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婳将温初晴带回别墅安顿时，夜色已深。别墅客厅只开了几盏壁灯，暖黄的光线落在温初晴苍白的脸上，她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显然还未从打击中恢复。
替她掖好毯角，这才直起身，走到窗边，在脑海中唤道：
【珈珈，温初晴到底怎么了？】
加号应声出现，声音带着困惑：
【我检查过了，没有收到任何剧情预警或异常提示撒。】
姜明婳眉头微蹙，窗外，庭院里的树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远处城市的灯火连成一片模糊的光带。加号沉默片刻，做出决定道：
【我回穿书局一趟，问问00X，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加号在穿书局的一间充斥着无数流动数据流的银白色房间中找到00X时，它几乎没能立刻认出他。
00X静立在房间中央，身形依旧挺拔，穿着那身一丝不苟扣到领口的银灰色制服。然而，他原本清隽的脸上，此刻却浮现出诡异的红色电流纹路，如同某种活物般，自他颊侧蔓延开去。曾经流转着冷静数据光芒的左眼，此刻空洞无神。
“艾克斯！”加号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猛地凑近，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00X在加号即将触碰到他时，微微侧身避开了。他抬起完好的右眼看向加号，眼神复杂，带着加号看不懂的沉重。他显然知道加号的来意，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猛地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极细微的痛楚，那些红色的纹路似乎也随之亮了一瞬。
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被强制约束下的无奈：
【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你们可以去找韩云初。】
看到00X这副样子，加号已经猜到了发生什么，看来BOSS已经盯上她了，她得加快速度，推翻它。
现实中姜明婳约韩云初来她家见面，从电话的语气来判断，韩云初应该很快就能来，但是姜明婳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等了快两个小时！
月亮隐在云中，韩云初终于站在姜明婳家门前，深吸一口气，伸手理了理熨帖的衬衫领口。
他最终选了一身藏蓝色修身西装，衬得肩线利落挺拔，袖口露出半截白色内衬，细节也是一丝不苟。
家门前的灯光温柔，落在他微卷的额发上，他眼底有光，唇角不自觉扬起，对于他在衣柜前折腾近一小时的结果，感到无比满意，他希望婳婳也能满意。
门开了，姜明婳穿着宽松的浅灰家居服，倚在门边看他。她头发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脖颈，眼神平静得像一池深水。
“终于来了。”
【啧我都想同时打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了，这么短的路程还能迷路？】
还未进门，就被姜明婳的吐槽噎了一下，不过，已经适应姜明婳的毒舌了，韩云初很快就缓过来了。
“嗯，路上堵车。”韩云初伸出右手挠了挠脸颊，随便找了个借口。
他话音刚落，姜明婳房子的立式钟表“铛铛铛”响了三下。
意味着凌晨三点到了。
韩云初：……
无奈闭上了双眼，迎接着姜明婳无情的吐槽。
【堵车？现在堵车？呵呵，冥路上堵的吧。】
好在姜明婳只是心里骂他，表面上还是对他说了一句：“进来吧。”
韩云初跟进去，空气中浮动着姜明婳身上的香水味，客厅整洁得近乎冷清，只有书房门半掩，透出幽蓝色的光。
他心跳有些快，“婳婳，你还没答应我的告白，就晚上叫我来家里……”
他顿了顿，耳根微热，还是把练习多次的话说了出来，
“不过，我愿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书房里传来“咕咚”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玻璃。韩云初下意识望去，只见巨大的生态鱼缸中，一尾粉色海马正用尾巴拍打缸壁，圆眼睛仿佛瞪着他。
【想什么呢？做什么白日梦啊。】
他再次听到了姜明婳的心声，韩云初动作一僵，伸向西装纽扣的手停在半空。他抬眼看向姜明婳，她正若有所思望着他，眼神像是在看垃圾一样。
韩云初觉得自己病得不轻，哪怕被这样看着，他还是感觉一股莫名燥热。
于是他只能默默把解开的纽扣重新扣好，见到他的动作后，姜明婳眉毛轻轻一挑。
【还挺有眼力见儿啊】
韩云初低下头去，胸口闷得发胀。他从来不是缺乏自信的人，身边从不缺欣赏的目光，可偏偏在姜明婳面前，他像个表演失败的小丑。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今天换那件浅灰色毛衣会更好些？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他闷声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温初晴奶奶为什么会手术失败？这个剧情已经完全脱离剧本，但是加号为什么没收到任何偏离剧情的警告！”
韩云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实话实说：“是穿书局BOSS。他认为你们的行为导致故事线严重偏离，温初晴奶奶的死亡，是穿书局对你们的惩罚。原本，她不必死。”
闻言，姜明婳愣住了，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壁灯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在她胸腔里灼烧。
