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玺打了个哈欠，任张丽霞在她脸上捣鼓。
昨晚，杨锦扬大半夜不睡觉，找她聊天，说什么兴奋得睡不着，要发泄发泄。
于是，周玺被迫重温了一遍杨锦扬和苻璇华的恋爱史，那狗粮吃得真是的吃得饱饱的。
“别动啊，这边再来点。”
张丽霞也是个睡不着的，早早的就起来给自己化妆，换上喜庆的旗袍，然后自己收拾完了，也把周玺叫起来。
“哈——”周玺趁张丽霞取粉，又打了个哈欠，“张姨，差不多了，今儿我又不是主角。”
“你不懂，你是扬扬说的，娘家人门面啊，今天看你张姨我不大显身手，让你美美的。”
“哥呢？”
张丽霞停了一下：“他，他跑楼下去买油条鸡蛋呢。”
“啊？真是可以的，还不忘记一百分。”周玺忍住笑，张丽霞给她画眼影呢。
“唉，这德行，没谁了。”张丽霞已经笑够了。
天知道，她早上起来，看见杨锦扬穿着西装跑出去的感觉，这样的猴崽子居然也要成家了，真是够可以的。
杨锦扬从小保留的一个癖好，只要逢紧张，是什么大日子，他就会去凑一个一百分。
“也快到时间了。”张丽霞憋着一口气，“哎呦我的妈，马上就见着我儿媳妇儿了，搞得我都紧张，手有点不稳啊。”
“别急，等会您还得在酒店招呼客人呢。”
“是啊，是啊。”
周玺转移话题：“张姨，说早上给我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哦，对对对，你等会，化完我去拿。”张丽霞碎碎念，“真是啊，这记性，不得了了，看来……”
周玺拿到袋子，看了看她今天干活的家伙拾儿，在手里掂量掂量了还没开的新毛笔。
毕竟是一次性用品，手感一点比不上她那支狼毫小楷。
这种小事没那么多讲究，不过，周玺把笔头捏散后，还是用塑料杯子打了点热水浸泡。
时间一到，杨锦扬带着亲友团去接新娘子，周玺跟着张丽霞和杨文待会儿直接去酒店迎客。
“哎呦，我的小心脏哦，老杨啊，你紧不紧张？”
杨文扶着张丽霞：“不怕，不怕，准保顺顺利利的。”
张丽霞突发奇想：“你去帮我买根烤肠。”
“啊，哎呦，你说什么呢，你可是要当婆婆的人了，像话吗——”
“还穿着旗袍呢，起码等脱下这衣服的时候，我再给你买。”杨文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抚平并不存在的褶皱。
周玺听着两个人讲悄悄话，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张丽霞拍了下杨文的肚子：“哎呀，哎呀，我就是好紧张，当年我跟你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童童，你看我，笑得怎么样？”
周玺抬头看见张丽霞标准漏牙笑，连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完美。”
张丽霞得到答案，左食指手动撤下左边微笑，右食指拉下右边微笑，拍了拍发僵的脸颊肌肉。
“哦呦，待会不知道要笑多久，烦哦！”
张丽霞庆幸，还好在筹备的时候，她特地召开了家庭会议，要求对外宣称小办。
不是她舍不得花钱什么的，她倒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有个这么好的儿媳妇，是他们家的职业，太多杂七杂八的关系，她和杨锦扬还好。
主要是他家老文，就他那关系，后面不知道多少笑面虎，要是那些地沟油个个都跑过来，什么吹捧，什么谈教育。
她真的会给不出什么好脸色，但是这大喜日子的，又不吉利。
“张主任，撑住了。”周玺给张丽霞捏捏肩膀。
“哎呦，我在所里那都是被叫母夜叉的，让我这么扮演一个温柔气质婆婆，我真有点吃不消。”
“就这一天，做给外人看看，反正苻姐知道。”
“说的对，不能再叹气了，不吉利，我去前面看看。”
“好，多看看。”
周玺知道张丽霞说的是门口摆着杨锦扬和苻璇华的高清结婚照，红红火火的，看上去极为登对儿。
张丽霞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看不够。
“哎，看我儿媳妇多漂亮，着小兔崽子也不知道把人追着的……”
“随我的。”
“去你的……”
周玺被安排在接客区当账房先生，誊写礼簿。
签到台盖上红绸缎，中间笔墨纸砚排开，旁边中式喜糖盒里装满红枣子桂圆，喜糖瓜子，还有茶水，背后还立着屏风，上面绣上龙凤呈祥的图案。
