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七拐八绕地带进工作室内部，莫宁知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他经历过最坎坷离奇的面试现场了。
面试官分明没有看上他，却在和人一阵窃窃私语后立即改变了想法，如果不是知道这家工作室背景干净，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搞鬼。
结束面试后，莫宁知被一名叫张钰钰的小助理带着熟悉环境，经过某个宽敞的大厅时，莫宁知在墙上看到了一张巨幅艺术画，色彩鲜明的颜料精准勾勒出一张华丽俊美的脸。
莫宁知脚下不由得一顿：“你们这里还挂着秦为晋的照片啊？”
张钰钰是个圆脸的女生，戴着黑框眼镜，笑起来脸颊边有浅浅的梨涡，她顺着莫宁知的眼神望过去，扶了扶眼镜，见怪不怪的样子：“当然有了，已经挂了很久了，漂亮吧。”
莫宁知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诡异的割裂，他面试的是知名视后的摄影，却在人家工作室里看到了秦为晋的巨幅画像。
视后暗恋秦为晋？不应该吧，就这副画像的大手笔，几乎算得上毫不遮掩的明恋了。
可这些年却一直没什么两人恋情曝光的绯闻，是消息封锁得太好，还是记者同行不太给力？
“我先带你去办入职手续吧，快的话，今天就可以算你上班的第一天。”张钰钰的话打断了莫宁知的思绪，又转了几个弯，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
这一角空间十分嘈杂，各类工作人员端着电脑疾步如飞，心急如焚，相互沟通全凭嗓子吼，整个环境仿佛一下子挤进来几百只蜜蜂，嗡嗡声震耳。
“媒介组、法律组和内容组的负责人呢？马上到公关部报道，我要立刻看到澄清稿。”
“热搜已经在降了，正在跟平台洽谈撤词条。”
“还是先核实事实，再开会讨论澄清策略，法律那边动作跟上，还有做好引导正面的内容。”
“已经联系了后援会理性引导，小郭的微博也编辑好了，随时可以发。”
张钰钰并没有对这个场面感到奇怪，她凑到莫宁知身边，提高了声音，“这里有点乱，你跟紧我。”
莫宁知看着眼前混乱的画面，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场景就像是他们负责的明星发生了重大负面新闻，各部门联动准备公关澄清。
可，视后这两天有过什么负面新闻吗？
明明现在热度最大的，是秦为晋职场霸凌……
“莫宁知？”
他回过头，张钰钰已经推开了某间办公室的门，对他偏了偏脑袋：“进来呀，我们到了。”
办公室里，容貌精致的年轻HR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新助理，他？”
张钰钰点点头：“对呀。”
HR是部门经理，桌角的铭牌上刻着林绅月，她皱起眉：“这个外形当助理，哪个卧龙做的决定？”
张钰钰汗颜：“詹哥觉得他不错，亲自定的。”
詹临舟是秦为晋的经纪人，这些年要说谁最爱惜秦为晋的演艺生涯，那必然是非他莫属，何况他和秦为晋还有一层亲缘关系在，所以即使明知他定下外形条件过高、一不小心就会抢占艺人风头的助理人选时，林绅月也没有强行干预，“进来吧。”
莫宁知满脸凝重地走进办公室，跟HR说明了来意后，对方登记了他的身份证件，打印了劳务合同和保密条约，在听到HR口中说出要他负责秦为晋的生活、工作等方方面面琐事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秦为晋？”莫宁知一字一句道：“这里是秦为晋的工作室？”
林绅月目光诡异地看着他：“是啊。”
“那我面试的岗位是……”
“艺人助理。”
“……”
莫宁知看了看手机，又看看面前的HR，再看看门外嘈杂的环境，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走错地方了。
开什么玩笑，他一个黑粉头头，来给黑料担做助理，要是被人发现还不活撕了他？
虽然这个“黑粉头”实际上是掺了不少水分的，他混迹在各大粉群里也不过是为了挖料。
但可能是他太敬业了吧，在真爱粉、女友粉群里发尖叫星星眼，在CP粉群里磕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在唯粉群里坚壁清野，清醒理智。
至于黑粉，莫宁知一直觉得这个群体戾气太重，至今只阴差阳错地获得了一个大管理头衔。
半年前，几名黑粉头曾经策划了一次对秦为晋的线下狙击活动，在群里讨论计划，聊得热火朝天，莫宁知下班时无意瞥见，觉得这群人理智出离，搞不好要出事，于是提了一句那地方距离警察局很近，附近还有两所小学，可能会造成拥堵踩踏，社会影响恶劣。黑粉们想了想，似乎深觉有理，于是在群里偃旗息鼓。
但总有人不肯听劝，当晚，某个黑粉头袭击了秦为晋座驾，往他身上泼了几次不明液体，当场就被拘留了。
其余的理智黑粉逃过一劫，觉得莫宁知在风险预估方面实在很有远见，于是把他提了管理。
接下来的半年里，他更加有理有据地制止了几次暴动，恰好每次暴动都产生了不良后果，导致他在群里口碑越来越高。
在莫宁知看来，自己实在“罪不至死”，可这要是落在秦为晋眼里，搞不好就会把他当卧底看待，还会顺藤摸瓜把群里的人一勺烩了，如果再看到他当初“义愤填膺”的发言，说不定会怒火中烧，反手送他一张诉讼通知。
何况，他刚才还在楼道里撞见过秦为晋的“分手”现场，莫宁知担心自己在见到他时，会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色。
