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所有同学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静默一瞬后,交谈声更大了。
“徐昭!你不是跟我说他——你连这种玩笑都开?”
“我……我没开玩笑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徐昭瞪大双眼,盯着律珩,还狐疑的看了眼他脚下,嗯,不是邪祟,有影子。
律珩回到座位刚坐下,周围的同学就七嘴八舌的涌上来。
“律珩,你不是……”
“对啊对啊,你快给大家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好哥们段钟毓都打算中午在食堂大摆筵席,还邀请了好多人。”
律珩闻言看了一眼段钟毓,后者虽然讪讪地笑了笑,但人还僵在原地,直直地盯着他,像是没从这突发状况中缓过神。
“暑假是出了点意外,受了很严重的伤,没在云溪这边,被家里接到姥爷家养伤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律珩按照那个人准备的说辞解释着。
“难怪啊,这些人真是传的离谱。”
律珩也跟着附和,“我也没想到外面竟然是这样传的。”
众人见真相竟然这么寡淡,便也没了八卦的心思,又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李盈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听着身后传来的交谈声。笔尖悬停了很久,习题册上一个字也没写。
竟然是因为这样么?
那她昨天晚上在楼下看到阳台处的那个身影是真的,不是幻觉。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都没告诉她,害的她伤心难过了那么久。
李盈满有些生气,烦躁地揉了一下头发。背后却传来轻拍的触感,那人细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李盈满。”
李盈满不想搭理他,只当自己没有听见,这一次眼前的文字在纸上又黑又醒目,她不假思索地提笔给出了答案。
之后的题目便越做越顺畅了,身后那人似乎还想叫她,班主任李聂桃却踩进了教室,这下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彻底没了干扰之后,李盈满笔下生风,做的飞快。
上午的课程结束之后,教室里的同学都三三两两地去往食堂,司琦也走过来打算跟李盈满一起去吃饭。
李盈满转过身下意识地想喊律珩,话到嗓子眼又停住,想到心里对他还有气,便赌气地拉着司琦走。
“诶诶!不等律珩吗?他还在收拾东西。”司琦疑惑,又回头冲律珩和段钟毓叫了声:“你俩快点啊,那么墨迹。”
李盈满只得停住,又听司琦悄声地在她耳边嘀咕了句:“这律珩真不够意思,没事也不知道报个平安啥的,害得咱们一伙人白担心他。你都不知道他刚才突然站在门口,吓了我一跳,最近又是中元节,我都以为……”
说完这句司琦也自觉有些神叨叨的,便没再说话。
“有这么激动么。”李盈满看着她忿忿不平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我这还不是为你抱不平。”
别人都不知道,也包括律珩,但司琦作为李盈满最好的朋友,那个暑假她是亲眼看到李盈满有多难过的,可以说是唯有眼泪了。
虽然她跟律珩也很熟,但哪里比得上李盈满在她心里的位置,所以多多少少对律珩的做法有些埋怨。
两人正说着,那边律珩和段钟毓也跟了上来。
两男两女结伴而行,女生说说笑笑走在前面,男生则落在后面。
“怎么了老珩,大难不死还不高兴啊。”段钟毓倚着律珩的肩膀,瞧了瞧律珩的脸色,又看了看前面两个少女高挑轻快的背影,福至心灵的惊奇道:“你跟李盈满吵架了啊?”
段钟毓眯着眼思索了片刻恍然,“这件事你不会……连李盈满也没告诉吧?”
见律珩没说话,段钟毓脸上挂了严肃,“老珩不是我说你,你瞒着兄弟我也就算了,毕竟兄弟只想你好,不跟你计较。但你连李盈满也瞒着可就过分了昂,人小姑娘跟你关系那么好,肯定难过死了。”
这哪里是他想瞒着,而是你们嘴里的好朋友好兄弟是真的死了啊,他在心里暗自嘲讽,不过面上倒是一点情绪也没露。
两个男生步子很大,不一会就追了上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司琦就算心里不满,一旦跟别人面对面她都不会吊脸子,这是她家老头经常告诉她的生存法则。
所以她笑嘻嘻的对律珩拍板道:“待会食堂你请客,这事就过了,没意见吧?”
“没问题。”
律珩说完暗自看了眼李盈满的脸色,扯了扯她的袖子,温声问:“还生气呢?”
