杨无语地看着他:“这次迟到又是因为什么啊?”
卫梁宇挠了挠鼻子:“闹、闹钟没响。”其实响了的,只是他关了。之后寻思着再睡五分钟,结果一睡就睡了半个小时。
老杨看破不说破:“行了,进去吧。 ”
卫梁宇于是麻溜地溜了进去。
一个班里总有那么几个人总是踩点到,也总有那么几个人总是爱迟到,卫梁宇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吧,他也不是那种叛逆学生,故意迟到,他每次总是很不经意地就迟了。怎么个不经意法呢,他每次都很努力地让自己尽量不迟到 。
但总有那么几次意外,有时候是闹钟真的没响,有时候是响了他睡梦中关了,有时候是他的狗关了,没错,他的狗十分聪明,它甚至会关闹钟! 意外多了就成了班主任口中的某些爱迟到的同学了 。
卫梁宇走到座位上坐下,同桌许理看他过来的时候还喘着气,缓缓将语文课本立起来 ,面目狰狞地在那里憋笑。
卫梁宇用手肘拱了他一下:“笑屁笑啊,读你的书!”
笑了一阵,许理满面春风地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尖着嗓子贱贱道:“恭喜你又迟到啦!你真是,棒棒哒~”
卫梁宇一爪子挥开。
两人动作之间,后桌五官深邃的少年轻轻蹙了一下好看的眉 。
卫梁宇听见身后的人淡淡道:“卫梁宇,上课了。”
他回头看了看,没有再说什么。
许理推了推鼻梁上快滑落的眼镜,给卫梁宇低了张小纸条:咋了呀这是,哥俩吵架了啊。
卫梁宇瞥了一眼,回道:没有,读你的书去,老师刚刚看你了。
许理悄摸抬了下头,和语文老师的目光撞个正着。他摸了摸鼻子,默默拿起了课本。
台上的老师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两人,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语文老师其实还是个随和的人,只要不上课玩手机,不论干啥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下课后,卫梁宇和许理站在走廊吹风。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卫梁宇。”
两人转身,温楼面对着他们,具体说是对着卫梁宇,目光不自在地看着别处。
许理看看两人,知道这俩祖宗肯定又因为一些小事闹矛盾了。
他眼力见十足地道:“那啥,感觉来了,我去解决下人生大事哈。”然后一阵风似的跑了。
卫梁宇有些别扭地看着温楼:“你要跟我说什么?”
温楼伸手挠了挠头发,语速很快地说了句:“对不起卫梁宇。 ”
卫梁宇心里暗爽,大声说到:“什么?太小声了我听不见!”
温楼抬起头直视卫梁宇的双眼:“我说我错了,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 ,我没有嫌弃你跟我一起睡,我也不应该凶你。”
他垂下眸,似是有些沮丧,道:“ 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吧,原因现在不太方便跟你说,”
他认真看向卫梁宇,道:“但是我保证我一定会和你说的,给我点时间好吗。”
是的,他们几天前吵了一大架。
是因为那天晚上卫梁宇到温楼家写作业,后来太晚了就懒得回家,直接在温楼家睡了。
他俩从小到大常常一起睡,卫梁宇觉得这没啥。可那天晚上温楼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和他躺了一会儿之后,忽然说要到客房睡。
卫梁宇奇怪地问了一句:“干嘛你嫌弃我啊?”
温楼头也没回地走向门口,只匆匆答了一句:“没有。”
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他也没有等卫梁宇就走了,卫梁宇以为他学生会有事。等到学校的时候,卫梁宇看见他趴在桌子上,便转过去小声问他:“温楼你怎么了啊,不舒服吗?”
温楼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些沙哑:“我没事。”当时上课铃刚好响起,卫梁宇也就没有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等到到大课间的时候,卫梁宇发现温楼在教学楼的连廊那里一个人坐着,边走过去拍了一下他肩膀:“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啊,出啥事了跟哥们说说……”
他话还没说完温楼就拍开他的手,皱着眉道:“你能别管我了吗,我就想一个人静静,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只是有点烦而已。”
卫梁宇睁着一双清透的桃花眼,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淡淡开口:“温楼你凶什么,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莫名其妙对我很冷漠,我哪招你惹你了啊?”
