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离开符纸的瞬间，方澜捂着肺部瘫倒在地。
地上，那张耗尽她一天半时间的“神速符”，正散发着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金光，像风中残烛。从老查理那儿买来的符纸，除了这一张，已全数报废。
画符的本质，在于精神力的精细操控。
在这个世界，精神力强弱完全由异能等级和类型决定。精神力不够稳定，异能会无法维持或者说无法发挥最大的威力。
好在方澜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很小就觉醒了异能，在生死间对精神力的不断运用与压榨，让她迅速适应并掌握了符箓大全上收录的精神力锻炼法。
方澜捡起地上的符咒，三分钟内速度提升自身速度的1%，聊胜于无。
精神力被抽空的晕眩感阵阵袭来，这个消耗还是太大了。
下一秒观止凭空出现：“啧啧啧，居然花了一天多才才画出一张神速符，哦，龟速符。”
“闭嘴。”
观止不乐意:“你怎么跟老板说话的！”
方澜顿住，工资都不发还想当我老板？她看向观止。
他今天穿了件玄色长袍，衣摆绣着暗银云纹，在简陋的出租屋里显得格格不入。
算了，看在你好看的份上。
但是，方澜斜眼看他：“你怎么一天换三套衣服？”
观止得意洋洋转一圈展示：“不好看吗？”
好看倒是好看，往沙发上一坐感觉沙发都变贵了，时尚的完成果然靠脸。
但方澜关注的重点在于：“你恢复能量就是为了用来干这种事情？”
老板张口要他杀BOSS，但是成天啥事不干就捯饬自己，突然感觉前途未卜。
观止一下黑脸：“算了，我跟你说什么，你这个不懂欣赏的帽衫大王。”
算了算了，好歹救了自己。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也知道观止有点心眼子全用在坑她签契约上了。
方澜看向自己手中的符咒，目前她用的都是最普通的符纸和朱砂，灌入精神力成符。按照符咒大全所说，部分具有能量的材料对符咒品质有加成，使用有特殊属性的材料甚至能带来附加属性。
这个世界没有灵兽，只有煞鬼，后续得抓一只来实验一下。
她伸手去够昨天陈阿姨给的那包糖，却摸了个空：“咦？糖去哪了……我才吃了一颗。你看见我糖了吗？”
“什么糖？没看见。”观止答得飞快，视线却微微偏开。
方澜盯着他：“直视我。”
方澜眯了眯眼，从她画符开始，观止就在这个屋子里东飘西荡，就是不回玻璃珠休息。
“你什么意思！我一个魂体还能吃你的东西？嗯，你这垃圾场里有老鼠很合理。”
方澜歪着头，一脸意味深长：“是吗？那你左脸上沾着的是什么？”
观止信以为真，一下抬手摸向自己的左脸。
空气突然安静。
方澜：“原来你能实体化啊。”
观止：“咳，你再不去格斗场就要迟到了。”
*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上啊！撕碎他！”
昏暗的灯光下，攒动的人影如同鬼魅。
狂热的呼喊、下流的辱骂与兴奋的口哨声交织成一片，声浪几乎要掀翻锈蚀的顶棚。
九点整，全场灯光熄灭，鼎沸的人声骤然平息。
下一瞬，聚光灯刺破黑暗，一个穿着夸张服饰、戴着诡异小丑面具的主持人用嘶哑亢奋的声音咆哮：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笼狱！今晚，让我们尽情享受鲜血与惨叫的交响乐！”
他手臂夸张地指向擂台右侧：“首先！让我们用最热烈的嚎叫，欢迎我们上一季的撕裂者，人形凶器——屠——夫——！”
“屠夫!屠夫!屠夫!”
一阵持续的欢呼声中，一个近乎两米高的壮汉，肌肉虬结，缓缓走上擂台。他举起拳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瞬间将气氛推向**。
“而今晚，他的对手是——”小丑的声音故意拉长，聚光灯开始在全场胡乱扫射，最终，“啪”地一声，定格在方澜身上，“【杜宾】小姐！”
光束之下，方澜上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面罩，长发在脑后利落地束成高马尾，穿着一件简单的连帽外套，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震天的嘘声和哄笑声瞬间爆发：
“滚回家吃奶吧小妞！”
“屠夫一拳就能把她砸成肉泥！”
“不是说是身体进化吗？怎么就这个弱鸡样，靠，白期待了！”
小丑假惺惺地感叹：“同为身体进化系，我们的【杜宾】小姐看起来有些瘦弱啊~这差距真是太残忍了~”
【屠夫】狞笑着向方澜走来：“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来‘笼狱’!不过，正好给老子塞塞牙缝。”
钵盂大的拳头猛地朝她砸过来，方澜往后一跃轻松避开。
小丑：“哎呀呀！看来我们的【屠夫】等不及了！那么，比赛开始——”
【屠夫】似乎丝毫不把方澜放在眼里，准备一招定胜负，全身肌肉鼓胀，青筋暴起，高举拳头朝方澜冲过来。
方澜站在原地不动。
“不是吧，这就吓傻了？”
“好歹反抗一下啊！”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期待着血腥的一幕。
方澜右腿后撤，缓缓抬手，右手被手套遮掩的部分迅速泛起银灰色的光芒。
比身体强度吗？观止压制了诅咒后，异能恢复让她的身体强度也不断提升，虽然只恢复了一部分，但是好歹也是个S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在【屠夫】冲过来的瞬间以微小的差距侧身，方澜右拳送出。
“轰——！！”
屠夫庞大的身躯像被巨锤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撞在铁笼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然后软软滑落在地，再无动静。
全场死寂。
刚才还在疯狂呐喊的观众全都张着嘴，表情凝固在脸上。
“发、发生了什么？”一个声音颤抖着问。
“屠夫......输了？”
“一招？就一招？！”
“这不可能！！”
方澜平静地收回拳头，示意小丑宣布结果。
小丑如梦初醒：“天呐！今天晚上我们又见证了一匹黑马的诞生！胜者是——【杜宾】！！”
“完了完了！我下的注可是【屠夫】啊！”
方澜戴上兜帽，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走出笼狱，绕了几条街，确认无人尾随后，终于回到出租屋。
她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长舒一口气。
通讯器“滴”地响起，掏出来一看，嘴角不由上扬。
