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婳轻轻摇了摇头，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我们无冤无仇。”
秦舒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唇角讽刺扬起。
“得了吧，姜明婳。不要让我觉得你虚伪。难道这一切不是你在背后运作吗？要不然，温初晴哪里来的钱让那些营销号临阵反水？”
“你错了，秦舒意。”
姜明婳直视着她，眼神清亮锐利，
“你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完全是你咎由自取。当你拿出钱，让营销号编造那些谣言去攻击温初晴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被反噬的一天？那些凭空捏造的话，你有想过真的会彻底毁掉她吗？”
“那又怎么样？”秦舒意猛地抬高了声音，眼底翻涌着不甘与偏执，“谁让她不知分寸，一直缠在傅衍之身边？傅衍之本来就是我的！”
“既然你这么笃定，”姜明婳微微前倾，“那你又在害怕什么？你害怕傅衍之对你的所有好，都仅仅建立在你是他救命恩人这个前提上，对不对？可如果一份感情需要靠恩情来维系，那这样的爱，不要也罢。秦舒意，你有出众的相貌，有顶尖的学历，有自己的事业，为什么非要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她顿了顿，声音沉静而有力，
“只要你愿意坦白所有真相，并向温初诚心道歉，我向你保证，你们秦家依然能在这个圈子里立足。”
秦舒意怔住了，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姜明婳，眼神中满是复杂：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总觉得，你为了一个男人，亲手断送自己大好的前途，实在太可惜了。如果你愿意，周六可以来我家，我会帮你。”
夜晚，秦舒意独自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柳清雅发来的消息：
【舒意，怎么办，姜明婳让我周六去她家找她，她该不会是要秋后算账吧？我心里好慌，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秦舒意盯着那几行字，眉头紧紧蹙起。怎么又是周六？姜明婳到底在搞什么鬼？
然而，秦舒意有她自己的尊严和骄傲。要她低头认错，绝对不可能。既然国内已经待不下去，那不如就出国，一走了之。
到了周六，柳清雅怀着志忑不安的心情，独自来到了姜家别墅那扇沉重的雕花铁艺大门前。她昨晚发给秦舒意的信息石沉大海，此刻手心里已是一片湿冷的汗。她完全猜不透，姜明婳特意叫她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来了的话，就进来吧。”
姜明婳清冽的声音忽然从大门旁的可视对讲机里传来，吓了柳清雅一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一走进客厅，柳清雅也顾不上打量室内雅致而低调的陈设，径直对着站在那里的姜明婳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细微的颤抖：
“姜同学，对不起！我之前太过于轻信李向俊说的话，无意间伤害了你，真的……非常对不起！”
姜明婳轻轻摆了摆手，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道歉的事，暂且不急。我最近刚成立了一家娱乐直播公司，正在招募主播。柳清雅，我发现你的妆容一直都很精致，如果你能通过一晚上的妆教直播，实现一百万的流水，我们之间的事就一笔勾销。至于如何达成这个目标，就需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一百万？”柳清雅倒吸一口冷气，眼睛因震惊而微微睁大。她一个月的零花钱也不过十万，一晚上赚一百万？她当观众都是傻子啊？！
她正愣神间，一阵温柔清晰的讲解声隐隐传来。柳清雅循声走去，在一扇虚掩的房门前停下脚步。透过门缝，她看见温初晴正坐在专业的补光灯前，面对摄像头从容地进行教学。
那些曾经令柳清雅在课堂上百思不得其解的复杂知识点，在温初晴深入浅出的讲解下，竟变得如此清晰易懂。
鬼使神差地，柳清雅掏出手机，进入温初晴的直播间，指尖一动，送出了一枚炫目的火箭。
礼物特效还未消散，身后就传来了姜明婳带着戏谑的声音：
“给初晴刷火箭？不如先担心担心，会不会有人给你刷火箭。”
柳清雅慌忙将手机藏到身后，脸颊微微发烫，强撑着嘴硬：
“谁，谁给她刷火箭了？你看错了。”
姜明婳只是挑了挑眉，没再追究，转身将她引到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被布置成了专业的直播工作室，环形补光灯，高清摄像头一应俱全，桌面上整齐陈列着各大品牌的彩妆产品，从底妆到眼影，色系齐全，琳琅满目。
“这是你的工作间，需要的彩妆都备齐了。加油吧。”
她转身欲走，却在门口停顿片刻，侧过头来，轻描淡写地补充道：
“对了，只要你乖乖完成直播，我不仅原谅你，也会请爸爸不再为难柳家。”
原本柳清雅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她又不缺钱，何苦受这份累？但姜明婳的最后那句话，让她改变了主意。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认命地坐到了直播设备前。
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直播开关。面对突然涌入的观众，她起初还有些紧张，声音略显生涩：“大家好，我今天想和大家分享一款适合晚间场合的精致妆容。”