温楼看着他,眼中是他看不懂的复杂:“对不起我语气重了,你没惹我。”
说完便转身走了。
卫梁宇更生气了,自己的兄弟突然有一天不想理自己了,还是没有理由那种,这谁受得了!
“你有病啊!莫名其妙发什么疯啊!”
卫梁宇很生气,也很委屈,但又不肯先低下头去问温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两个人开始了冷战。
今天已经是两人冷战的第四天了,卫梁宇心里有些后悔,也许温楼是出了什么连跟自己也不方便说的事,自己不该问的。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生气,他只是出于关心,温楼什么都不说就算了还反过来凶他。
卫梁宇是想和他和好的,从小到大他俩也吵过不少架,一般过个一两天两人就会忍不住找对方和好。可是这一次两人已经几天没有讲话了。
卫梁宇觉得这次自己没有错,也拉不下脸去和温楼和好。
毕竟处了十几年了,卫梁宇不会真的就这样和温楼闹掰。
加上他这个人心大,生气也不会生很久,所以温楼来找他道歉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原谅温楼了。
卫梁宇了然一笑:“行,你不想说就先不说吧。”他猛地越上了温楼肩膀,单手摩擦着他的脑袋:“你这家伙,前几天可真是气死我了!”
温楼稳稳托着他,脑袋灵活地闪躲他的“魔掌”,一边躲一边讨饶:“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下来吧祖宗 !”
许理回来的时候见两人在那里打闹,一脸麻木。他就知道,这俩活爹就是俩小学鸡。
放学后,卫梁宇跟温楼并肩走下楼梯。
“今天去我家写作业吗?”温楼问。
梁女士和温楼的妈妈楚女士从高中时期便是闺蜜,大学时共同创业,在同一座城市里安家
温楼从小成绩就好,卫梁宇成绩一般般。他这个人坐不住,每次写作业都要拖拖拉拉好久,卫梁宇他妈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跟温楼家打了声招呼,放学后把卫梁宇打包去温家跟着温楼一块写作业,写不完不许回家。
卫梁宇抗议无效,然后……然后就常常在温楼家过夜。。
卫梁宇他妈已经放弃治疗了,也就随他去了。
温楼一说,卫梁宇想都没想,随口答应:“好啊。”
温楼正想问他要不要一起搭他小电驴,卫梁宇突然一拍手:“哦!对了,我今天不能去你家。”
温楼“嗯?”了一声。
卫梁宇道:“庄茶茶寄东西到我家了,她说怕她妈发现,不知道是啥。我得赶紧回去签收,不能被我妈发现。”
温楼:“……”
无语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能给你妈发现?你妈又不是庄茶茶她妈。”
“话是这样说,”他神神秘秘地道:“庄茶茶的东西多半见不得人!我怕我妈看到。”
温楼轻飘飘地哼了一声,有意无意地道:“好吧,我还想跟你试一下新出的游戏来着。”
卫梁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竟然诱惑我!”
他一脸痛心,两手紧紧抓着温楼双手:“算了,爸爸下次一定陪你玩。我已经答应她了,不能言而无信!”
温楼冷哼了一声:“胆子肥了是吗,欠收拾了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校门口了。
卫梁宇跨上单车,朝温楼挥了挥手,在冬天的傍晚里,扬起充满生机的笑:“我走啦,明天见!”
温楼轻轻点了下头。
少年的背影驰骋在凛冽的寒风中里,发丝自由飞扬,路旁种的银杏树叶子轻轻飘落,似是想与他撞个满怀,最后只是擦肩而过。
温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最后只是无声地笑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在干嘛,他收起笑低头喃喃道:“我这是在干什么,看来真的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