他们虽然是书中角色，但也是活生生的人啊，凭什么要像棋子一样，被随意摆布，甚至被夺走至亲之人作为惩罚警告？
突然，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长，她想推翻穿书局。
她下意识地想将这个念头分享给加号，然而，话到嘴边，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她不能冒险。加号的系统内核与穿书局相连，谁能保证没有监听程序？她只能将这个危险的念头深深埋藏。
“所以，找我来只是想知道这件事吗？就没有别的吗？”
韩云初依旧充满着希冀。
姜明婳看着他，点了点头。
韩云初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垂头看了看自己今晚的精心打扮，还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叹了口气，重新恢复精神：
“婳婳，你做得很好，以后也这么近情利用我吧，我愿意。”
韩云初离开后，书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客厅的光线。姜明婳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朝温初晴的卧室走去。
就在她踏出书房门槛的瞬间，脑海中突然响起加号惊诧的声音，那语调失去了往日的机械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们刚刚完全断了联系！阿婳，你做了什么？】
这一声“阿婳”，让姜明婳脚步一顿。她已经好久没听到姜明珈叫她“阿婳”了。
【我只是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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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她下意识地在心中回应，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
【等等，你说信号屏蔽了？】
她没有犹豫，立刻退回书房，反手关上门。试探着在脑中呼唤加号，果然，一片沉寂，只有生态缸的水流声细微作响。
她再次走出，加号焦急的意念便重新连接。如此反复两次，答案昭然若揭。
是这间书房。或者说，是书房里的那条粉色海马。
她的目光投向那个巨大的生态鱼缸，幽蓝的水光在墙壁上晃动，那只粉色的海马正悠然穿梭在水草间，尾鳍轻摆，像个神秘的精灵。
【是海马！】她急切地将自己的发现传递给加号，心脏因兴奋而微微加速跳动。
加号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快速分析，随即回应，语气变得凝重：【如果真是海马的能力，阿婳，我需要你和他沟通，让他认可我是友方。】
【直接告诉它？】
这个提议听起来有些荒谬。
【对。】
姜明婳走到生态缸前，玻璃映出她略显迟疑的脸。她深吸一口气，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缸壁。那只海马停了下来，转动着小巧的脑袋，黝黑的眼睛似乎正看向她。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她压低声音，对着这个沉默的生物开口，
“里面的那个，加号，是我的朋友，是自己人。请不要屏蔽她，只隔绝外面的那些其他东西，可以吗？”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海马静静地悬浮了几秒，然后尾巴一甩，轻盈地游开了，既像是回应，又像是无所谓。
【成功了！】加号欢呼道，印证了这次看似荒唐的沟通确实起了效果。
【监控信道已被完全隔绝，这里现在是安全区。】
下一刻，一道柔和的光芒从姜明婳身上流转而出，在她面前汇聚成型。光芒渐褪，一个清晰的全息光影凝聚在空中，那是姜明珈的身影，眉眼清晰，笑容温暖，与她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姜明婳的呼吸骤然停滞，眼眶瞬间发热，视线迅速模糊。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片光影。
【珈珈，】
她哽咽着，积蓄了太久的思念与委屈终于决堤，
【我好想你。】
光影中的姜明珈同样眼含泪光，她试图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但身影微微波动，显得有些虚幻。
【我也想你。但阿婳，我的能量有限，这种形态维持不了多久。我们必须长话短说，我想……】
姜明婳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打断了姜明珈，说出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答案：
【你想推翻穿书局。】
全息光影中，姜明珈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和默契的笑容。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传来轻微的响动。姜明婳收敛心神，快步走回。
温初晴已经醒了，她拥着薄被坐在床上，双眼红肿，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看到姜明婳进来，她像是找到了唯一的依靠，猛地扑进姜明婳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
“明婳，我，我听到一个声音……”
温初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
“它说只要我和傅衍之在一起，奶奶，奶奶就能复活，我，我真的好想奶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