不过……这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黑粉头子给明星做助理，想想就刺激。
这种念头在看到合同上的薪资时，更加坚定了，“你们这儿，明星助理月薪24k？”
林绅月道：“你的岗位职责比较复杂，而且你还精通摄影剪辑，会多种小语种，之前当过记者，熟悉艺人各种工作流程和资源……你是觉得少了还是多了？”
“不多不少。”因为惊喜，莫宁知眼底盛满笑意，映着窗外艳丽的阳光：“刚刚好。”
黑粉助理就是这个价位。
林绅月被他逗笑：“那看看合同吧，没什么问题就签字。”
莫宁知看东西很快，快速把合同过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当场就签了字。
“欢迎你的加入，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你的工作任务也重，上岗时间就从今天开始算，我让人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对岗位有任何疑问随时找我。”
林绅月说完，又从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一叠文件，递给他：“这是秦为晋的日常习惯，近期行程安排，还有一些工作、宣传和安全方面的要求，你需要尽快熟悉。”
莫宁知挑了挑眉，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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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接过：“好。”
带领莫宁知一路走到这里的张钰钰和善地笑了笑：“那我先带你逛逛工作室。”
……
走出门，外在的嘈杂已经减弱了很多，只有不远处的玻璃会议室里传来极小的讨论声，刚才人来人往的大厅已经闲置下来。
张钰钰带着莫宁知熟悉公司的内部环境，很详细地给他做了介绍：“公司内部一共八个部门，这里是宣传公关部和刚刚设立的新媒体部，商务部、造型部和摄影剪辑部在楼下，法务和财务在楼上，前面走到底还有个粉丝运营部，至于我们小助理，隶属经纪部，就是这里了。”
莫宁知静静地听着，忽然抬眉：“你也是助理？”
对上他的目光，张钰钰忽然一滞，下意识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
“嗯，我是健康助理，负责管理晋哥的身体健康状况。”张钰钰是个性格活泼的姑娘，自带几分天然的自来熟，不过很懂社交尺度，一点也不惹人烦。
她回头盯着莫宁知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新来的练习生，你的外形条件很好，当助理真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我这人性格不好，当明星容易闯祸。”
张钰钰闻言笑了：“你真有意思。”
一看她就没信。
莫宁知也不解释。
他很擅长塑造自己良善的外表，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有撕破脸皮，对方才会发现，他漂亮的皮囊下藏着怎样恶劣的灵魂。
莫宁知缓缓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秦为晋好相处吗？”
要被人喜欢对莫宁知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张钰钰几乎被他刹然绽放的笑容晃了眼，“……当然好相处了。”
她快速眨了眨眼睛，收回视线，语气理所当然地说：“晋哥脾气好，为人也和善，基本没跟我们红过脸，逢年过节还会发红包和礼品……具体的我也说不完，你以后就会知道的。”
莫宁知想到早上看到的高糊视频，心想工作室对员工的洗脑还是很成功的。
看看，职场霸凌的黑料都满天飞了，小助理们还是一口一个晋哥的喊着，崇拜得不得了。
“对了，今天网络上的爆料你可不要相信，都是营销号剪辑骗人的，当事助理小郭都跟我们说了，这就是个误会，那些娱记总是捕风捉影，晋哥刚拿了奖，风头大，总会有人想挖他黑料当噱头，公司已经在着手澄清了，他们蹦跶不了多久的……”
说到这里，张钰钰忽然停住脚步，眯了眯眼，朝莫宁知看过来，“你不会信了吧？”
莫宁知能在各种粉群里厮混到今天而毫不露馅，靠的就是他以假乱真的演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半个专业演员了。
抬了抬眼睫，莫宁知唇红齿白地冲张钰钰笑了笑，颀长明亮的眉眼随着他的笑容轻轻一弯，眼珠漂亮纯粹得像两颗墨玉：“当然不会了，我可是晋哥的真爱粉，头号氛围组，每次新剧都至少刷10遍，线下应援从不缺席，手机相册都10个G打底。”
话音刚落，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余光已经捕捉到黑色风衣的一角，莫宁知缓慢又社死地转过头，视线上移，对上一双深黑的眼瞳：“…………”
“我的真爱粉？”风尘仆仆的男人缓缓挑起眉梢。
莫宁知：“……”
不，我是你黑粉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