她先细致地展示了自己素净的脸庞，然后拿起一瓶粉底液，在手腕内侧轻轻试色。
“夜间妆容的底妆需要更注重持久和无瑕，我们可以先用扁平的粉底刷均匀铺开，再用湿润的美妆蛋轻轻按压，这样妆效会更服帖。”
随着讲解的深入，柳清雅渐渐忘记了紧张，完全沉浸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她仔细地演示如何用浅棕色眼影在眼窝处打底，深褐色加深眼尾，最后用指腹轻轻点缀上细闪的亮片色。
“看到吗？这样轻轻点涂，眼神会立刻变得有光，”
她凑近镜头，让观众能清晰看到眼妆的细节，“但切记用量不要过多，否则容易显得浮肿。”
直播过程中，她不时回答着观众的提问，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乱。当她用一把精细的刷子勾勒出利落的眼线时，评论区已经开始有零星的礼物飘过。
完成全妆后，柳清雅转向镜头，展示最终的妆效。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精致，妆容既凸显了她的五官优势，又不过分夸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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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今晚的分享对大家有帮助，”她微笑着说，语气也变得自然流畅，“化妆是为了让自己更自信，无论什么风格，自己开心最重要。”
这时，屏幕上的礼物开始增多，从普通的小爱心到价格不低的虚拟礼物，数据在不断攀升。柳清雅看着互动区热烈的反馈，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
直播结束了。
屏幕上最终定格的收益数据，像一盆冷水，将柳清雅心中刚刚燃起的小火苗浇熄了大半。
它与姜明婳定下的百万目标相差甚远。一股强烈的失望和难受涌上心头，她独自坐在已然寂静下来的直播设备前，看着那些凌乱的化妆品，感到一阵疲惫和挫败。
然而，浓重的失落下，却又奇异地翻涌着一丝别样的情绪。
就在刚才直播互动最热烈，看到自己劳动换来的收益数字真实跳动时，她心里曾掠过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原来，不依靠家族，不伸手索取，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回报，感觉竟是这样的……踏实和美妙。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姜明婳走了进来，显然是来验收成果的。
柳清雅没有抬头，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声音低低的，带着认命般的失落：
“数据你都看到了吧，没完成你定的目标。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出乎意料的是，姜明婳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平静的温和：
“没关系啊，日子还长，总有能完成目标的那天。”
她走近几步，目光落在柳清雅依旧低垂的脑袋上，
“柳清雅，我今晚想让你尝试这个，其实最想告诉你的是，人这一生，不一定非要靠着别人才能活下去。你看，你靠自己，不是也做到了吗？虽然不多，但这里的每一分，都是你自己挣来的。”
这番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柳清雅心中某个紧闭的匣子。
她猛地抬起头，清丽的眸子瞬间变得水润起来，一层朦胧的水光迅速氤氲了她的视线。
她想起小时候，随着母亲改嫁进入柳家那天起，妈妈就一遍遍在她耳边叮嘱：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将来嫁个好人家，一辈子就能顺风顺水，衣食无忧。
这样的观念深植于心，所以当她得知李向俊是首富干儿子时，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动了心思，认为那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出路。
可是现在，姜明婳却用这样一个晚上，用这样一句平静的话，为她指出了另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一条告诉她可以依靠自己的路。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口直冲而上，撞击着她的喉咙。柳清雅感到自己的心脏在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一种混合着委屈，震惊，醒悟和难以言喻的激动情绪，在她胸腔里猛烈地翻腾着。
她张了张嘴，却一时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那双盈满水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姜明婳，眼睛里闪着光和希望。
深夜，柳清雅依旧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又想到姜明婳对自己说的话，她想了想拿起手机再次给秦舒意发去了消息：
【舒意，也许，emm，可能姜明婳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