她闲着抓了颗喜糖塞嘴里，齁甜。
表面上看，周玺坐的非常端正，实际上，被桌子挡住的地方，她裙摆随意地垂落在脚踝，还翘着二郎腿。
“童童，来了来了，进入一级战斗模式！”
周玺听见张丽霞喊了一嗓子，马上把腿放下来，拿起毛笔，沾沾墨。
“好福气啊——”
“是啊是啊，好久不见——”
“怎么样，我说了你家那小子——”
张丽霞和杨文两个人左右逢迎，她嘴里含着糖，笔下有龙蛇，真真是给杨锦扬守好后方。
“咳咳——”
周玺没停笔，没抬头，点点桌子：“拿来吧。”
“可以啊，周小玺，你都混上礼部尚书了。”高礼阳笑着递了个红包。
“那是，这活，字写得好的当然被拉过来了。”周玺客套完，笔尖调了个头，对准高礼阳，“你来不来？”
路子盛拿了点瓜子：“周姐，我是他家的，红包嘿嘿，你懂的，咱学生还有点吃不起席。”
“人来了就行，本来就说不用。”
前段时间杨锦扬确定宾客名单的时候，唠叨着他和苻璇华的朋友都快而立了，让周玺带点朋友来，多点年轻人热闹。
周玺在六六大顺里发了个信息，下面立马抠了五个1。
说起来，他们六个人半年没见，这会正好凑一块热闹热闹。
“对了，周姐，你今天挺漂亮啊！”
张丽霞给她安排了一套新中式，长发用根簪子盘上去，化妆的时候本来是想弄个温婉动人的妆。
不过，张丽霞捣鼓了一阵，自以为应该可以，结果她一睁眼，眉目间的英气根本遮不住，跟周爸爸一模一样。
本来在张丽霞的计划里，还给她配了双两三厘米的高跟，但是周玺嫌累，灰溜溜穿了双小蝴蝶结平底单鞋。不过，一身下来，真是守门面的，愣谁都得多看两眼。
“谢谢，你也帅。”
“那是，特地捣拾捣拾了一番。”路子盛怼了怼高礼阳，“这位呢，捣拾一下更帅了，是吧。”
高礼阳穿了件白衬衫，也许是嫌热，没有板板正正把扣子扣到底，解开上头两个，显得几分痞气。
周玺笑了笑，不说话。
“哎，我写，我字太飘了看得清嘛。”高礼阳话这样说，指尖却勾了笔，绕过一边坐在旁边一张凳子上。
“我相信你。”周玺把鎏金工艺印花的礼簿推过去，能偷会闲当然要偷会闲，她困得靠咖啡续命了。
“行吧。”
“阳阳，你真写啊。”路子盛给来客让了个空。
“当然。”
“可是人家一个人在里面好无聊啊。”路子盛可怜兮兮。
“圆圆已经在里面了。”周玺弯腰从桌子下面扯出大袋子，续了点喜糖瓜子。
“我去，她来这么早，那行，你俩在这干活，我找她去了。”路子盛把溜出来的喜糖丢进去。
“等会——”路子盛从牛仔兜里掏出手机，“来，抬头——”
“完美，精彩，你俩挺配合哈，这么一看，像你俩的主场了嗷。”
照片里，两人齐齐抬头，嘴角的笑意还没收回去，可谓才子佳人。
“等我发群里，让大家好好看看，走了——”
“别发呆，快写。”周玺碰了碰高礼阳，“按我前面那样写。”
“哦。”
周玺在群里看到肖小玉发的定位，已经落地温城。
来客越来越多，周玺坐在旁边时不时添点吃的，时不时给高礼阳比划比划字怎么写，到了十一点半，客基本来的差不多，里面闹哄哄的。
“哎呦，我撑不住了。我天啊，真是老了，想当年我穿着高跟鞋还能跑呢！”
张丽霞趁着外面没来人，让杨文守着，自己一瘸一拐慢慢走到周玺这边来。
“累死我了，童童啊，果然，你是聪明的。”
周玺站起来让张丽霞坐下歇会儿。
高礼阳摸了摸鼻子：“阿姨好。”
“诶，好好好，我有点印象，你是童童同学嘛？就那回你们仨来看我家童童。”张丽霞早就注意到周玺这儿的情况了，要不是忙的要死，不然她……
“对，阿姨，我是高礼阳。”
“小伙子字儿写的不错啊。”张丽霞扫了眼，两个人字的风格截然不同，“哎，不过我之前在你们班大合照没见过你呀，就是童童你们去北滨那次。”
“阿姨，那次合照我和她不在，我腿受了点伤，她送我去医院了。”高礼阳挺直了腰板。
“这样啊，我说呢，童童之前跟我提过你们几个朋友，就是啊，脸对不上。”
“张姨，要不要去拿个创口贴。”
“不急不急，先聊会天，。”张丽霞累归累，但是还是挡不住八卦之心，眼神暗示周玺。
周玺当作没看见，倒了杯水给张丽霞。
张丽霞憋住笑：“行，我小嘴巴闭上。”
“我去看看璇璇奶奶，你们待会搞完早点进去。”
“好，知道了。”
“知道我现在到吗？”肖小玉摘了墨镜，直指坐着的两个人。
“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