【杜宾】一招击败【屠夫】爆出惊天冷门，赔率高得惊人。这种第一次亮相才能有的好效果，当然要自己赚个盆满钵满。
而此时笼狱最高的那间豪华包厢中。
一个穿着条纹西装的男人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不紧不慢地翻看着桌上的资料。
一道黑色影子像一摊流动的墨顺着门缝钻进屋子滑到办公室中央的地毯，逐渐从地面向上隆起变成了一个人。
他右手放在胸口，单膝跪下:“老板，【杜宾】已经确定死亡。”
*
“继续。“观止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方澜有气无力地抬眼看观止，声音都带着沙哑：“饶了我吧，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感觉身体被彻底榨干了。我要睡觉，这次死亡威胁也没用。”
观止对方澜的外强中干表示了谴责：“昨晚不是一拳一个壮汉？今天就虚成这样？”
“不行了不行了，我是人，不是机器。”方澜整个人趴在地上，“再练下去，诅咒没发作，我先猝死了。”
“修炼就是最好的休息，你怎么回事。”观止不依不饶。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动静，紧接着是小圆压低的、带着惊诧的吸气声：“榨干...虚了...不行了？”
短暂的停顿后，是她更加小心翼翼的猜测，“李太，方姐姐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李太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比小圆高了八度，带着显而易见的震惊和一丝怒其不争：“难道是那个该死的前男友又来找她了？！”
方澜“刷——”的一下转头看向门口。
观止疑惑：“前男友？那是什么？”
方澜：“是死人。”
她抬脚就往门口走，走到半途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看向观止.
观止被她看得头皮一麻：“你，你想干嘛？”
有一句老话叫吃人嘴短。
下一秒，方澜拎着一只生无可恋的猫“哗啦”一下拉开了房门。
门外，正贴着门板偷听的小圆和李太吓得瞬间站直，脸上写满了被抓包的心虚。
小圆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眼神四处乱飘：“哈哈，方姐姐，好巧啊，你……你也出门散步啊？”
李太反应更快，闻言没好气地给了小圆一肘子，谁家好人跑到别人家门口散步！随即她目光一转，落在方澜手里那只颜值颇高的三花身上：“小方，怎么养猫了啊。”
方澜笑眯眯地说：“用一包消失的糖换来的。”
要是观止这幅尊容让这俩人看见，明天十里八乡都得知道她被艳鬼榨干了。
虽然观止目前还没恢复，实体化需要消耗能量，但变成一只猫，相对而言消耗要小得多。传点捕风捉影的绯闻也就算了，当面抓奸这脸她可丢不起。
“哎哟，你这孩子自己都养得半死不活还养猫呢？”李太非常自然地走了进去，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不过……也不错，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对着猫什么都说。看这屋子收拾的，有了宠物，自己也知道要好好生活了吧？”
“它叫什么名字啊？”小圆蹲下身，好奇地想伸手去戳观止的鼻子：“猫还能吃糖吗？”
被观止呲了一下。方澜差点笑出声，当猫还挺像样的。
方澜：“叫观......罐罐，嗯，罐罐。”
观止散发的冷气几乎要凝成实质，给了方澜一爪子转身就跑。
出房门的瞬间，在李太和小圆两人的视线死角化成了烟雾。
“哎哟，你这猫还挺有脾气。”
方澜讪笑两声，转移两人的注意力：“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太这才咳了一声：“该交租了啊。”
李太看着到账的钱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行，我走了。小方啊，看你瘦成个猴样儿，年轻人要好好吃饭，别仗着年轻就消耗身体。你要来不及就和小圆一样给你陈阿姨交点伙食费，去她那儿吃。你陈阿姨女儿嫁去11区了，就她一个人也怪冷清。”
送走了絮絮叨叨的李太，方澜这才舒了一口气。
还留在屋里的小圆看着她这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方姐姐，你别看李太总是斤斤计较，嗓门又大，其实她心眼可好了。”
方澜点头：“我知道，不过怎么没见过李太的家人？”
小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声音压低：“李太有个儿子，以前也是个很厉害的猎人。所以李太对咱们这些猎人，总是多几分照顾。只是听说他几年前进了灰雾深处，就……再也没能回来。李太这些年省吃俭用，收上来的租金，大部分都拿去猎人协会挂长期寻人任务了，就盼着能有她儿子的消息。”
方澜沉默一瞬，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小圆见她神情沉寂，以为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好奇，轻声问：“那……方姐姐，你的家人呢？”
“我的家人在很远的地方。”
小圆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上前抓住了她的手：“没关系的，方姐姐！我……我也一样！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煞鬼……就走了。我吃百家饭长大，这里就是我的家！李太、陈阿姨、还有街上的大家，其实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方澜回过头，对上小圆那双不掺任何杂质明亮眼眸，没解释，只是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小圆的头发：“好。”
温馨的氛围被楼下李太的怒斥打破：“又收治安费！半个月前才交了，你们怎么又来了！”
一个文质彬彬的声音接过话：“也不是不能商量，上次是谁打了肥猫，把人交出来。”
本体出现了！是猫猫大王！求收藏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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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