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发烧的感觉也找上了门来。
他先是感到一阵阵的发冷,即使裹紧了兽皮也无法抑制地打战,紧接着又是滚烫的燥热,脑袋昏沉得像灌满了铅,浑身酸软无力,连站起来都觉得天旋地转。
“感染了……”他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痛苦和虚弱,心里猛地一沉。
在这片与世隔绝、缺医少药的荒岛上,一个小小的伤口感染,都可能是一张致命的催命符。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而来,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死,他的庄稼快要熟了,那个神秘的木盒还未解开,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他挣扎着回忆,脑中闪过之前在丛林探索时的片段。
他记得发现过一种叶子带着特殊辛辣气味的灌木,揉搓后的汁液是绿色的。
当时系统清晰地提示过——发现:臭麻叶低效麻醉、轻微抗菌)。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起身,每动一下,脑袋里的眩晕和手上的剧痛都让他几欲昏倒。
他踉踉跄跄地冲出小屋,凭着记忆找到了那片灌木丛,胡乱地采了一大把叶子,几乎是爬回了屋里。
他用一块平整的石头作臼,将臭麻叶奋力砸烂,挤出黏稠的绿色汁液,顾不上许多,小心地涂抹在自己红肿化脓的伤口上。
一阵剧烈的刺痛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但紧接着,一股轻微的麻木和清凉感扩散开来,暂时压制住了那火辣辣的疼痛。
他又想起了那截被他珍藏的生命树枝桠。
虽然不知道具体用法,但那磅礴的生命力总能给他带来安慰。
他将树枝拿出来,紧紧握在没有受伤的左手里,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能从这神秘的造物上,借取哪怕一丝一毫对抗病魔的力量。
做完这些,他知道还不够。
他烧开一锅清水,等待它慢慢放凉。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拿起那把刚刚制作完成、锋利无比的金属匕首,在沸水中反复烫煮消毒。
他咬紧牙关,用新匕首的尖端,小心翼翼地、一刀一刀地刮掉伤口周围已经腐烂的死肉和黄白色的脓液。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疼得他冷汗直流,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就此晕厥过去。
但他死死地撑着,因为他知道,不清除这些,感染就永远不会好。
清理完毕后,他用凉开水冲洗干净伤口,再次敷上厚厚的臭麻叶泥,然后用干净的布条紧紧包扎好。
接下来的日子,是一场无声却无比惨烈的战斗。
他不敢再轻易下水,所有的重活都停了下来。
每天,他都重复着清洗伤口、敷上新药的过程,并强迫自己喝下大量的开水。
高烧反反复复,让他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混乱的梦魇。
在那些滚烫的幻觉里,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头狰狞的触手巨怪,看到了海底沉寂的废墟,看到了自己在那片绿油油的庄稼地里收割的场景……求生的意志,看着窗外那片寄托了他所有希望的农田,以及床下那个还未解开谜团的木盒,都支撑着他一次次从昏沉中挣扎醒来。
足足熬了七八天,当他某天清晨醒来,发现高烧终于退去,脑袋也恢复了清明,手上的伤口红肿已然消退大半,并开始结出厚实的深色血痂时,李枫才虚弱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活下来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病,让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身的脆弱。
在这片荒岛上,除了食物、住所和武器,基本的医疗保障,或者说对各种植物药性的了解,同样是决定生死的关键。
他暗下决心,等身体一恢复,就必须系统地去探索和识别岛上的植物,为自己建立一个最原始、却也最关键的“药箱”。
病愈后的李枫,身体像是被彻底淘洗过一遍,还残留着几分虚弱的空乏感。
站起来快了些,眼前就会泛起一阵短暂的黑晕。
但他不敢,也不愿过多休息。
那场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染,像一根鞭子,狠狠抽走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让他对时间的流逝变得格外敏感。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拖着还有些发软的双腿,一步步挪到他的农田边。
当看到那片小小的天地时,他紧绷了多日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
幸好,在他与病魔搏斗的日子里,天公作美,断续降下过几场小雨,那条他亲手挖掘的简易灌溉渠忠实地履行了职责,将救命的溪水引入田间。
那片曾被他寄予厚望的“谷物”,此刻已不再是青涩的草,一根根细长的穗子挺立着,被阳光染上了饱满的金黄色,沉甸甸地弯下了腰,仿佛在向他鞠躬致意。
豆荚也早已不是细小的线,变得鼓鼓囊囊,藏在藤蔓间,昭示着丰沛的生命力。
块根地的植株更是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这一切,像一剂最强效的定心丸,让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血色。
这是他未来的口粮,是他活下去的基石,是他用汗水和智慧在这片荒岛上换来的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资产。
他变得前所未有的小心。
每次处理完陷阱里的猎物,或是从海边回来,他都会雷打不动地用皂角和清水,将双手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直到指甲缝里都再无污垢。
任何一道微小的伤口,都会被他用烧开后放凉的清水冲洗,再敷上捣烂的草药。
那救了他一命的臭麻叶,被他小心翼翼地移栽了几棵到小屋旁,专门开辟出一小块“药圃”,方便随时取用。
他还尝试着将一些辨认出的、带有特殊气味的植物叶片和根茎晒干,分门别类地用大叶子包好,储存在屋内的角落。
一个最原始的“药箱”,正在悄然建立。
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他便立刻投身到防御工事的完善中。
他再次深入丛林边缘,砍来更多坚硬的木料,将小屋周围的尖刺栅栏范围又向外扩大了一圈,变得更加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