周玺站起来，张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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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小玉一秒破功，投入香香的怀抱：“哎呦，妈妈咪耶，周姐，漂亮啊，这身简直就是女神！”
“不愧是我周姐，你这夺命腰，啊，不行了，如果我是男的，我看着就要流鼻血喽。”肖小玉捂着鼻子，扶着额，装作要晕倒的样子。
高礼阳写字间抬头，看见周玺发间簪子上的流苏摇曳：“行了，大小姐，别赖人家身上了。”
肖小玉横眉一竖：“小阳子，还不接驾？”
高礼阳丢了个糖给肖小玉：“红包呢？”
“切，给！”
肖小玉直接把红包当飞镖使，还好高礼阳对她半斤八两有数，稳稳接住，不然那红包甩墨碟里，高礼阳的白衬衫就玩完。
“你们知不知道我他喵的刚下飞机去换毛爷爷找红包得多费劲儿，好好珍惜吧”肖小玉撩起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
天杀的，她真是被外国佬驯服了，回来跟商店的老奶奶讲话，她嘴皮子快的，开口居然就是流畅的English。
老奶奶戴着老花镜，一脸疑惑，好像在说，姑娘，你说啥鸟语。
吓得她立马闭紧嘴巴，舌头顺直了才敢开口。
“大小姐，你这，怎么变成小蓝帽了？”周玺挑起肖小玉一丝头发。
“周姐，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叫，忧郁蓝。”
高礼阳又丢了一颗糖过来：“采访一下，大小姐的灵感。”
“咳咳，这个呢，说来话长……”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肖大小姐不像故事里的神笔马良，她为了交个作业，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本来想拍个照片发朋友圈感慨一下，但是一照镜子，她那个亮黄色的头发啊，一点也不丧。
一气之下，大半夜的，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染了忧郁蓝。
嘿，染完头发，灵感也来了，刷刷刷，二十分钟完成大作。
肖小玉头发扎起来，别在衣服上的帽子也终于发挥上它的作用：“周姐，想死我了，快快快，我们进去。”
周玺扶着端坐一上午的老腰：“不能呢，还有些客人没来，你先进去找他们。”
“也对，好吧，那你们快点哦。”
肖小玉蹬着小高跟正准备进去，没想到碰着熟人了，脚下转了个弯，迎上去。
周玺见情况，在群里发了个信息，呼叫路子盛。
……
“童童，快来，快来！”
周玺和高礼阳那边结束，刚进去，张丽霞就招呼她过去。
“来了，等会。”周玺拎着一袋子红包，“那你先过去吧，我待会去找你们。”
“行，周尚书小心点。”
高礼阳看周玺估计是嫌重，走不快，干脆袋子抱怀里，一路小跑。
他瞧着周玺的裙子还好够长，跑起来隐隐约约只露出细细的脚踝，没有走光的风险。
两个人在门口分开，没看见有个人随后而到。
“哎，我跟你说，大小姐，你是不知道，老张啊……”
“挺热闹啊。”高礼阳站在路子盛身后。
路子盛只有一张嘴，来不及那么多解释，给高礼阳倒了杯水：“你先过去坐，排个队哈。”
高礼阳跟高圆圆对视，又立马躲开。
高圆圆笑了笑：“红烧肉，没来。”
高礼阳松了口气，挠挠头：“那就好。”
“哎，高圆圆，你什么时候又剪头发了？”高礼阳随口问了句，他记得上星期群里开视频的时候，高圆圆那头发还不这样。
高圆圆摸了摸到耳边的头发：“前天，考完试去的。”
“挺好看的。”
“谢谢。”
“周玺，还没来吗？”
“没，她大忙人呢，现在没时间招待我们这些小的。”
“他们谁啊？”高礼阳抬了抬下巴，桌上他们四个，加上认识的乐呈，还有两个陌生面孔。
“那两个是，乐呈的朋友。”高圆圆坐久了，站起来缓缓，“小玉说，人多热闹，然后，就坐一块儿了。”
“这样啊。”
高礼阳看了会手机，然后被突然五彩四射的灯光吸引，看向宴会厅中央的T台。
婚礼要开始了，周玺还没来。
司仪穿着深蓝色长袍，手持话筒：“尊敬的各位来宾，大家好，在这个……”
灯光流转，照得人眼花缭乱。
高礼阳眼睛像两个摄像头在宴会厅里四处寻找，突然对上一个真摄像头。
找到了。
摄像头对着他闪了闪，像在打招呼。
高礼阳回礼，给周玺拍了张照，不得不说，周玺拿着摄像机这姿势看起来还挺专业。
“哟，鱼大仙。”
灯光昏暗，高礼阳感到旁边有人悄悄坐下。
“踩点了。”陈喻气喘吁吁，还好没迟到。
但下一秒，他感觉不自在，有人在看他。