“我错了好不好,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律珩抬了抬眼镜,低声下气的求和。
他并不近视,但是为了更贴合律珩的形象,那人重新给了他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不过他戴起来还是不太习惯。
“我没什么要求。”李盈满的声音淡淡的。
段钟毓和司琦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插科打诨。
“老珩,老珩你好好地看看我!我有要求啊,赛博游戏的典藏版我想要很久了,能不能满足信男这个小小的愿望。”
司琦简直想给段钟毓一脚,“滚啊段钟毓,你怎么脸那么厚的。我倒是可以满足你啊,只要你乖乖给我当三个月牛马就行。”
司琦双手环胸,原本只是开开玩笑,但此刻段钟毓却没说话,她愣住了,以为是哪句话让他感到不适了,正想问他怎么了,就听见段钟毓开始正经的竞拍:
“三个月牛马,还有没有要加价的?”
“没有。”
李盈满和律珩异口同声的配合道,说完又互相看了眼彼此。
“嘿嘿,那说好了,三个月牛马换赛博游戏的典藏版哦司大小姐。”段钟毓一脸谄媚相。
“是谁之前总骂我万恶的资本家来着。”司琦掏掏耳朵,“算了,既然如此,那你快去给我们三个人抢饭吧,再晚点得饿死了。”
段钟毓收到命令后一溜烟地跑了。
“我去监督他。”司琦大步流星地追上去,临走时还给律珩使了个眼色。
律珩接受到信号后,先是认真的向李盈满道歉,说害大家担心了,沉默片刻后又感慨了一句。
“真好啊,咱们还能见面。”
这句话让李盈满霎时红了眼眶,她正要说什么,却见律珩蹲下身,她也跟着低头。
原来她的鞋带开了,他骨节分明的手带起白色的鞋带,用她看不懂的手势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又对她说:“我看你的鞋带怎么老是掉,刚才等我的时候也掉了一次。用我这个方法系就不会掉了,穿脱也轻松。”
李盈满盯着他的发旋,黑色的发丝看起来很柔顺,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总是温柔的、平和的让人对他生不起气来。
律珩站起身,“对了,你刚才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盈满扑了满怀。
“还好……你还在。”
她的话没头没尾的,但律珩却听懂了,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安慰她。
路上时不时都有人,李盈满只抱了两秒就分开了。
律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第一次感觉到眼泪是个神奇的东西,因为它似乎能轻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哪怕他才认识她短短半天,就能读懂她的眼泪代表的含义。
可惜,就算她在他面前哭的涕泪横流,也不是因为他。
*
下午放学,李盈满与坐上私家车的司琦挥手告别,段钟毓也早就溜了。
李盈满走到锁着的自行车旁,解完锁才看到律珩正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李盈满伸着脖子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他的车。“你自行车呢?”
律珩茫然,“没骑。”
他早上是坐公交来的,再加上不熟悉地方,学校太大了,他找了很久,所以才会迟到。
“那怎么回去啊。”
李盈满的自行车没有后座,无法载人,两人平时都是各自骑车。
律珩:“可以坐公交。”
“不行,白天有门卫看着没事,放一晚上我担心被偷了。”
这倒也有些道理。
李盈满正苦恼着,就见律珩扶着她的车把手,坐上了车,她的自行车对于他来说有些小了,长长的腿都显得无处安放。
他要干嘛?
虽然她没看懂,但为了以防被丢下,她还是默默的用手把住了车头。
这动作引得律珩哼笑一声。
“李盈满,认识这么多年,咱俩之间这点信任都没有吗?放心吧,今天就算是让你骑着我回去,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上来。”他又说了句,接着用脚撑住地面,放下双手,示意她到自己前面的位置。
李盈满松了口气,可看着他面前那狭小的位置,忍不住皱眉,“你这都能给车把手喂奶了,我怎么上啊?”
“……”律珩又往后挪了挪,“这下能坐了。太高估自己了吧你,这么瘦巴怎么坐不下。”
“我当你是夸我了。”
李盈满奋力一挤,头磕到他下巴,听见他嘶了一声,偷笑了下,靠在他胸膛的位置。
“抓住前面,别摔了。”律珩提醒她。
左脚一蹬,自行车流畅的划出去。
从学校到两人住的地方得骑十多分钟,一路上微风轻拂,伴随着汽笛和人群的喧嚣。
傍晚的太阳还未落尽,阳光正热闹的跳动。
李盈满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但还没安宁一会她就被迎面的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只得敛下眼睫,盯着眼前律珩骨节分明的手看。
可看了一会她却有种哪里不一样的感觉,律珩的手还是那么清瘦却有骨劲,可是……
“你这里什么时候长了一颗痣吗?”李盈满用手指扣了扣他无名指的掌指关节。
她记得以前没有吧?
“有吗?我没注意这个。不过就算长了也正常,毕竟有紫外线嘛。”
李盈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